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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杭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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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谌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又惊又喜的婢子,她大叫着跑出去,这一声惊叫又震得谌衡有些头痛。
不一会儿狭窄的厢房便挤满了人,金陵郡守余望道进来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恕罪,臣护送不周,臣万死啊!”
谌衡在两个婢子的搀扶下堪堪倚靠在床边, 张了张裂痕已深的嘴唇:“人……人呢?”
余望道抬头逢迎道:“殿下放心,赈灾银不曾有失,那伙儿山贼盘桓城外数年,根基极深,不过当……”
“青临呢?他在哪里?”谌衡明显血色两亏,挣扎着站起来却依然摇摇欲坠。
“殿下,青临先生无碍,此时就在隔间厢房。”云浮接过谌衡道。
谌衡长舒了口气,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但人却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他脚步虚浮,但目光确是掩盖不了的急切,人还未走到门前,却失了力一般的拄在门边大口地喘着气。云浮紧着上去扶起谌衡,当谌衡走出厢房往隔间去的时候,一抬眼便看见白着一张脸的青临靠着门框一点一点的朝自己走过来。
“我听到人叫,殿下……殿下醒了?”
谌衡看着青临望着自己吐出这么几个字,他突然说不出来话了,只是点着头,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头。
余望道称,谌衡受伤极重,从城郊被待会城中昏迷了三天才苏醒过来,青临亦是昨日才恢复了意识。
青临默然立在一旁,那晚,他在最后的一瞬间并没有狠心杀了谌衡,而是将自己的小臂与大腿重重的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当疼痛海水般涌上,那时的青临头脑反而清醒了,他下不去手,待谌衡醒来,他也需要一个借口,他宁愿伤了自己。
谌衡坐在躺中,脸色恢复了几分:“贼人呢?”
提到贼人,余望道脸色微变,支支吾吾的看向青临却说不清楚话:“臣,臣据护卫队的汇报,说是他们…… 他们在找到殿下和……青临先生的时候,那伙贼人已经全部毙命了。”
毙命?谌衡目光一凛,仿佛不相信这个说法却又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青临开口道:“殿下……臣,知道为什么,刘郎中你来说。”
站在最边的中年男人听到青临的喊话站出来施了一礼道:“当青临先生与殿下一同被带回金陵城的时候,小人便发现青临先生身上的伤与殿下的不同。除了两处钝伤,最重的伤是在左胸,那是一道极深的伤口,不是刀剑亦不是磕伤,而且伤口处呈锯齿型错开。”
“这是什么?”谌衡看着青临问道。
青临欲起身,谌衡却摆手让其坐下回话。
“殿下当日重伤昏迷,臣想与那伙儿贼人再周旋一会,看能否等到救兵,可那贼人没有给我机会,我在挣扎之时,一……. 一个怪物滑翔而至,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我胸中一痛便和那些要掳走我与殿下的贼人一起飞出数里。”
“怪物?”谌衡看着青临问道。
“我,我在昏迷之前看到了…….他不是人,他长了双翅膀!”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皆神色一变,自今年年初,青川魅族时有异动,这么多年休养生息,没有人愿意再开战,所以这些传闻使大焱人心惶惶。
“魅?难不成真是魅族人?”余望道皱着眉头说道。
谌衡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青临目光虚浮却始终没有离开谌衡。
“我们为押运赈灾粮而来,先头传令骑兵百里加急恐怕现在已经到了江南,我们耽搁不起了。不管是不是魅族人,都是余大人该去查的,我希望这件事能有个结果。”
“臣即刻便着手调查。”
谌衡起身看着青临:“不要站着了,回去躺着,我们只能休息三天就得启程。”
“你……感觉还好吗?”
谌衡扯了扯嘴角,温柔缱绻的看着青临的眉眼道:“我没事,去吧。”
看着青临回了房间,身后的云浮悄声道:“按现场来看确实不像人为,要不要属下再去…….”
谌衡盯着前方抬手没有再让云浮说下去:“我相信他,回去吧。”
当天晚上,谌衡端着晚饭叩响青临的房门。
“殿下?您怎么来了?”青临瞪大着眼睛看着门外的谌衡。
“一个人吃不下去,来找个伴儿。”
青临一边苦笑一边把谌衡搀进了屋子:“果然殿下只有受伤了知道疼了才有少年的样子。”
谌衡一愣,旋即又调笑的看着他道:“你喜欢这样,撒娇的样子?”
青临看他这样就想起来在宫中他潜入自己屋子里的混账样子,没好气地说:“吃饭!”
谌衡笑着舒了口气道:“你是左撇子,伤又在左胸,你怎么吃?”
“你怎么知道我是…….左撇子?”
“想知道怎么都能知道。”
青临刚想用右手试着夹菜就被谌衡一筷子喂到了嘴边,他本以为谌衡过来会问他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想好了所有的托词,可是谌衡没有问。他看着眼前的男人面色苍白,但是眼中却全是看着自己张嘴闭嘴,吃一口笑一下,吃一口点点头。
这一夜,青临有些失眠。
五日后,谌衡感觉身上的刀口不再流血,疼痛感也消了七七八八,便急着启程继续南下。
尽管康复的快,但是两人身上的伤到底未好,便没有强撑着骑马,而是乘着马车跟着队伍走。
“我看看,还疼吗?”谌衡想要看看,青临躲过了身子皱着眉头看他,带着股子不好意思。
谌衡收了手笑着说:“咱们势必赶不上回去过新年了。”
“尽力而为吧,能让江南的灾民能安心过年就好。”青临看着窗外叹道。
过了金陵城,再有半月期就是杭州,杭州的冬天与长安相比暖和太多,所以越南下反而越暖和起来。还没有到杭州城,就已经有灾民稀稀拉拉的停在路边,或暂时歇息,或者就直接乞讨。青临心下不忍,便遇到就会让人留下些,可就这样还没出几里地,身上的碎银子就已经底朝天了。
谌衡就这么一路看着他慷概解囊,也不说话,直到青临小眼眨着看向他,谌衡这才说道:“先生的积蓄就只能够挥霍二里地?看来东宫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主子啊?”
“太子人善,对我有恩,我怎么会私下存钱,所以我也…… 本来就没多少积蓄嘛。”
“那我看您这么大方,不知道以为……”
“借我些还不行吗!你这活阎王能忍心看着那孩子老人饿死,我看不下去!”
本来听着青临前半句提起东宫有些烦,但看着他急得红了脸谌衡忍不住露出笑脸,可听了后半句瞬间又黑脸了。
“活阎王?我在你心里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见死不救的?”
“那你看着一路的老弱妇孺,几曾施以援手?这冷眼旁观的样子像是来派送救济粮的吗?”
看着谌衡有些冷脸不说话,青临皱着眉头道:“怎么?殿下又要掌嘴了吗?”
这句话一出来谌衡瞬间泄了气,心里对这爱记仇的心上人没了办法,自己有错在先,用错了方法,如今也只能忍气哄着。
谌衡转过头对着云浮说道:“从现在开始加快行进,加强戒备,拿着我的印章让倪量提前派兵出城二十里驻扎接受救济物资,立刻。”
云浮应了一声立刻接了印章快马而去。
谌衡看着青临一脸疑惑的表情置之不理的闭眼休息,好似故意的一般。
“说话!”青临有些急的嗔道。
谌衡嘴角一样,依旧闭着眼睛说道:“炮仗一样,对我就不能温顺一点?”
说罢又继续说道:“你没见过被逼到绝境的灾民会做出什么事情,你这一段路乐善好施早就被盯上了,我们一行队伍有兵守着他们不敢怎么样,但难保饿的极了一呼百应的事情发生,我担心便让杭州城守将倪量早些与我们交接。”
“那你还看着我就那么做?”
“我控制着你的度呢,只要在我能摆平的范围内,你开心就好。”谌衡睁开眼睛看着青临道。
青临有些愧疚的低头不语,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没有人知道,在它救济灾民的时候,已经把消息同时传给了在宫中的谌询和北林月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