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三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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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一夜风吹去，芦花浅水边。兜兜转转，我们还是会走向相遇的时刻。
莫离回到家中，因为料定程英奇势倾上海一定会找到她住的地方，所以本来只想和邻居道个别，另外收拾点东西，买张船票逃离这片伤心地。却不想一切打点完毕才察觉除了这个家她根本无处可去。
舅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既然一无所有，那也就无所谓了。” 想起舅舅莫离又是一阵伤心。
只是为何他迟迟不行动，等待了近一个月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算了，既然自己的生死薄掌握在程英奇那个阎王手上，干脆想开一点，人总有一死，毕竟活着并不是为了灵魂出窍的最后一天，与其日日遭罪，担惊受怕，不如过回以前的生活。”这是莫离对自己说的话。
莫离，找回了最初的莫离。
她继续经营着她的小摊子，每日扶着推车走街串巷卖酸梅汤。吆喝了半天口干舌燥，自己却不舍得喝一口。
午后散淡的阳光，斑驳的梧桐树荫下总能看见她被弄堂里的孩子们包围着。她的酸梅汤，孩子们是常客。
这一日莫离更是起了个大早，打扫了一下屋里便拉着邻居王妈十岁的儿子小淘去对街小摊铺报道。
像平常周末一样，与小陶一人吃了一碗混沌。俩人抚着肚子眯着眼做出一个满足的表情，再望望逐渐排起的长龙。
“所以说要吃蔡叔的吉祥馄饨就得趁早吧，你还赖着不起来，真是的。”莫离戳了戳小陶的鼻子，一副埋怨的神情。
小陶又眯起了眼睛做出一副讨好状，“下次我喊你起床？”
“好啊！我睡成个猪样让你来喊我～” 莫离笑得像朵花儿。其实每日卖酸梅汤都不得不早起，生物钟的指针早已稳稳的定在了五那个数字上，刚才和小陶开玩笑来着，她还真希望哪一天自己可以一觉睡到天大亮。
“走吧。”莫离拉起一只小手。
“莫离姐姐，我们去吃冰糖葫芦吧！”小陶调皮的建议。
“再去喂鱼？！”莫离开心瞪大的眼睛和小陶的相映成趣。
“走吧。”小陶握紧那只纤纤玉手。
一高一矮两具欢快的身影在清晨黄包车师傅的笑意中奔跑着。
顾家宅公园，莫离和小陶一人手举一串冰糖葫芦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
“莫离姐姐，我爹我娘说月底我们就要搬回河北了。”小陶撅着嘴望着莫离。
“什么……”莫离的心抽动了一下。
“爷爷前两天过世了，爹要回去接管爷爷的药铺，爹爹娘亲和我都要回老家。”
“怎么这样……”
“莫离姐姐要来看我们啊！”
“嗯……”莫离低垂的头突然仰起，给面前这可爱的小人儿一个大大的笑脸，“那是当然咯！我是不会忘记小陶的，就怕小陶忘了我！”
“我不会！”小脸上的坚定让莫离看得凄楚。
“你最好记得！不然我一路杀回你老家找你算账！”莫离又露出凶悍的本相去骚小陶的痒痒。
“哈哈呵……”
小陶怕痒，笑得眼角都溢出了眼泪。
“或者现在就丢你去喂鱼！”莫离笑的贼贼的，样子很邪恶。
“喂鱼！我们带来的鱼食呢？”小陶被莫离点醒，眼睛开始四下里寻找。
一只漂亮的大手举起一个小袋子在他眼前晃悠着，“真是的，有了冰糖葫芦就什么都忘记了，就知道吃！”
岩下的鲤鱼画出一圈圈的波粼，水里倒影着这一大一小，却不见即将分离的悲伤。
傍晚时分莫离和小陶回到家门口，王妈正在喊着“开饭。”一出门看见莫离。
“你们回来啦？又跑出去疯。”王妈的脸上满是怜爱。
“小离啊，饭做好了，一起来吃吧～” 王妈一面说一面拿双手把面前的两个“小孩儿”往家里赶。
莫离甚至没有拒绝的机会，听话的入屋，却不知自己被远处站立的男人目送着。
程英奇在墙的拐角处，背对着阿力，一脸温馨的微笑。
“原来这才是她，真实的莫离是笑着的，是多话的，也是贪吃的。”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嘴角上翘。跟了她一天，看了她一天，嘴巴就没停下过，吉祥馄饨、冰糖葫芦、大饼油条、素菜包、油氽馒头……她和那小屁孩儿在前头才买完零嘴儿，他后脚就跟上，按照她们吃的全数点上一模一样的小吃，还不忘记给阿力也叫上一份。
阿力对于他这位大哥今天的行程可是相当的疑惑。昨晚陪着程英奇一夜未合眼处理码头那大担的走私货物一直到清晨。劳累了一宿送程英奇回住所的路上恰逢经过豆市街，却被他们看到了那个曾经的女刺客，还和一个小孩童一起大口大口的嚼馄饨……
“那个小孩是谁？”程英奇的眉头再次锁紧，“胡林的资料里没有提到她有个孩子。”
“可能是好友的小孩吧。”阿力捧着碗将馄饨汤也消灭殆尽，折腾了一晚他还真的饿了。
看着阿力狼吞虎咽的样子程英奇笑了笑大声道：“老板，再来一碗。”
“没看到那么多人吗？怎么不一次点齐咯？”老板还在摊前往客人的碗里淋汤。但见他们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舍弃高级酒楼跑来他这寒碜的馄饨小地摊吃早饭，不觉还是脸上有光，心里暗喜自己宝刀未老。但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可不能坏，他蔡叔的队伍还是得排！
“嘿，蔡叔的吉祥馄饨是要排长队的。”长龙里的人打趣的说。
程英奇看了一眼阿力，阿力即刻心领神会，起身对队伍里的“龙头”——一个身着汗衫的中年男子道：“我出十倍价钱买你的馄饨。”
汗衫男子顿了顿，望了望身后的长队还是接过了阿力手中的纸票子走出了队伍。虽从龙头直捣龙尾,但一想到重排一次队就多了九碗馄饨心里还是觉得划算的紧。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阿力一屁股坐上长木椅将吉祥馄饨推到程英奇面前。
“我饱了，你快吃，吃完还有事情做。”程英奇抖了抖衣袖。
“是！”在吃的方面阿力也挺不客气。
后来的行程让阿力悔恨交加，如果一早知道今天的任务是“跟吃”，他才不会在馄饨铺消耗太多体力，白白错过了那许多美味，眼睁睁的看着程英奇细琢慢品自己却只能在一旁肚子撑得干瞪眼。
程英奇目送着她在王妈的殷切催赶下走进了屋子，直到那抹轻盈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这才一个回身迎接阿力的一脸不正紧。
道上那么多年，树敌之多可以用千军万马来形容了。一个不经意的伤害让他们以恨相识，犹然记得一个月前那个安静的女子笨拙地现身面前，他对这样的小角色并不在意。莫离，只是浩浩荡荡复仇大军中的一个无名小卒，虽然第一次见到她程英奇不可否认的有一丝震动，她的窘迫，她的执着，他的坚定，她的安静……但既然他不再追究她的杀人未遂，而她也不再天真的妄想刺杀他这个杀舅仇人。他们理所当然的应该擦肩而过。可当再次相遇这个女子，看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她。素面朝天，贪嘴多话，会笑会闹会难过。原来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她，第一面见到的莫离是经过仇恨精心伪装后的杀手，而在大街上随意邂逅的莫离却只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和其他人一样需要关怀需要温暖。
他莞尔一笑，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笑间更透露出一种深深的遗憾，身边如果有那么一个单纯美丽的女子每日仅仅为自己展露最真实的苦与乐，那么，人生也无憾。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三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