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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进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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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与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有关系,孟君娆对食物相当的执着并且也确实很能吃,不是一般的能吃,吃完三大碗饭抹抹嘴说“也就半饱吧”这种事她是能干出来的。而张敏行跟郭小磊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张敏行还好,郭小磊吃起饭来完全不知客气为何物而自从多了孟君娆这个吃饭上的竞争对手也就越发不客气了起来。俩人每天吃饱了就一人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边对着晒太阳一边胡吹神侃,从黄蓉这种聪明伶俐的美女为什么会喜欢上郭靖这个呆子到当朝皇帝到底有多少个小老婆,连碗都从来是张敏行跟高瑾卓轮着刷。有时候高瑾卓实在看不过眼了也会讥讽一句“两位大爷日子过得挺舒坦啊。”但换来的永远都是孟君娆“还行吧要是再有个能上网的电脑就好了”跟郭小磊“其实要是顿顿能吃上肉我就知足了”这样厚颜无耻的回答。看着这两个活宝高瑾卓每每气得肝儿疼却又哭笑不得。
话说这日高瑾卓发觉家里的粮食只够这几只饕餮吃上不到半个月了,而山里的兔子自孟君娆来这里后也不知怎么跟着狡猾了起来任你守上一整天也绝不出窝儿用孟君娆的话说就是沾染上了她宅的特性,思虑再三,终于决定偕三个“无产主义者”到离鱼头山最近的奉新县寻份活儿干。除了郭小磊这个呆瓜,孟君娆跟张敏行都看出了高瑾卓眼里的那些犹豫挣扎,不同的是,张敏行知道这挣扎所为何来而孟君娆只能狐疑地看着看着高瑾卓一夜夜地睡不着觉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然后在他屋里给他留一碗热汤。
这天,郭小磊早就鼾声如雷,而孟君娆几天下来陪着高瑾卓熬夜也实在受不住满含担忧地回房去睡了。张敏行轻轻走到院子里站在了依然在走来走去的高瑾卓面前。“啧啧,真是浪费,卓哥哥,说说吧,你这些天走来走去的磨坏几双鞋了?”
高瑾卓却并不理会张敏行的调侃,只是带些迷茫之色地问道:“小敏,我答应过父亲绝不入世,此次决定下山,是对是错?”
“卓哥你说笑了,我们所吃的粮食不是世人所种?我们所穿的衣裳不是世人所纺?既从未出世又谈何入世呢?”
高瑾卓摇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此次下山真的只是找份活计去过平常百姓的生活那当然没关系,怕就怕走出这第一步就再也刹不住了。一旦接触到红尘繁华,天地浩大我很难忍得住空负一身天纵之才却不去干预它们。”
张敏行一向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一丝讥讽,“我一向敬重高世伯,然而在对卓哥哥你的这件事上敏行实难苟同。既不愿将你养成个平安而平庸的傻子,天文地理,权谋术数什么都倾囊相授,又不许你出仕于朝堂而非要你答应终老于这空山之中,对于一个有着惊世才华却从未经历人世精彩与劫难的年轻人,可公平?与其让你带着一双比谁都清醒的眼睛看这世事风云变换却不去插手倒不如直接拿酒色毁了你来得仁慈。”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愿意遵从父亲的遗命。且下山看看吧,这三年来困在山上也不知世上是何等样子了。”高瑾卓喟叹道。
“倒真要谢谢娆姐姐,要不是她,只怕我再劝你三年也未必有用。”
“小孩子别乱说话,快去睡觉!”
在一个阳光煦暖的午后打从穿越就“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我终于离开了鱼头山,当时在山上呆的发腻的我满心欢喜雀跃着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走的时候真是毫无留恋。如果我知道再回到鱼头山已经是八年之后说什么也是要回头再多看两眼的。不看别的,只是想再多看看那住了许久的小院子和那几间小茅屋,毕竟再回来时,这些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东西,它们都不在了。一起被烧掉的还有高瑾卓那一屋子的兵书,这些源起于战争的智慧记载也湮灭于兵灾,不能不说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一穷二白的几只小土匪要在奉新县找个住处也不是容易的事,转悠来转悠去大家发现对我们这些无权无银无亲戚的“三无”人士来说只有城郊的一座破庙最适合居住,于是我跟郭小磊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一会也开始帮高瑾卓在破庙里收拾起来。
此时已是初秋,清风寒凉,身上的布衣用来御寒已显得太过单薄,这不,睡到半夜我就硬生生地被冻醒了。起身看着门外浓重的夜露,白茫茫一片,连三五步外的景象都模糊得如同梦中光景,心突然就空了起来。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了,看不到一丝一毫回去的希望,难道真的就这样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安安分分过着这种封建社会最底层的悲惨生活吗?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以前在孤儿院为了以后能出人头地,不管是天文地理还是历史政治,能学到的一切东西我都努力学到最好,可现在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突然变得毫无意义。人生顿失所寄,未来就好像隐在这茫茫夜露里一样。苦笑着咬咬嘴唇,躺回去把整个身体缩成一团以使身体变得稍微暖和一些。
一件衣服轻轻盖在了我身上,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谁,衣服上是我熟悉的味道。这个冰冷的秋夜似乎偷偷的暖了起来。
只穿着亵衣正想躺回自己睡觉的地方上的高瑾卓对上了张敏行满是揶揄的笑眼,于是脸就微微红了起来。
第二天在高瑾卓他们出门后我一个人偷偷晃进了城里希望可以找到一份工作不让他们那么辛苦,结果半天过去饭庄茶庄糕点铺没有一家店愿意雇佣一个女孩子,倒是那些窗口挂着暧昧的粉红色轻纱名叫怡红院倚翠阁的地方总是会冒出个浓妆艳抹的大妈对我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怎么说我在现代也是一自己敢打敢拼的女强人,到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居然英雄无用武之地,挫败感真是油然而生。
低头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居然晃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巷子里只有一间小酒铺,而酒铺里正飘出悠扬的琴声。慢步走过去,怔住,所谓“温良如玉”说的就是这样的男子吧?
司徒晋懒懒的斜倚在塌边弹着一曲高山流水,反正这酒铺少有人光顾他也就懒得起身去站柜台。很意外,琴弦“啪”的一声断掉了,有客?向门外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眨着一双漂亮却惊疑不定的眼睛。呵,不像来买酒的呢。
“看姑娘如此神情,难不成是我弹错了?”司徒晋笑问。
“没有,”那姑娘扬眉笑了笑,“其实我根本不懂琴的,你弹的是什么?”
不懂琴吗?司徒晋还是笑,“高山流水。”
“这个我知道,俞伯牙和钟子期那个嘛,对吧?”
“是,姑娘没有说错。”
“虽然不懂琴,”小姑娘抿了抿唇似乎在考虑措辞,“我却听得出来,公子之意既不在高山也不在流水。”
“哦?”真是有意思的小姑娘。
“嗯,”小姑娘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在公子的琴声里听到了兵戈之意。”
我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好直白的小姑娘!“姑娘说的不错,以鄙人现下的心情其实该弹《阳关调》,却偏要去弹《高山流水》,是我附庸风雅,强装淡泊了。在下司徒晋,不知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我叫孟君娆,今天特意跑奉新县来找工作的!”
“工作?”我疑惑道。
“啊,就是找个可以赚钱的活儿好养家糊口。”小姑娘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慧黠。
“人生难得一知音,姑娘若不嫌弃,不妨来我这小酒肆帮忙吧。”
“不嫌弃,不嫌弃,我明天就来报到!”
解决了工作问题我心情大好,看天色尚早又不急着回去就一个人瞎逛了起来。我发现今天跟小巷子特别有缘分,这不,又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只不过这次晃进去得到了极为糟糕的待遇,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巷子里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就被他扭过去从背后捂住了嘴巴制住了行动,“别喊,别动,老实点我就不伤害你。”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是什么状况?莫非是碰到淫贼了?不像啊,这个人制住我之后就再没有下一步行动了。还没等我想到更多捂在我嘴巴上的手就滑了下去,随后只听“乓”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慢慢转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人,一张干净秀丽的脸庞,锐利的眉毛即使紧拧在一起也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美中不足的是胸口处不断涌出的泛着腥味的粘稠液体,是血。这时不远处传来“分头找,别让那小子跑了”的说话声,下意识的知道他们要找的就是在我旁边躺着的这个倒霉蛋,也下意识的知道一旦这小子被他们找到下场一定很惨。没有多想,我把衣服向下拉至肩膀以下,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伏在了他身上并且把他的头按在了胸口。
虽说是电影电视里频频出现的烂俗招术,在关键时刻倒是真的有用。搜到这边的人看到我们这种姿势果然没有走近了细看,只是嘀咕了一句“有伤风化”就往别处走了。又过了一会儿,确认那帮人已经走远了才松开了怀里那小子。只见这个家伙睁开灿若星辰的眸子满是玩味的盯着我。准确的说,是盯着我敞开的领口。
我……好想打人!
次日清晨,奉新城某民宅。
“喂,真的不需要我负责么?”某人懒洋洋半躺在床上嬉皮笑脸道。
“不必了,”我冷冷道,“那些人一看就非善类,如果不救你,他们也不会放过在场的我吧。那时候要救你或者自救,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你不用介意。”
“啧啧,真不诚实,嫌弃我你就直说呗,我真是个可怜人哪。罢了,咱们也该走了。”说着站起身来。
“你的伤没问题吗?”
“没事,我这个人生来命贱。”说完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向墙角被捆在一起的那对夫妇走去。
“喂,你要干嘛?!”我赶忙拉住他。
“当然是善后了,留着他们你会有麻烦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心底浮现出一丝寒意,这个人在说着这样血腥的话时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而那口气就好像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人命在这个人眼里,到底算是什么?
“不行,你不能这么干。”我展开手臂护在了那对夫妇身前,动作虽坚决,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完全看不透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也拿不准这个人会不会毫不顾忌地连我一起杀掉。但是眼睁睁看着他滥杀无辜,我……做不到。
还好,那家伙摇摇头把匕首插回了靴子里。
“唉,还不是为了你好?真是没良心啊。算了,你说不杀就不杀吧。”说着走到那对夫妇面前,“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绑你们的是我,不要找她麻烦,否则……”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吓得夫妇两人玩儿命的点头。
我也走了过去,“大叔大婶,今天的事情很抱歉,真的是不得以,请你们谅解。”
走出院子,我知道该跟这个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和怎么样却共过生死的人告别了。
“我们就此别过吧。”我毫不留恋道。
“小姑娘,昨天还那么亲密今天就这么无情真是伤死心了呀我。不过你真的不需要我负责吗?”
“……你滚!”
“好,好,别着急,这就滚了。”走出几步之后那家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小姑娘,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到江南揽月阁找我,我叫谭跃。”
很久以后,在我跟谭跃这个人渣已经很熟了的时候我终于清楚明白的认识到,当初这个家伙说什么负责根本就是三分客气两分玩笑,毕竟认真算起来需要他负责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如果组成一支娘子军,能去灭掉金国皇帝完颜拓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