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故人》川水兰生

15、第十五章 含光

　　青临一个人朝着水池后的假山走去，青临走到假山后，果然看到了他想看的人。
　　谌徇没有上朝，而是来了这见靖远候的夫人也就是许致嫣的姐姐，他们果然不简单。
　　“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这会儿见了你倒是一句都说不出了。”谌徇动了动嘴唇道。
　　许素律长相柔和，并不似许致嫣一样明丽，许素律就那样静静站着看着谌徇的领口不发一言。
　　“你过得，还好吗？”
　　“你欠我一个解释。”这是许素律说的第一句话。
　　“父皇很坚决。”
　　“就因为，我是庶出吗？从小我便不爱争，到头来竟连爱人都留不住......他对我很好，我过得很好。”
　　“这两年宫宴每次远远见你好像都没有笑过，你过得不好。”
　　许素律扯了扯嘴角，眼中被阳光闪的有些发亮：“你走那天，敦煌的风沙大得很，我记得你什么都没说，我心中就有了预感。看着你的背影，我就知道我这一生都不会快乐了。”
　　青临远远地看着谌徇咬紧的牙关，额头青筋微突，仿佛情绪已经到了尽头。
　　“你不该来找我的，致嫣是真的心里有你，我已经如此了，谌徇，你不能再毁了她。”

　　远处已经有大臣下朝的声响，青临不敢多留恋，悄悄离去了。
　　青临心中五味杂陈，谌徇如此忧郁的气质竟是因为这样复杂的感情。他见了在坐着乖乖等候的月牙儿，脸肿的高高隆起，长叹了口气道：“走吧，去玉鸾宫。”
　　月牙儿捧着碎裂的花盆跟着青临穿过官道，正值官员下朝，青临没有去玉鸾宫，而是等在了去皇子府的必经之路。青临耳尖听到了谌衡谌行走过来的声音，他回头对月牙儿耳语了几句话，严肃地说：“记住了没有？”
　　月牙儿点了点头后犹疑的问：“你......会不会有事？”
　　“来了，快！”
　　感觉着谌衡的脚步声，青临捧过碎裂的花盆狠狠地摔在地上慌张的喊道：
　　“哎呀，不好意思啊小兄弟，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这可是要送给梅妃娘娘的花啊，你怎么敢啊！这要是怪罪下来可怨不得我！走，跟我去玉鸾宫！”月牙儿将梅妃两个字咬的极重，话音未落，谌衡二人便走了过来。
　　“见过两位殿下。”宫道边走过的宫女轻声道。
　　青临确定谌衡一定听到了他们俩的话，他要借这次事件缓和谌衡和自己的关系又能救月牙儿一命，能不能成就看谌衡张不张嘴了。
　　谌衡走过他身边，但并未多看青临一眼，只沉重的停了脚步低头看着他：“为什么没来？”
　　“宴会之上，走不......”
　　“以后都不要让我在看到你。”
　　撂下一句冷冷的话谌衡甩开袖子便快步离去了。
　　望着谌衡的衣摆青临松了气一般的坐在地上，比起自己的心思落空他更堵得是谌衡是真的失望透了
　　“先生......你还好吗？”
　　青临缓过神道：“还是要去玉鸾宫，你的手我保不住了，抱歉。”
　　月牙儿低下头忍着眼泪点点头。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与我同住一屋的君越是掌事的侄子，他跋扈惯了，连小女孩都欺负，我便与他顶了两次，他便揪着我不放了。”
　　“你叫月牙儿？”
　　男孩一边走一边不言语。
　　“不喜欢这名字？”
　　男孩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高高的青临：“不喜欢，我不喜欢这名字，月牙儿是司植家的猫儿，我不像只被别人看成一个随意欺侮的玩应.......”
　　青临皱起眉头看着身边的小不点，手都要没了心里竟想的还是别的事。
　　“如果你还有命，下次见我问你名字，便唤自己含光吧，取希望之意，愿你以后能爱你所爱，如光般明朗自由。”

　　两个人一高一矮快走到玉鸾宫时，青临见谌衡身边的近侍云浮在宫道上仿佛是在等着他们。
　　“先生，安心回吧，贡菊一事殿下已经替您解决了。”
　　青临眼神一亮看着身边的小人，面露欣喜的问道：“殿下...... 在里面吗？殿下没事吧？”
　　“殿下的事，云浮不知。不过我想提醒先生，既然进了东宫便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心思存多了反而伤人伤己。”
　　云浮施了一礼便回了玉鸾宫，留下青临心思凌乱的待在原地。
　　谌衡竟还是心软了，为什么自己就是愿意笃信谌衡会帮自己呢，青临想想便觉得自己有点疯，今日事便罢了，如若以后遇到生死抉择的大事自己还会傻到去信直觉，那他才是真的疯了。可是不管怎样，失了约又欠下这样的人情，到底是又要纠缠在一起了。
　　“先生，是您救下了我，此情当永记，日后......”
　　“还想回司植监搬花吗？想不想跟着我？”
　　小不点抬起大眼睛有些错愕，仿佛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不愿意？”
　　“我愿意！”

　　东宫。
　　“殿下，这孩子我见着几次了，在司植监过得不好。可我看着他聪颖，受了苦也能忍，是个会来事的，现在书阁也缺个人手，便私自带了回来，请殿下恕罪。”
　　谌徇抬眼瞧了瞧便道：“也好，省着再去要人了，你挑着好就让云棠去司籍监那边打声招呼吧。”
　　“含光，谢过太子殿下。”青临看着身边的孩子道。
　　“含光谢过太子殿下。”
　　“去吧，让下人带你去书阁熟悉熟悉。”

　　含光离开后，青临打量了下谌徇，回想起在倚碧园的情景，顿时觉得生在皇家身不由己的事太多，能有个相知相惜的人更是寥寥。
　　“殿下？”
　　谌徇有些出神，听着青临轻唤才抬起头。
　　“殿下，我听着宫里人说四殿下小时候是养在孝惠懿皇后身边，和您一起长大的？”
　　谌徇点点头：“是，徐儿母妃产后体虚据说没几天便去了，母后便将他养在了身边。”
　　“那因何会搬出宫去住呢？”
　　“母后走的那年，徐儿才不到十岁，我住进皇子府，他便被许婕妤养了去，他没有依仗，许婕妤对他也只是利用来博得父皇喜爱罢了。十二岁那年宫人照顾不得当，夏夜他跌下池塘，腿自此就废了。脑子也不能受刺激，变得更内向了。又过了两年，我便给他请了出宫将养着了，前两年有了宁儿倒是好了很多，哎，总归他能开心点也算是好事吧。”
　　青临眉头微皱，宴席上他捕捉到的谌徐的情绪那是极有意思的一个人，绝不是等闲之辈，更不会是出宫将养了此残生的无用皇子。他总觉得有些事自己还没有想到，这个人，或许是有大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