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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奉命搜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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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怎么会夜半巡城呢?”
顾常念起身推开窗子,听着街巷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官兵推门入户的强硬,她心下生惧。
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毋庸解答,顾常念忙唤含青帮自己穿上衣服,又派人去叫醒父亲母亲,前去传话的下人没等走出院子,正好迎面撞上了永安长公主身边的嬷嬷。
“小姐呢?出大事了!”
嬷嬷满面焦急,入了屋没等喘匀一口气,忙不迭将永安长公主的吩咐说了出来。
“公主和驸马爷叫您去前院,可要快些!”
见此,顾常念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拉住嬷嬷的手,眉头拧在了一起:“父亲母亲可有说发生什么了?”
嬷嬷面露难色,似是也不知其中细节,便只道驸马爷和公主听见响动匆匆起了身,觉察到官兵现挨家挨户搜查,叫全府的人都去前院站好。
天子脚下自来太平,顾常念长到十六岁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惴惴惶然的同时,却也不敢耽误太多的事情。
她院子里大大小小十几个丫头,向来将她伺候的周全,平日将顾常念的话奉为第一,在顾常念吩咐后,一个个都去前院候着,全程寂静无音,不生一丝议论。
顾常念穿戴整齐后,穿过垂花门快步行到了前院。
顾府的亭台水榭在夜晚更别有一番风致,夜风浮动暗香迎面,流水轻涌沁人凉爽。
平日赏心悦目之景此刻无人去注意,顾常念到前院一看,便知几乎全府的人都在这里了。
上到管家、嬷嬷,下到粗实丫头小厮,外到府卫,乌泱泱几十人站得整齐,各个噤若寒蝉未发一丝的声响。
在漆黑的夜晚,便更显得压抑。
顾常念穿过抄手游廊,便看到父母站在那里张望着,身后摆了两张椅子,可两个人没有一点坐下的意思,满面焦急神色在看到自己后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念儿!别怕。”母亲上前将顾常念半抱在怀里,顾常念不敢忘礼数,向父亲母亲见了礼。
“到底发生什么了?从没有这样大的动静——”
天子脚下向来实行宵禁,唯有盛大节日方会解除,从未有过夜半挨家挨户搜查的事情发生,如今那些官兵各个像火烧眉毛一般,已经像康化坊靠近了。
父亲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朝堂上近来发生的大事,除了和亲之外再无其他。
一时无解,也只能遗憾摇摇头,复又补了一句:“只怕事情不小,小心些。”
顾常念点点头,下人搬来椅子,她亦无心去坐,只听着官兵的脚步声在坊间响了起来。
康化坊和平通坊,两坊邻立,坊内多住了些达官显贵,越靠近皇城脚下便越显赫,官兵不敢乱来,没有用那等粗鲁的手段。
顾常念心里虽还惶惶着,可想到自家的身份,便安定了一些,只要配合查办便不会有什么差错——
好在,府内的下人都乖觉。
顾常念环视一圈,突然发现了一丝异状。
如今他们院子里,可是还住着一位外客啊!
顾常念目光飞快在人群游览一圈,方才来时走得匆忙,如今这一看便是不得了。
晏泊安竟然不在!
她杏眼圆睁,似是看错般又谨慎确认了一遍。
晏泊安身姿颀长气场冷峻,在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纵然天黑花了眼她也没道理错过这么一个人物。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真的没来。
她眼前发昏了一阵,速速叫来下人,耳语道:“晏侠士人在何处?”
随着顾常念一声问询,向来做事周到的母亲按住她的手,脸上惶惶神色亦现:“母亲方才便派人去叫了,晏侠士······不在房里!”
不在房里?
“怎么会这样?”她对着下人道,“四处可都找了?再叫几个人手,速速去客院附近找一找——”
顾常念稍顿,脑中还在想着任何的可能性,可府外的官兵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府门叩响,官兵竟是已到了门口!
她横目视去,语气隐隐发抖,却还是镇定吩咐着:“现在就抄近路去找,带几个人手。”
顾常念笃定了官兵不会在顾府乱来,便是如她所想,那些官兵入了府很是客气,各自行了礼,而后恭恭敬敬道。
“永安长公主,驸马爷,”眼睛一转,隔着夜色远远看到了一袭素衣静立在一旁的女子,此等角绝色想来便是柔淑公主,本是强硬的语气不由又软了几分,“柔淑公主。”
“这大晚上的为何大张旗鼓搜查京都?且不说于理不合,便是有什么事,也不该这么莽撞!”
永安长公主到底出身皇家,气度非常人可比,私下在夫君面前是柔顺的妻子,在女儿面前是和蔼的母亲。
但在外人面前,便是那高高不可攀的皇室女。
“永安长公主息怒,小人等奉命行事,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搜查一遍。”
见那人不卑不亢,并没有被母亲吓住,顾常念心中那股浓浓的预感便更加强烈,父亲接过话茬,声音已是平和几分。
“敢问可是奉的圣人命令?”他双手做礼对指东方。
“驸马爷知道,便行个方便吧。”
圣人的命令!
必然是出事了。
见几人暗暗一惊,那为首的官兵不由有些头痛,虽他们奉皇命大可以强硬一些,但眼前几人可都是皇亲国戚,就算再不受圣人重视也是显赫之族,和寻常官员家不可比拟。
可事又焦急,官兵只得含糊解释:“京城内几个小贼滋事扰了皇城安宁,还请驸马爷和永安长公主准允,搜过无事,我们便立刻撤退。”
话落,他环视一圈:“府内之人可都在此了?”
如此问题,到叫顾家几人半晌未应。
那官兵面露疑色,顾常念心中担忧着晏泊安,却不敢表现出来供人怀疑,这时只见自己父亲反应倒快一步,出声解释。
“府内下人众多,大部分已是在这了,难免有所遗漏,各位搜查时若是见了什么丫头下人的,手下留情些。”
那官兵堪堪收回目光:“这是自然。”
“搜,各个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要放过,仔细些,不要弄坏府里的东西。”
官兵鱼贯而出,顾常念半隐在父母身后,那个领头的还在看着他们。他奉了圣人口谕,手中还握着皇家的圣旨,看着上面的黑犀牛胶轴,顾常念思绪纷飞,各种猜想迸现。
“柔淑公主以身换我朝边境之宁,真乃女中豪杰。不过听说公主身边新来了一个护卫,小人怎么没见到呢?”
顾常念心中咯噔一声,母亲轻拍着她的手掌,且用身子挡在她的面前。
晏泊安到底在哪?
“大人说笑了,身子女子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日便要成婚嫁往鲜胡,也是今日得大人之幸我才出了这垂花门,怎知外男去处?”
一双澄澈的眸子宛若银河灿然,又似清冽玉泉,见之摄人,任何男子看了都不敢多瞧。
那官爷错开眸子看了看满院子的下人,唇畔浮现一抹嘲弄的笑,手指轻扣着刀鞘,似是料定了那护卫有问题。
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顾常念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紧接着便见几个官兵拥簇着而来,待银月初现,借着空濛的月光,竹影摇曳之间,世外之人方才显现。
晏泊安身着金纹白色锦袍,玉带束着秾纤得体的腰身,长发半束玉簪绾之,夜风拂来一阵幽香,他发梢扔在滴着水。
顾常念见多了傅粉何郎,可却从未见过如此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的男子。
他的英眉恰到好处,若长一分显得妖娆,短一分则凶悍,唯有此英气逼人,衬得其下一双长眸深如幽潭,虽是桃花眼可却毫不媚人,细细望去尽是寒凉,如从不入世的世外之人。
“各位见谅。”
在场之人自是指他说的什么,见他幽香未褪发梢滴水,便知此人是刚刚沐浴过,甚至有可能是沐浴到一半就匆匆出来的。
“这位便是柔淑公主的护卫了?”
晏泊安向那人看了一眼,而后道:“正是。”
“侠士方沐浴过?”
“还未尽兴,听了声响匆匆穿戴,还请原谅失礼。”
那问话的官爷兀自想了想,从他们靠近康化坊入了府门开始,再到方才。
唔,时间大抵正好是够穿戴的。
只是官爷狐疑未消,晏泊安生怕顾府的人觉得自己失礼,不由上前行礼抱歉:“今日在院中练剑有些晚了,本来叫人打了热水,可在沐浴到一半就睡着了,听到响动赶忙穿戴整齐,还是失礼了。”
顾常念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母亲便又向父亲递去眼色。
驸马爷有些无奈,本是没准备追究晏泊安什么,母女俩如此倒显得他心肠冷硬:“侠士哪里的话,客院幽远,浴堂亦离得远了些,倒是委屈阁下了。”
听驸马爷不动声色为这个公主护卫解释,为首的官兵冷笑一声,也不再去怀疑这人。
一炷香后,官兵搜查无果,领头的人又道了歉,只能收队去往下一家。
折腾大半夜,众人各自回房,可顾常念却早就无了睡意,路过晏泊安身边时,便见他满面疲倦,又打了个喷嚏。
顾常念这才想起晏泊安方才说的话,他练了剑又在冷水里泡了大半夜,必然是受凉了。
她带着关怀叮嘱一句:“注意身体。”
那看旁人时满是凉薄的目光,在触及到顾常念时却化开温柔,他垂眸不敢去看那流光婉转的眼睛。
“多谢公主。”
顾常念想着明日周豫大夫来了,定要叫大夫去客院为晏泊安也一同看看,他行走江湖指不定落了一身的伤。
本是这么打算着,可第二日医馆小童来传了话,说城中禁严,大夫怕生事端,即日起暂停外出看诊,若有需求,便麻烦姑娘跑去医馆看看了。
不仅如此,父亲的早朝也没上成。
官员间流传着议论,圣人昨夜遇刺,深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