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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跌落神坛2 ...

  •   王大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正欲对唐凌破口大骂,却忽然想起了甚么,自袖口之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金银,在空中晃了晃:“我想买一间上等客房,你们之中有谁愿意将客房让出来的?”

      王大人刚把钱袋子解开,人群中就立马有好些人抢着站了出来,人群中有位年轻貌美症状不显的姑娘,名叫蒲唤唤,乃是天卿楼弹曲子的,早些年便以一首琵琶曲《霸王卸甲》扬名天下。陈贵来京城的这段时日,除了赶来一睹护国神的风采,就是为了这位姑娘而来,那可是天卿楼的头牌。这样的人物,王大人自然也认得。

      这姑娘一站出来,王大人脸上戏谑的笑意便凝在了嘴角。

      他走到她身前去,故意开口刁难:“没想到蒲姑娘也在此处,既然如此,钱可以给你,但我有一要求。”

      蒲唤唤语气平平的道:“王大人但说无妨。”

      王大人道:“你留下来服侍我。”

      蒲唤唤似乎早已料到王大人不会如此轻易将钱给她,必然会提出条件,神色是一贯的平静,微微点头应了此事。

      “哼!”王大人不屑的将钱袋子放在掌心掂了掂,才扔给蒲姑娘,随后命令道,“你跟我来。”

      你情我愿之事,唐凌自然也没时间去管,只管施汤布药。

      此药早晚各施一次,药性缓和,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发挥出显而易见的效用,只能慢慢调养。

      但等到第三天,很多人的病情都还在恶化,看上去丝毫没有得到缓解,那些人身上的病,有的是会让人生不如死的,恶化之后的痛苦更是非常人所能忍受。

      唐凌也不愿见到这种情况,眼下也不由得心急起来,这几日外面源源不断的在往王府中送人,但府中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若再这样下去,事态定然掌控不住。

      这天早上他一施完药就躲在房里没敢出去,他怕看见那些人,怕看见他们苦苦挣扎的样子,也怕看见他们失望的眼神。

      屋子里药香浮动,唐凌与华容对面而坐,已是良久无言。

      “我是真希望自己能帮到他们。”唐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华容,华容跟他一样,身上穿着的仍是昨儿那件衣裳,唐凌瞄了一眼,接着又问,“除此之外,还能有甚么办法呢,那戾气已渗入到他们每个人的心脉之中,倘若用灵气去逼迫,只会加速它的催化。”

      华容心中也没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亦是无奈的道:“既然知道无济于事,就最好不要这样做。”

      唐凌重重的捏起拳头:“都怪我,当初要不是我打开了虞城大门,虞城之中氤氲了三百多年的戾气也不会趁机涌向京城。”

      “如此说来,我也有错不是么,我当初就应该拦下你。”华容顿了顿,抬眼看向他,“但我们都未料到会有此一劫不是么?既然是劫数,怕是躲也躲不过去。”

      话至此处,屋外忽然传来窸窣声响,唐凌立马警觉的高声喝道:“何人在外偷听?”

      被他一吼,屋子外响起了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唐凌二人相视一眼,忙追出门去,跟着那人的脚步,来到前院。

      就见陈贵气喘吁吁的冲大家伙儿道:“你们没想到吧,整天装模作样的护国神,才是导致这场大祸的罪魁祸首。我们为甚么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吸入了虞城之中的戾气。”

      前院之中的百姓立马安静下来,统统目光呆滞的看向陈贵,他们还不明所以。

      陈贵唾沫星子横飞,指着唐凌又道:“我刚才听他自己亲口说的,就是他,就是他打开了虞城大门,虞城之中沉淀了几百年的戾气才会冲破城门涌入京城,渗入我们的肺腑,钻入我们的血脉之中,我们才会生出这怪病。”

      陈贵见众人似乎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样,便继续解释道:“你们想想,在虞城大门被打开之前,京城可有这样的状况发生?可虞城大门被打开之后呢,谢二公子突然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我们面前,城中也无缘无故发了大水,一场大水卷走了多少人的家产,泡发了多少人的生意,璀璨的皇城毁于一旦,数百条性命天人永隔,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陈贵既然都当成唐凌的面说出这番话,自然不能是信口胡诌。

      所有人都转而看着唐凌,等他一个回应。

      唐凌料到大家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此事,自己也没想刻意隐瞒,便向大家低头:“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打开了虞城城门,建康城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人群之中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唐凌再次向大家致歉:“真的抱歉,我会尽全力去解救大家的。”

      陈贵恶狠狠的冲唐凌道:“那不知大人打算如何解救大家?你这几日给大家喝的那药,根本一点效果都没有的嘛。”

      底下那道啜泣的声音传来:“你现在站出来,还能将我家娘子救回来么,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唐凌看过去,只见说话之人有点眼熟,回想一番于是想起,那是亲手解剖了自己妻子肚皮的那位丈夫。

      唐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郑重的道:“是我对不住在座诸位。酿成这样的祸事,我罪责难逃。”

      陈贵不屑的道:“得得得,大人可别只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们现在想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如今聚在王府的这些人,那都是无辜的呀,没有一人愿意就这样被你害死,你还是赶紧想办法保住我们的命要紧。”

      唐凌道:“想保住性命,其实也不是不可。”

      陈贵堆起满脸横肉,不耐的道:“既然有法子,你不早说,哎,非得等到人家夫妻互相捅刀了你才说?非得要死去更多无辜的人你才肯说。”

      唐凌瞪着他:“不是我不说,而是我说了,你们也未必做得到。”

      陈贵抬起手,似乎忍不住就要揍他,但碍于唐凌如今的身份,又碍于一旁幸阳王漆黑的脸色,便没敢动手,只是哂笑着道:“嘿,大人可真是风趣幽默,具体甚么法子你都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们做不到呢?”

      唐凌上前一步,同样气势汹汹的指责陈贵道:“你难道就从未想过自己身上为何长出钱印子么?还不是因为你贪财!”

      陈贵一听就不乐意了,登时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就喷他:“瞧瞧,瞧瞧你说的这是甚么话。”

      他走到那个全身长满了眼珠子的家伙身旁,道:“那这位又是甚么情况,大人不妨给我解释解释,难道是因为喜欢看别人洗澡,才长出这么多眼珠子的?”

      那人对上唐凌的目光,惭愧的低下头去。

      陈贵不信,又在人群中随手一抓,扭头一看,竟是长舌妇,自从被请到王府之后,陈贵也领教过这妇人的厉害,一张嘴整天就在他耳边哇啦哇啦,长舌乱甩,说起话来方圆一丈都得遭殃,不是被淹在她那狂风暴雨一般的唾沫之中,就是被她那臭不可闻的口气给熏得晕头转向,他几次三番都受不了几乎要出手将她揍成肉饼。

      不过,陈贵转念一想,难道就是因为她嘴碎,才会长出这么长的舌头?

      他不信,又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却越来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其实几天下来,他扎在这不人不鬼的人群中也几乎将这些人都了解了个遍,他们当中,因为好偷而在背上隆出第三只手第四只手;因为渴望年轻貌美,就会在夜间悄悄的退去一层皮;原本柔柔弱弱的街头乞丐,如今反过来变成了欺凌弱小的大力士。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陈贵颤颤巍巍的跑到唐凌身边去:“那我们该怎么办啊,难道让我们摒弃自己的念想,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不去说,不去赌,不去偷,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么?”

      唐凌道:“没错,只有这个才是唯一能治愈自己的法子,但你能做得到么?”

      陈贵使劲儿点头:“我能做得到,我肯定能做得,关乎自己性命的大事,岂能儿戏。”

      唐凌道:“方法我已跟你们说了,还希望大家都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欲念,不要受体内戾气所侵扰,王府之中的药,每日早晚还会继续提供,毕竟此事由我而起,我会与大家一起抗下去。”

      所有人怔怔的看着他。

      而唐凌说罢,就转身去往药房。

      途径王大人的房间时,远远就听见里面的动静,走到门口,一只滚烫的茶杯飞转出来,擦着唐凌的眉毛砸了出去。

      唐凌在门外站定,看着蒲姑娘被打得浑身是伤,崴崴的坐在地上,看着地上那一口痰不知如何下口。

      王大人见唐凌站在门外,便冲他走来,笑了笑以示招呼,然后随手将门甩上。

      唐凌伸出一只脚,卡在门侧,对王大人道:“一介女流,王大人何苦逼她到这个份上。”

      王大人忽然扭曲着面部肌肉,身体前倾,深吸一口气,使劲咳嗽一声,轻轻撩起面纱,保持优雅的姿势猛地吐出一口痰来,然后指着吐在唐凌脚下的那口痰,对蒲唤唤道:“爬过来,将这口痰也给我舔干净。”

      那蒲姑娘听后,当真慢慢爬动着身躯,来到门边。

      唐凌看不过去,出声道:“王大人,过分了吧。”

      王大人眼里迸着奸猾的精光,狠狠的射在唐凌脸上:“护国大人,我劝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闲事管多了可是会讨人厌的。”

      然而唐凌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与王大人这一来一回的说话间,他脚下那口痰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再一看蒲唤唤,她似乎还非常享受的舔了舔嘴角。

      唐凌恶心透了。

      王大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护国大人,这称之为‘奴性’,这奴性啊,是扎根在这些贱民意识深处,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无法祛除的。”

      唐凌看着蒲唤唤,向她道:“倘若你不愿,我可以将你赎回。”

      蒲唤唤看了他一眼,嘴角渐渐浮出嘲讽的笑意:“我用不着你们每个人对我假惺惺的好意。”

      唐凌差点儿忘了,这蒲唤唤自小就在青楼中长大,自小就开始接触形形色色的男子,说出这番话,许是看透了那些流连于青楼男子的虚情假意。

      他道:“或许别人会是假惺惺,但我没必要花费这么大的价钱去买一个假惺惺的名义,那对我来说,代价太大了,我可不是个有钱的主。”

      蒲唤唤闻言,抬头看着他,她眼底盈满了光亮,忽闪忽闪的,若不是被揍得狠了,那张脸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它的美的。

      像是酝酿了很久,蒲唤唤道:“不用,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大人请回吧。”

      王大人得意的道:“护国大人,你若再不将你这脚拿开,我可就不管了。”

      唐凌愣了愣,终是抬回了自己的腿。自己是如何走到药房的都不记得了。

      晌午时分,前院传来了一则消息:有人上吊自杀了。

      唐凌冲过去的时候,那人挂在树梢上,已完全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站在他背后的人群之中,出现了质疑的声音,那是对唐凌的质疑,甚至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抱怨他的不是。

      唐凌一声不吭,背影看上去灰溜溜的,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条狗。

      他颓丧的走出人群,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大人,你看我身上这症状,是不是好点了。”

      唐凌旋即转身查看,这男子爱吃蛇肉,一日三餐必以蛇肉下饭,被送进来的时候,脖子上都已长满了蛇鳞,原本已长到耳后根的鳞片,现在看看,已经退到了锁骨处,症状消退是明显能看出来的。

      唐凌不解:“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男子颇为羞赧的挠挠脑袋道:“大人给的那药有安神的效用,我喝了就睡着了,从昨天一直睡到现在,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上的症状减轻了,我猜是只要一睡觉甚么都不去想病症就会减轻,而且睡的时间越长越好。”

      唐凌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他的肩:“你说的有道理。”

      此事很快在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传开,如此一来,人人都开始抢着喝安神汤药,原本每日早辰时一刻与每日傍晚酉时一刻施放汤药,现在天还不亮,队伍就已排好,晌午一过,队伍又抢着排了起来。

      这不这天午饭一过,所有人就开始抢着排队了。

      陈贵不知从何处来,看着这些为了抢队伍而挤得头破血流的人道:“瞧瞧你们一个个的,今儿是人人有份,抢得再前头,那也只能喝一碗不是。还有那些早起的,真是不要命了。要我说,就算是抢,也得搁到明儿早上那一波再去抢。”

      有个排在队伍当中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青年就问:“此话怎讲哩?”

      陈贵便凑近他道:“我只跟你说,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见对方使劲儿点头,才道,“府中药材不够了,今儿出去采购,你猜结果怎么着,京城所有的药材都没了,府中剩下的药材只供明早让一部分人饮用。对了,你叫甚么名字?”

      那人道:“我叫王老实。”

      陈贵自上而下斜眼打量他一番,而后示威道:“王老实是吧,我记住你了,这消息现如今王府还捂得死死的,但好巧不巧被我知道了,而这件事我只跟你说过,要是被这里的第三个人知道,我可饶不了你。”

      王老实当真老实的抱起了头:“不会的不会的,我嘴巴严实。”

      陈贵道:“严实就好,明儿早上别忘了早起替我排队。”

      王老实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陈贵一个板栗敲在他头上:“啊甚么啊,我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你不得报答我么?”

      王老实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放心,早起排队的事包在我身上。”

      陈贵同他说着说着,就已不知不觉插到了队伍中,站在王老实前头。

      好不容易等到施药的时辰,姗姗来迟的王大人又径直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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