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落花能几醉》茯苓夏橙

71、省悟

　　内书房里极其安静，皇帝脸色阴沉一言不发，蒋娴湘一副奸计得逞幸灾乐祸的样子，福康站在皇帝身边眉头紧皱。
　　看着眼前的情景我心里‘咯噔’的沉了一下。
　　当初因为要和楚瑄做戏，中了迷香那件事瞒过了所有的人。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蒋娴湘说的那些话就是大家眼中事实，而那个被掩盖的真相却恰恰只有我和楚瑄两个人知道。我现在是百口莫辩。
　　我不敢去看皇上，我知道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白怡清就在我身后，我知道我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可是我现在却有些不敢回头去看他，他会相信我吗？毕竟蒋娴湘说的那些话就是所谓的事实啊。一想到白怡清会误解我，我的心里突然感觉好难受。难道我又要一个人了吗？我好容易又可以去相信一个人了，竟然要用这种方式让他离去。不过幸好，我还有没有太依赖一个人。
　　然而，我那掩在衣袖下的手却在不知不觉握紧了。

　　突然我握紧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时候轻轻的握住了，然后轻柔掰开我的手指。
　　“锦瑟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白怡清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我觉得无比的安心。
　　我轻轻的摇摇头，也许是我还不是完全的相信他，也许是我太害怕又一次面临着失去，也许……也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对不起。”白怡清又轻声说了一句。
　　不明白白怡清为什么说要对我说对不起，我侧过头看向他，却见他正眼神凌厉的盯着蒋娴湘，那是我从没见过的暴戾之气。
　　白怡清发现我在看他，眼中凌厉一闪而逝，换上了玩味的表情看着蒋娴湘说道：“湘贵妃，你的胆子才是真的大。”声音冷得刺骨。
　　蒋娴湘回过头看着白怡清，正对他的话不明所以的时候，皇上给了她解释。
　　“福康，拟旨。湘贵妃蒋氏娴湘身为贵妃不能恪守本分、做后宫表率还搬弄是非、祸乱宫廷，从即日起削去贵妃封号降为妃，罚其在宜湘宫闭门思过两个月。”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么对待臣妾，臣妾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啊，那个锦瑟定是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皇上，皇上明鉴啊……”见福康准备出去传旨，蒋娴湘不顾仪态的对着皇帝喊道。
　　“等等。”皇帝叫住了已经走到内书房门口处的福康。
　　“皇上，您终于相信臣妾了。”蒋娴湘有些绝望的眼中有了一丝希望
　　“从即日起削去蒋氏娴湘贵妃封号降为昭容，罚其在宜湘宫闭门思过半年，去吧。”皇帝的声音依然平静。
　　“是，老奴领命。”

　　福康出去传旨了，蒋娴湘颓然的坐在地上，刚才眼中闪现的希望此时被更深的绝望所替代。
　　蒋娴湘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是决绝的表情，对着皇帝一拜，“臣妾领旨，谢主隆恩。臣妾告退。”
　　蒋娴湘转身离去，从我身边经过时，她怨恨的看着我低声说道：“叶锦瑟，你不要太得意，你以为皇上能宠你多久？我等着看你失宠的那天，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要是放在以前，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叫嚣，我早就出手教训那个人了。可如今我被蒋娴湘的话说得一愣，张了张嘴却猛然发现无从反驳。我无法否认蒋娴湘的话，在这里，我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周一晨，而是要处处小心事事谨慎的叶锦瑟。皇帝那莫名其妙的恩宠如同天上的浮云，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散呢？
　　“湘贵妃，哦，不，湘昭容，你恐怕要失望了。”白怡清侧身挡在我的面前，对蒋娴湘轻声说道，不过昭容两个字说的分外清晰。

　　书房里此时只有皇帝、玉蝶和我三个人。
　　我看着垂下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皇帝，心里全是疑问，皇帝为什么没有任何迟疑的就相信了我是清白的呢？如果说白怡清的相信是基于彼此的了解，那么皇帝凭的是什么呢？
　　可能是感觉到我一直在看他，皇帝忽然抬起了眼睛，我来不及躲闪和他四目相碰，他的脸上漾起了温和的笑容。
　　“皇上？”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皇帝站了起来，绕过龙书案走到我的面前，“锦瑟，你身体刚恢复，不宜劳累，朕派人送你回风雅阁吧。”
　　“谢皇上。”
　　他轻轻的拍了两下手，一个宫女从门外走了进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送叶尚仪回风雅阁。”然后皇帝又对白怡清说道：“静兰，你留下，朕有话要问你。”
　　皇帝不会知道白怡清假传圣旨了吧？我有些担心的看着白怡清。
　　“没事，你先回去，晚上我去看你。”
　　看着白怡清脸上安抚的笑容，我点了点头，跟着那个宫女离开了内书房。

　　看着锦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拐弯处，楚辉脸上温和的笑容马上不见了。他眼中带着怒气一脸寒霜的看着白怡清，“静兰，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说过不会伤害她的。”
　　出乎意料的是白怡清没有反驳楚辉，而是叹了口气，说道：“刚才的事情纯属意外，我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现在已经在后悔了。”
　　是的，从刚才看见锦瑟微微颤抖的背影开始，白怡清就后悔了今天的决定。
　　当蒋娴湘扣下那个被锦瑟派去向福康报备出宫的那个小太监时，白怡清就已经知道蒋娴湘要做什么了。看到蒋娴湘即将因为失势而痛苦，白怡清心里积压了多年的恨意才稍稍得到了缓解。
　　只有天知道，那天夜里当白怡清在风雅阁的雅室里无意间看见那两株‘紫凤明珠’的时候，他差点要直接去宜湘宫了结了蒋娴湘。不过终究理智占了上风，他知道这件事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而毁了好不容抓住的线索。当年的那些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但现在不能操之过急，打草惊蛇。他有耐心，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可是，一想到锦瑟现在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白怡清决定一定要给蒋娴湘一些教训。

　　白怡清知道锦瑟并非表面上那么纯良，也是有仇必报的小性子，于是就想带锦瑟看看这贵妃失势的戏码。另一方面，白怡清是有私心的，他想让锦瑟更依赖自己一点儿，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白怡清是一个乐于面对现实，面对自己心意的人。所以当他知道自己喜欢锦瑟，也可能已经爱上锦瑟了的时候，他就决定无论是用哄得用骗的用拐的，他这一辈是不准备放手了。所以当白怡清看见锦瑟刚醒过来时因为害怕和无助而一声声唤自己名字的时候，白怡清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幸福。可是幸福似乎总是短暂的，他看着锦瑟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虽然手还有些抖，但还是毅然决然的把手从自己的手里抽了出来。
　　那一瞬间，白怡清的心里是深深的失落，还有一些迷茫。
　　白怡清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有些不确定了，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入了锦瑟的眼，入了锦瑟的心，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会被推开呢。锦瑟就像一只他牵在手里的风筝，明明自己紧紧的握着线，可是看着她那自由的身影心里还是会担心，风会不会太大了而吹断了这根还不够牢固的牵绊。白怡清决定了，不要让锦瑟做风筝了，她的心太飘忽不定了，他要把她禁锢在身边。
　　白怡清知道楚辉是不会同意锦瑟去内书房的，楚辉会避免锦瑟接触一切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情，于是他亲自去了宁王府直接把锦瑟带到了内书房。他知道蒋娴湘会说一些过分的话，而楚辉又因为和自己的约定不能表明身份，所以锦瑟在那种情况下会觉得无助和不安，那样她就会来依赖自己。
　　可是他错了，他错在低估了蒋娴湘的恶毒，也没想到锦瑟是如此的倔强，明明已经到绝境了，可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白怡清看着锦瑟虽然肩头微颤但还是挺直了脊背心里一痛，上前就握住了锦瑟的手。他感觉到锦瑟瞬间的放松，心里既高兴又愤怒还有些庆幸。他高兴的是锦瑟如此的信任他，即使那无关乎男女之情。愤怒的是他明明承诺要给她一世无忧，没想到最先伤了她的是自己。庆幸的是他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错在哪里了，想要得到真珍贵的东西就要拿自己的去换，不要耍那些阴谋诡计的手段。
　　白怡清的思维无疑是天纵奇才，他知道自己错了就马上对锦瑟道了歉，但他同时又把让他犯错的大部分原因归结为是因为眼前这个叫蒋娴湘的女人口没遮拦造成的。所以在白怡清决定了用自己的真心慢慢的去打动锦瑟的同时就开始盘算怎么让这个女人跌的更惨一些。
　　事实上，白怡清也做到了，他让蒋娴湘从贵妃变成了昭容。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白怡清不遗余力的把打击蒋娴湘行为贯彻到底，直到他跟着锦瑟一起离开大周国的那天为止。

　　“静兰，朕看得出来你对锦瑟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如果你是真心的，今天这种事情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朕不想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即使是朕欠了你的，那么由朕来还。朕的话你明白吗？”
　　此时的楚辉像极了一个苦口婆心劝道晚辈的长者，可白怡清对此并不领情，似乎不时常的戳一下楚辉的痛处他心里就不舒服。
　　白怡清一扫方才脸上的落寞，勾出了一个的极浅笑容。
　　“皇上，静兰认为作为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守护不住的人似乎没有资格在这里说教。而且，我自认为比皇上更了解锦瑟，也更包容她，我将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皇上你就不必操心了，静兰告退。”
　　没错，就算锦瑟的身边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而那些人也或多或少的吸引了锦瑟的目光。但是，自己才是离锦瑟最近的人，将来会成为锦瑟最亲的人。
　　白怡清在自信心就快要爆棚的时候，潇洒的转身走出了内书房，丝毫不理会身后那个一国之君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下几章白怡清就要开始实行自己的追妻计划了，虽然其间会遇到各种阻碍，但是白怡清一直都是勇往直前，下一章开始写秋围了，就是打猎郊游啊。
下一章本来是要九号更的，不过因为有事要出门，只能推迟到十号的晚上更了，特此通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