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情话》语秋

89、哲学问题

　　“五一回你家看看妈妈吧。”某天小秋很主动地说。
　　张烈说：“你怎么跟上班的人一样凑长假热闹，咱们随时都可以回家的。”
　　“我五一后就要工作了哦。”
　　“我前几天跟我姐通过电话，妈好着呢，她说不用回去，回去还折腾他们休息不好。”
　　“那让爸爸妈妈来D市玩吧。”
　　“他们年纪太大了，我妈那身体出不了门。”
　　“你确定不需要回家吗？”
　　“不用，你是不是五一有啥想法？”
　　“我想让我爸妈来玩。”
　　张烈笑了。“你想让爸妈来就直说嘛，绕这么大圈子。”
　　“我想着你爸妈年纪大，而且妈妈又有病，应该以你爸妈为主嘛。”
　　“宝贝儿！”张烈感动地紧抱小秋。“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那我给我爸妈打电话了啊。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你要确定啊。”小秋兴奋之后又有些担心。
　　张烈自然知道小秋指的是过年说好回家过年，却又跑去张烈家的事，他说：“我再跟家里打个电话，就说你爸妈要来，只要不出大事他们就不会叫咱们回去。”

　　小秋等张烈跟家里打完电话落实了之后才给自己家拨电话。
　　“妈，你跟爸五一来玩吧。”
　　“不去了，麻烦的。”
　　“没什么麻烦啊，我在这边怎么会麻烦，你别让我过去接你啊，那才真是麻烦呢。”
　　“你跟张烈出去玩吧。”
　　“他要看店，他舍不得生意。我找了个工作五一过后就去上班了，以后想随时去看你们也不方便，我想你啊，妈，来吧。”小秋撒起娇来。
　　“哪有这么大的小伙子整天要赖着妈的？”
　　“那我不是该赖的时候没赖着嘛。”
　　小秋妈妈滞了几秒后说：“我跟你爸再商量商量，回头给你打电话。”

　　“爸妈来吗？”张烈问。
　　“他们怕麻烦。”
　　“来了让他们住酒店还是住家里。”张烈心想若是住家里又得象二周来时那样，跟小秋挤书房了。
　　“要是让他们住酒店，他们更不肯来了。”
　　“唉，我真怕你爸，他老不肯笑，搞得我老以为是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那叫家长的尊严，不苟言笑。”
　　“我这辈子都别想有家长的尊严了。”
　　“你不就是咱家家长吗？就算没尊严，也不能抹杀你家长的地位嘛。”
　　“可是你不觉得我应该培养一下尊严吗？”
　　“那你自己慢慢培养吧。”小秋撇下张烈去玩魔兽世界了，留下他一人思考如何才能建立起尊严这个严峻而艰难的问题。

　　“□□，你五一能休假吗？咱们一起出去玩玩。”某晚江涵在□□床上问。
　　“可以轮休两天，但是我不想休，双倍工资呢。”
　　“休吧，你加一天班工资多少，我付。”
　　“我不上班就是在家睡觉、休息、自由自在，要是你指望我陪你，那点加班工资不够零头呢。”□□诡笑。
　　“那你就在家睡觉、休息，我去你家看看你行不？”
　　“算了吧，你整天来我家看我，我好容易休假了要清净两天。”
　　“你！”
　　“我怎么啦？”

　　江涵咽了咽唾沫，再次堆出笑脸。“你再跟谁换一下，休三天，三天就好出去了。”
　　“出去干嘛，人多的到处吵哄哄的，我宁可在家里休息。”
　　“咱们找人少的地方。”
　　“五一哪有人少的地方，我家人少。”
　　“唉，那也行，五一就宅家里吧。”
　　“哎，我说我想清静两天呢，你自己宅宿舍去。”□□故意把脸板得很平。
　　“你干嘛啊！我五一来伺候你服侍你在家休假不好吗？”

　　□□不再说笑，认真地说:“江涵，我说过咱们先做朋友，似乎咱们现在的关系超过朋友太多了吧。”
　　江涵说：“咱们是朋友啊，亲密无间的朋友，现在咱们不就是亲密无间嘛。”江涵说着还拿肚子拱了拱□□。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别光打岔。”
　　“你所谓的那些认真都是胡思乱想，你要是真想认真，就认真跟我交往，认真过以后的生活。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段文字，是个比较有名的外国哲学家说的，我觉得非常有道理，那本书叫什么，这个哲学家叫什么，我都忘记了，但那段话还大致记着。”

　　□□知道江涵又要说一番大道理来劝慰自己，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心里却想，江涵对自己够好，人也不错，但是自己心里过不了那道坎，没法彻底接受他。他为此应该挺委屈吧，只是不知道他觉得用尽心思，再无所获会不会放弃？不知他能坚持多久？

　　江涵微微眯起眼睛，回忆那些极富哲理的话。“他要求伟大，而又看到自己渺小；他要求幸福，而又看到自己可悲；他要求完美，而又看到自己充满着缺陷；他要求能成为别人爱慕与尊崇的对象，而又看到自己的缺点只配别人的憎恶与鄙视。”
　　“这是在说我吗？”□□问。
　　“不，是说人性，普遍的人性。还有呢，你听这一段：让我们来观察自己的思想，我们会发现自己不是一心回顾过去，就是在一心展望未来。我们几乎从来不想现在，即便想到，也是在看有没有为将来的计划做好打算。现在稍纵即逝。过去和现在是通途，未来则是终点。因此，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在生活，而是一直希冀着生活。正因为我们总在计划怎样才能得到快乐，我们必然永远得不到快乐。”

　　□□认真地听着，然后反问：“你想说明什么？”
　　江涵说：“这就是我想说的。现在稍纵即逝，不要让未来又变成遗憾的过去。”
　　“哲学家只是会说，他自己做得到吗？”□□嗤之以鼻。
　　“哲学家提供理论，需要我们去实践。”
　　“大道理谁不会说！江涵，你不用说了，我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劝告。我只希望你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不要表现出太多关切，本来那些不好的感觉可以自生自灭，可一旦被关心，反而更严重了。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江涵被□□眼中浓浓的忧伤击垮了。或许语言真的无济于事，他需要的不是如风一样飘过的声音，他需要的是能够直击心灵的东西。难道自己的诚意还不够吗？他还想要什么？
　　“好吧，那你五一到底能不能跟我一起出去玩玩啊？”江涵把话题从深刻的哲学转移到现实中来。

　　“烈哥，我爸妈说不想来。”片段的角落里，小秋一边上网一边对张烈说。
　　呃！张烈深呼出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一大截子。
　　“我打算再做做说服工作，他们都不想我，真是！”小秋接着说。
　　呃！张烈又深吸一口气，强笑道：“那你再多劝劝他们，人年纪大就不爱动了。”

　　“你来看老赵传来的照片，从照片看他们当时的环境真恶劣啊。”
　　张烈偏过头随意看了几眼，之间灰蒙蒙的天地之中，隐隐约约有几个色彩鲜艳的身影，东倒西歪地站着。“自虐啊！”张烈不以为然地说。
　　“老赵最后还是没能登顶。他说只剩下最后两三百米的时候，实在没体力了，如果之前没有帮着去找人的话或许能冲上去。他眼睁睁地看着顶峰近在咫尺，不得不退下来了。他说他还要再找机会爬一次，一定要征服这座山，否则他五十岁之前爬珠峰的计划估计就没法完成了。”
　　“最后就两三百米冲不上去？也就是几十步嘛!”
　　“是两三百米海拔好不好。”小秋很鄙视张烈的无知，一股不屑的口气。
　　张烈瘪了瘪嘴，暗忖这什么态度嘛，说起老赵满眼都是崇拜兴奋，对自己就很没耐心。他看到小秋自顾自兴致勃勃地一张张翻看赵有德传来的照片，觉得很无趣，正好看见李齐劲走进来，便趁机离开了。

　　“张烈，你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我可是再三警告你了，纵欲过度伤身折寿！”
　　“总比你满脸的欲求不满强吧。”
　　“那是！谁能跟你比，幸福得跟喇叭花一样！”
　　“我烦着呢！今天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
　　李齐劲猜测张烈又是把生活中一些令人艳羡的琐碎说成所谓的烦恼而显摆，便不理睬他两眼四处乱瞅。

　　张烈郁闷地说：“你怎么一点不关心我啊？我老丈人丈母娘可能五一要来，我想着就心慌。”
　　“这应该算好消息啊，说明他们在进一步地接受你。”
　　“他家老头子太难伺候了！小秋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缠父母啊？我看他将来肯定会提出让他父母跟我们一起住。”
　　“现在父母都不愿意跟孩子住，嫌不自在不习惯，我爸妈要不是那会儿帮我带孩子，他们才不肯住我家呢，你别瞎操心了，我看你还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自己给自己找事。”李齐劲望了一眼角落处的小秋问：“小秋乐滋滋地在干嘛？又在玩魔兽？”
　　“在看他的老哥哥的照片呢。”
　　“你又吃干醋！小秋够老实了，他随便勾勾手指头，你知道有多少人扑上来？你真是太不知足了！我跟你实在没共同语言，你就一趟趟拿你的幸福刺激我吧，我走人了。”李齐劲说完便举着酒瓶朝他已经瞅好的目标而去了。

作者有话说

　　江涵的话出自帕斯卡尔的《思想录》，我也没看过全文，只是看过很小的篇章，在别人的文章里引用到，觉得果然是哲学家，非常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