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白塔》狐言先生

4、chapter.4 寻仇

　　乔静好的落荒而逃让陆小锋百思不解。

　　难道自己真的长得很凶神恶煞？

　　晚饭后，天已经黑了，但风雪仍旧。

　　陆小锋喜欢饭后一个人出来散散步。

　　他双手插兜，低着头，走在胡同巷道中。

　　这里的家家户户已经关门闭户了，没了人烟，自然没什么声音。只听得凛冽的穿堂风的声音呼啸存过。

　　陆小锋边走边想着“来北门区巷几天了，他也尽力去打听尹山月了，却是谁都不知道这号人物。”

　　他不禁抬头看向泼墨般漆黑的天幕，长叹了口气。

　　“嘿，小帅哥”。”忽听到有人朝他喊了一声。

　　陆小锋循声看去，见胡同口前边的空地停了一辆银色的单人房车。

　　房车后盖打开是一张简易的垫床，一个女人盘着腿坐在那里，手中晃着一瓶江小白。旁边吊着盏复古民国马灯，散发着温黄的暖光。

　　陆小锋走近一看，惊道：“是你？”

　　那女子就是今天在杂货店出现的那个皮衣女子。

　　她朝陆小锋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小帅哥，没想到，那么快，咱俩又见面了。”

　　陆小锋问：“你怎么还没走呀？”

　　她无奈地摊手：“车子抛锚了，走不了了。而且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维修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拖不走这车子。”

　　“你这是房车，的确很难拖走。”陆小锋看了眼她那辆房车。

　　她拍了拍旁边，示意陆小锋过来坐。

　　陆小锋没有拒绝，也盘着腿坐到她旁边：“你这房车还挺好的嘛。”

　　“害，二手房车，改装过的了，凑合开吧。”说着，她仰头喝了一口江小白，脸颊微微泛红，“要不来点？”她扬了扬手中的江小白。

　　“好啊。”陆小锋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

　　她扔了一瓶新的江小白给陆小锋，说“你悠着点，别太猛了。”

　　陆小锋笑笑，拧开就是一大口。

　　一口白酒下肚，那个劲儿缓缓就上来了。

　　她瞅着陆小锋蹙着的眉头，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屁孩，你行不行。”

　　陆小锋白了她一眼：“你说谁小屁孩？我二十岁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

　　喝完酒，也笑完了。

　　她静默着，抬头看着天空，眼神却暗沉无光。

　　陆小锋掏出今天新买的那包烟，递了一支给她。

　　她收回凝望天空的眼神，笑了笑，点了烟，静静抽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忽然扭过头问他。

　　陆小锋吐了个烟圈，眯着眼睛说：“陆小锋。”

　　“莉莉安。”她紧接着自报名字，却看都没看陆小锋。

　　“莉莉安？”陆小锋疑惑。这大概是个英文名吧他觉得。

　　“怎么了，至于吗这个表情。”莉莉安抱着手臂说，目光斜睨着他，“很奇怪吧？”

　　陆小锋摇头，说：“挺好的，挺文艺的。”

　　“去他娘的文艺。”莉莉安骂了一句。

　　陆小锋瘪嘴不语。

　　莉莉安靠着车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陆小锋看着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只觉得她江湖气很重。

　　他问：“你哪里人？”

　　“中海的。”她挑眉，“你呢？”

　　陆小锋哼笑：“咱俩是老乡呐。”

　　莉莉安举着江小白：“那必须得走一个。”

　　陆小锋好笑，却也举走手中江小白和她碰了碰酒瓶，各自仰头喝酒。

　　又是一大口冷酒入肚。陆小锋肚子有些火辣辣了。他嘴里哈出一大口白气，混着酒味。

　　他看向莉莉安，问：“你是一个人来旅游的？”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旅游的。”

　　“那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莉莉安捋了捋被风吹得凌乱的乌发，说：“我自驾房车全国各地走的呀，到哪儿是哪儿。”

　　陆小锋一直以为，这样潇洒的人生，只是电影小说里头才有的。现实中人人都为爱情与面包而受困于城市的钢筋森林中，谁又能无忧无虑地自驾出行，赴一场诗和远方的约定呢？

　　莉莉安知道陆小锋心里想什么，忙解释说：“你别想得太美好，没你想像得那么好。我的路费全靠写稿，哪天我没写出东西，没按时交稿，我就没钱吃饭，走不了了，所以，你老觉得我这样很美好。”

　　陆小锋耸耸肩：“已经比很多人好了。”

　　莉莉安不出声，因为陆小锋说的是真的。

　　比起城市里那些朝九晚五，每月为房租，房贷车贷而发愁的人，实在是好太多了。

　　“你一个女孩子就这样外头奔波，你父母知道吗？”陆小锋问。

　　莉莉安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知道吧。”

　　“嗯？”知道吧算什么？

　　不过，陆小锋从聊天中大概可以知道，她不太愿向别人提及自己的背景和家庭。

　　既然如此，那他也识趣地闭嘴不再多问。

　　“说说你吧，别净说我。”莉莉安抽完最后一口烟。

　　陆小锋略想了想，说：“没啥好说的。”

　　莉莉安笑笑，知道他不想说也没再问了，只说：“你不是本地人，我知道的。”

　　“嗯哼。”

　　“你什么时候来的。”莉莉安拨弄着额前垂落的大片刘海。偏分的刘海柔软垂下，微微遮着一侧脸庞，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种难以言说的韵味。

　　“不比你早多少。”

　　莉莉安点点头，又喝了口江小白，说：“那你来干嘛的？”

　　“找朋友。”陆小锋幽幽地说。

　　“没找到吧。”

　　“失联了，联系不上了。”

　　莉莉安笑了笑：“很奇怪欸。”

　　“是的，很奇怪。”

　　“那你预备怎么办？”莉莉安再次注视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现在身上没钱，能去哪儿？”陆小锋很无奈。

　　莉莉安笑着点点头：“很现实的问题。”

　　“好了，不说了，我走了。”陆小锋毫无预兆地中止了话题，从车上跳了下来。

　　莉莉安正想着和他说再见时，忽然脸色一变。

　　陆小锋见地上倒映着几条人影，回头看了看，见身后站着五六个男人，身形身高都差不多。

　　为首那个男人，鼻骨处贴着创可贴，白绷带吊着手臂。陆小锋看了他半分钟才认出他来，他就是今天来叶婆婆杂货店闹事的灰衣男子陈浪。

　　莉莉安懒懒地靠着车沿，微曲着一条腿，半开玩笑地说：“小屁孩，你的仇家那么快被找上门了？”

　　陆小锋纠正：“别叫我小屁孩，我二十了。”

　　“……”

　　陈浪走在前头，跟在身后那几个男人手中都掂着铁棒木棍，看样子这回来势汹汹呀。

　　“你小子今晚就是你的死期，害老子成这个样子。”陈浪一想到今天被打得倒地就气不打一处来。

　　陆小锋曲张着手臂，漫不经心地说：“来呀，看谁怕谁！”

　　一旁充当看客的莉莉安啧啧啧了两声，说：“你可以不？”

　　陆小锋还没来得及回答莉莉安的话，陈浪就大喊一声：“他妈的给老子往死里打。”

　　这一声令下，陈浪身后的人都挥着手中家伙，冲上去。一人迎头就一铁棒砸下来。

　　陆小锋眼疾手快，一抬手就接住砸落的铁棒，一使劲抓住铁棒，一个侧身，直接给了那人一个过肩摔。

　　四周围着的人也冲上来，陆小锋躲闪开左边的攻击一个，回身就一脚踹开右边的人。

　　莉莉安饶有兴趣地在一边看着，心想着“没想到这个小屁孩还挺本事儿，1V5都那么得劲儿，这个又man又有力量的少年还挺有意思”

　　被陆小锋打趴下的都很顽强地又站起来，继续冲上去，一番厮斗下来，竟是陈浪这边占下风。

　　陆小锋深知对方人多而且有武器，并不好近身搏斗，总是闪躲开来寻得机会就出手。下盘不稳的攻下盘，臂弯没力的攻手臂。

　　陈浪一旁看着，气得龇牙咧嘴，终于忍不住，拾起地上掉落的铁棒，悄悄走到陆小锋背后去。

　　“不好！”莉莉安惊呼。

　　陈浪一铁棒已经举起落下了。

　　莉莉安以最快速度抢上前头，抬手接下铁棒，随即右腿一扫。

　　陈浪被莉莉安的长腿一拌，手中一脱力，铁棒落地，自己也失重倒了下去。

　　陆小锋退到莉莉安身后，两个背靠着背。陆小锋微微喘着气说：“谢啦！”

　　莉莉安勾唇一笑：“小屁孩还挺能打的嘛，姐姐我很佩服你哟。”

　　“你也行呀，看不出来身手不错嘛！”

　　“彼此彼此啦。”

　　陆小锋冷笑不语。

　　眼瞧着又一个挥着木棍冲上来，陆小锋偏过头，闪开木棍的攻击，一只手抓住木棍，一只手按住那人后颈，使劲儿将他往前靠。

　　随即，猛一抬腿，膝盖骨重重顶撞到他的小腹处。他吃痛得惨叫一声。陆小锋顺手将他手中的木棍夺过来，那人已吃痛倒地。

　　另一边的莉莉安正一记左勾拳将一人打得鼻血迸溅。她活动地转着手腕，甩着柔软的长发，英姿飒爽。

　　陈浪带来的人差不多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他在这里根本占不了一点好处。

　　“走！”陈浪拖着伤，恨得牙痒痒地带着人败兴而归。

　　陆小锋见陈浪带着人走了，这才松好一口气，他想说话，但脸色忽然大变，大叫一声：“小心。”

　　话才出口，便见陈浪在不远处掷出一根木棍，木棍霍霍地飞掷而来。陆小锋第一时间将莉莉安拉开。

　　莉莉安不明原因地被陆小锋拉到身后护着，而陆小锋正准备闪躲时，木棍已经落下，重重砸到陆小锋左侧额头处。

　　“啊！”莉莉安惊叫了一声，见陆小锋额角被砸破了，汩汩流着血。

　　陆小锋被砸中那一刻，只觉天昏地暗，天地都还旋转。莉莉安忙扶着陆小锋到车后垫床去坐好，不慌不忙地地翻找出医药箱来。

　　陆小锋已经满脸是血了，看着煞是恐怖。

　　莉莉安先用纸巾擦干伤口的血，又自用酒精消毒。酒精消毒那种痛，差点让陆小锋叫了出来。

　　他强忍着痛楚，拳头拧紧，嘴唇都发白打颤了。

　　用酒精清洗过伤口，莉莉安察看了一下伤心，长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伤口不大不深，不用去医院缝针。”

　　陆小锋慢慢恢复过来，将微眯着的眼睛睁开，扶着额头说：“陈浪真他妈的是小人。”

　　莉莉安一边给陆小锋上药贴绷带胶带，一边说：“那种人打死都不可惜。”

　　“如果不是跑得快，小爷我第一时间把他撂倒在地求饶。”

　　莉莉安忍不住笑出声来：“脸上都挂彩了还在这吹牛逼。”

　　陆小锋无语：“你什么意思嘛，小爷就算挂了彩也是很厉害的。”

　　“对，对，对，您说得都对。”

　　“……”

　　“不过，我要谢谢你，刚才是你救了我，不然挂彩的人就是我了。我觉得我得报答你。”莉莉安一脸真诚地说。

　　陆小锋扯了一个笑：“你甭在这儿煽情了，受不了，起鸡皮疙瘩了，还报答呢，你别叫我小屁孩就是报答我了。”

　　莉莉安忽然媚眼如丝：“不如我以身相许吧。”

　　陆小锋混身哆嗦：“我觉得，你还是叫我小屁孩会好点。”

　　“哈哈哈哈。”莉莉安笑得花枝乱颤。

　　“是谁！”陆小锋猛地回头，远远就见一道人影如影似魅快速掠求，消失在黑夜中。

　　他回头看着莉莉安，莉莉安神色凝重，眉头紧蹙。他说：“你也看到了？”

　　莉莉安微微点头。

　　“到底是谁在哪鬼鬼祟祟？”陆小锋沉思着。

　　莉莉安谨慎地四下张望，四周空巷无人，幽深寂静，但总是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个北门区巷胡同感觉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啊。”莉莉安忽然语气沉重地说。

　　陆小锋点头表示赞同。

　　从尹山月事件就很奇怪了，接着就是乔静好见到他就像见到鬼一样畏惧，再加上刚才鬼鬼祟祟的人影……

　　“北门区巷胡同到底有什么秘密？”陆小锋不解地问。

　　莉莉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