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日暮秋烟枫萧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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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西郊，渡月桥。
“重明姐姐，鬼车罪该万死！鬼车没有将药引带回来，自己还不争气地负伤了……请您责罚。”鬼车深深垂着头，前方是正凝视着桂川的重明。
鬼车被红莲的地狱业火灼伤，灵力锐减，即便是她的半仙之体也无法承受，若非晴明及时替她疗伤，她连回到这里都不可能。
重明收回目光微微地叹了口气，转身将鬼车扶起来。
她看着面色苍白的鬼车，默默阖上了眼，再睁眼时一只眼窝里竟同时出现两个瞳仁，琉璃般的金色，却令人望而生畏。
四个瞳仁齐齐凝视鬼车，重明朱唇微启吹出的一口气，竟变成了橙色光缎缓缓攀到鬼车身上，将鬼车缠绕起来。
金色瞳仁溢彩流光，随着光缎颜色的逐渐转淡，那眼中的金色光芒便愈发强烈，鬼车的面色也随之红润起来。直至光缎消失殆尽，重明眼中的光芒隐匿了，瞳仁也变回了两个。
“多谢重明姐姐。”恢复了灵力的鬼车语音微颤，眸中满是不甘。
“鬼车，今日之事错不在你，安倍晴明是我们早晚会交手的人。”重明背过身去扶着桥栏，平静道。
“那安倍晴明绝非等闲，今日他既已表明立场，就等于下了通牒，”重明深锁眉头，“若能避免针锋相对……”
明明就只差一点了……
她搭在桥栏上的手不禁用了力，那一截桥栏竟被捏成了粉末……
“鬼车愿往。”鬼车俯首做了一个请命的姿势。
重明考虑片刻，点头道：“那好，明日你便去寻他，我会遣毕方与你同去。”
鬼车授命退下后，桥畔的一棵枫树后闪出一抹青色倩影。
重明撇过头，向着那抹身影微微一笑：“毕方，明日就由你陪同鬼车去会一会安倍晴明吧。”
青色的身影点了点头，瞬间又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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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
一条戾桥旁，土御门小路以北，安倍家
被夕阳染红了的宅院内，一名身着水色壶装束的少女半倚在背后的廊柱上，倾国倾城的脸蛋比那夕阳更艳丽美好。坐在她对面的男子，狭长凤目仿若点亮夜空的星辰，白色狩衣素雅出尘，一颦一笑都那般从容闲适。
所谓珠联璧合、天造地设，也不过如此吧。
原本这应该是一幅非常美好浪漫的画面，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阴沉得让人无法忽视。
“总之你说吧，怎么样才肯让我去兰姬那？”朔樱注视着晴明那双黑如极夜的眼睛，不依不饶地问道。
“我说过了，你绝不能在那些家伙面前出现，也绝不能去兰姬那里。”晴明丝毫不让步，语气毋庸置疑。
“那你倒是告诉我原因啊？”朔樱穷追不舍，眼底压抑着怒气。
“没有什么原因，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况且你父亲也禁止你干涉此事，你还是回去安分待着吧，天色不早了。”晴明没有回答朔樱的问题，只是催促她赶紧回去，眉间似乎有一丝急切。
“你不说是吧？那好，今天本小姐就待在这里不走了，看你安倍晴明能奈我何。”朔樱转念一想，软的不行来硬的，干脆就赖着不走，硬是要和晴明对抗到底。
晴明也不生气，只是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无所谓地将双手一摊，轻描淡写地说道：“请便。不过话说回来，这平平陋室，没有多余的房屋，我今夜自然是睡母屋，小姐今天晚上是要睡哪里呢？”
“……我睡哪也不会和你睡的！”朔樱的脸不自觉地一红，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呀咧呀咧~~小姐未免也太直接了。”晴明故作惊讶道，如墨的眸中却盈满了笑意。
“我……你……”朔樱一时语塞，原本已经微红的脸蛋此刻变得更红了，那窘迫的娇俏模样让晴明愈发想要捉弄她。
啊啊啊啊这只臭狐狸……两年不见还是这么可恶……
“哦呵呵……”晴明阴谋得逞似地笑了笑，正想再说什么气一气朔樱，一股强烈的气息便从西南方向涌来。
晴明眉头一皱，回过头一把将朔樱拦腰抱起，不顾朔樱的张牙舞爪，抱着朔樱直奔寝殿。
“喂！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你……你你要做什么？！”朔樱惊恐地在晴明怀中奋力挣扎。
“别乱动，重死了。”晴明看也没有看朔樱一眼，只是抱着她匆匆走向对殿。
朔樱闻言愣了愣，顿时火冒三丈，挣扎得更剧烈了：“你说谁重！不对……你要对我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啊你这流氓！”
“我说别乱动你听不懂么！”晴明蹙眉低吼道，脚下步伐愈发快了。
朔樱被晴明的表情惊得怔住，她从没见过晴明这么恐怖的表情，急切、担心、愠怒，甚至还有一丝惶恐不安……
晴明匆匆把朔樱安置在寝殿，叮嘱朔樱无论如何不要离开，自己便急急忙忙地走出了寝殿，并在殿外设下了隔断结界。
晴明疾步走向府邸的大门，门口早已翩然站着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丽女子。
一青一红，如花般娇艳。
见晴明走来，她们互相使了个眼色。
“二位小姐特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晴明目光淡淡地扫过两个女子，礼貌地微微行了个礼，故意不挑明话题。
青衣女子恭敬地向晴明回礼，温婉的声线萦萦流转：“晴明公子，小女毕方，乃西方大陆唐国之上妖。今日造访所为之事，想必公子心中早已明了。事成之后，公子想要唐土的任何东西都可为您奉上。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晴明勾起一抹旖旎笑容，高傲之色自幽黑的眸中流露，他曼声道：“毕方小姐将晴明与那群乌合之众、世俗之人混为一谈，未免太低看晴明了。而且，晴明无欲无求，怕是无法成为二位的同伴，二位还是请回吧。”
青衣女子见拉拢晴明不成，与身旁鬼车对视一眼。
翩然间她长袖一挥，幻化成一只青色的鸟，状如仙鹤，双翼燃烧着熊熊烈焰，尾翼狭长而飘然。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仅有一只脚。
“晴明公子，毕方还是望您能够考虑一下，毕竟我——”
没等毕方说完，晴明便施施然打断她的话：“不必了，晴明已说过不会与二位合作。恕不远送。”
说完，转身欲走。
一团青红色的火焰冷不防从晴明身后飞来，擦着晴明的耳畔疾疾掠过，几绺乌黑的发丝被火焰烧断，戚戚然落到了地上。
晴明不得不停住脚步。
“何必苦苦相逼？”晴明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前方院中的一棵枫树轻叹。
“无法成为伙伴，便只能成为敌人。对待敌人，我们只能——”身后动听的女声冷冷响起，晴明的周身立刻被凌厉的杀气包围。
晴明缓缓转过身，他看着毕方露出一丝笑意，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呀咧呀咧，真是头疼呢。”
毕方不由心生忌惮，因为她从晴明的笑容里看到了胜券在握的从容与笃定。
她不敢轻敌，心道：这个人……很强大……
只见晴明不紧不慢地从衣中取出一张符咒，朱唇微启，念动咒语，在宅邸外张开了一层结界，结界直冲云霄，将外界与这里隔绝。
毕方振翅向后一跃上天，扑扇着那双巨大的青色火翼，将双翼放在身前交叠收拢又张开，翅尖聚集的青红色火焰迸射而出，呼啸着飞向晴明。
晴明持咒注视之，面色入常。
眼看火焰就要飞到面前，他只一句“裂破”就将那火球给打散了。
毕方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晴明应对自己的攻击竟能够如此游刃有余。
“晴明公子修为过人，当真是年少英才，”话锋一转，毕方又道，“不过毕方倒要看看您能否轻易化解毕方的这一击了。”
毕方从口中喷出青红色火焰，火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到处乱窜，火舌缠绕着周围的树木，爆裂声四起。
晴明依旧悠然而立，火光映照下，他精致的五官棱角分明，唇畔的笑意仿佛在示意着他的成竹在胸。
忽然，一条通体青色的巨龙出现在晴明头顶上方，它双目安详地微阂，宁静地盘踞着。
毕方见到青色巨龙的出现，不由得一惊。
青龙始终未动过一下，仿佛它只是碰巧在这儿睡觉而已。
毕方喷出的火焰毫无阻碍地扑到了晴明身上，顿时扬起一阵火光——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冲破火光，撕破天际。
鬼车惊得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条之前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青龙。
更让她惊讶的是，晴明毫发无损地立于青龙的头顶，白衣纷飞，青丝狂舞，镇定自若。
“四方之神……青龙……”毕方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安倍晴明，我真的小看你了。”
晴明悠然带起一抹弧度：“毕方小姐，你看，你把我的院子都弄乱了呢。”
毕方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看脚下一片狼藉的庭院：“看来，今天我输了……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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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晴明那家伙，搞什么鬼……忽然把我抱到这里来，自己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而且刚才还那么凶……”朔樱百无聊赖地坐在榻榻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中的银质桧扇抱怨道。
“不行。”她猛地站起身，想往门外走。
“朔樱小姐。”
面前忽然出现的一男一女叫住了她。
男子一头干练的红色短发，额上系着白色领巾，金色眸中透出坚毅眼神，贴身衣衫显露出硬朗的身体线条。
女子端庄绮丽，娴淑聪慧的气质自她身上散发出来，蓝眸明亮清澈，金色长发挽了一个飞仙髻，身后长绫无风自动。
“你们是……”
朔樱望着他们暗叹：自从认识了晴明那家伙以后，我就一直大饱眼福啊……无论男女都是那么养眼……
“我是朱雀。”男子微微欠身。
“我是天一。”女子轻轻一笑。
朔樱想了想，直截了当问：“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为什么晴明要把我带到这儿来？”
“外面有一些妖物欲对小姐不利，晴明才会将您带到这里。”朱雀道。
“妖物？”
“是的，晴明说您今日会遭遇灾祸，便特地从天界召唤我们来保护您，他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受到一点伤害。”
“我们跟随晴明多年，他从来不食人间烟火……自从两年前与您相遇，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寻常人的喜怒哀乐……”许是看出了朔樱的讶异，天一轻轻抓起朔樱的手，神色十分温柔，“所以请您明白，对他来说，您一定是特别的。”
朔樱抬眼对上天一冰蓝的眸子，不禁怔了怔。
寻常人的喜怒哀乐……
她随之忆起保宪曾对晴明的评价：淡泊、绝俗、孤傲、寡言，万事置身其外。他的脚下，似乎始终是一方净土。他坐看云起，轻闲悠然，不染纤尘。
而这样的人，若面上多了普通人才会有的神情，是否……更有人情味？
天一所谓的特别，其含义我不甚了解，但……心中竟泛起一股暖意……
“嘭——呲啦——”
殿外忽然传来结界破裂的声音，三人都不由地一愣。
“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朱雀皱了皱眉，随即又听到一声更加巨大的破裂声。
“天贵，你留在这里陪着朔樱小姐！”朱雀小跑着奔到了殿外。
结界外，一只九头鸟扑扇着十八只翅膀，正用它的尖喙一下一下撞击着结界，每一次撞击都能将结界震得剧烈晃动。
“天贵！晴明的结界要撑不住了，你快来修补一下！”
听到朱雀的话，天一向朔樱笑了笑道：“会没事的，请您放心。我出去一会儿，请您一定不要走出这里。”
说完，她便走出了对殿。
朔樱在殿内焦急地看着朱雀和天一，只见朱雀虎视眈眈盯着九头鸟，手中握着一把长柄大刀作出迎击的姿势，天一则伸出手修补结界，结界似乎很快就修补好了。
三人刚松了口气，结界竟毫无预兆地被猛地冲破了一个窟窿。无数妖禽鱼贯而入，黑压压地一片飞向朱雀和天一，将两人团团围住。
“天贵！”朱雀冲向天一，怎奈妖禽太多，即便是神将中战力第五的朱雀，一时间也无法摆脱那些妖禽。
好不容易将缠人的妖禽清除，朱雀便听到天一的惊呼——
“朱雀！朔樱小姐她……”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日暮秋烟枫萧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