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疏是夫妻》姬流觞

61、爆了

　　爆了，雷终于爆了！
　　除夕夜，团圆饭。
　　展氏夫妻只有展平眉一个孩子，平时说是习惯了老两口独自过年，但中午吃完午饭，送走孩子们的时候，依依不舍的样子全都落在展平眉的心上。
　　刚结婚那会儿，她和钟维为了过年回谁家吵过一次。钟维倒是没所谓，去哪儿都行。钟妈妈那里，他怕挨揍；展妈妈那里，他怕挨熊；最好是叫上一堆兄弟，出去吆五喝六的玩儿。可是他一辈子都不敢，钟妈妈会拽着家里最重的铁锹直接把他拍死在酒桌上！所以，说是吵架，都是展平眉为自己没法说服钟妈妈而哭。年轻的钟维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你跟我妈说去，我妈同意我就同意！”
　　那时候展平眉刚刚嫁人脸皮也薄，怎么对得上钟妈妈。那天红着眼去和钟妈妈吃团圆饭，啥也没说呢，就被钟妈妈数落了一顿丧气。
　　“过年高兴点，来年顺顺当当的。”
　　“你是眼睛得病了吗？要不要买点药？哎呀，这大过年的，到哪儿买药？呸呸呸，晦气！过年竟整丧气事儿。”
　　“你俩给谁哭丧呢？娶了媳妇就嫌你妈活得长了？！”
　　就是那顿饭，让展平眉明白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从大年初一开始，钟妈妈说一句她就跟一句，想什么说什么，婆媳俩的第一个春节，就是钟妈妈在被怼怒又不能打展平眉的时候，揪住钟维一通猛揍中结束的。
　　从那以后，展平眉就像被开启了泼妇模式，不管她如何不齿钟妈妈，自己的行径却在针锋相对中越来越像。

　　梦中的这个时候，展平眉已经和钟维分居，团圆饭是钟妈妈带着钟氏姐弟并颜小怜一起吃的。
　　展平眉没有参加，展平眉带着孩子去三亚旅游了。
　　当然不是白去。
　　她是作为钱袋子，陪着黄才良的“客户”，也就是中院的法官们一起去旅游的。回来以后，一大笔费用，还有好多说不清的票据，全都是从钟维公司走。钟维推开那堆票，面无表情的说：“你把跟那些法官开房的票找出来，我给你报！”
　　展平眉一巴掌糊过去，被钟维拦住。她没告诉他，自己是带着孩子去的，也不屑这样说。她凭什么向他解释？！他越是这样误解，展平眉越是得意。
　　绿帽子诶！给你钟大老板戴的！
　　反正没离婚。
　　全市人民都知道，你钟大老板的老婆被整个中院睡了！绿吧！使劲儿的绿！最好赛过足球场！
　　之后没多久，作为对钟维拒绝付款的警告，怀着身孕的颜小怜被抓起来。原因是涉赌。
　　钟维揪着展平眉的脖领子发狠：“有本事冲我来，为什么折腾她！”
　　展平眉好整以暇的告诉钟维：“因为她怀孕了。除了豆包儿，我不允许你有别的孩子！”然后展平眉突然一拳勾起，打在钟维的下巴上。钟维仿佛得了什么信号，不管不顾的一通拳头就落在展平眉的身上。直到豆包儿哭喊的尖叫声再次撞入晕眩的两人耳里。
　　那天钟维撇下晕倒的展平眉，在儿子的哭声中踉踉跄跄的离开。而展平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抽抽嗒嗒的坐在自己身边，小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两眼茫然的看着什么。
　　一直没有落下的眼泪轰然冲破堤坝，背心传来地板的冰凉也挡不住心中仇恨的火焰。只是那团火烧的太旺盛，太剧烈，所过之处，是深深的无边的废墟。
　　孕妇当然不能抓，但是出来的时候孩子就保不住了。这是作为回报，黄才良承诺给展平眉的。
　　所以，展平眉顶着脸上的淤青，得意的出现在妇产医院的病房里，对正在安慰颜小怜的钟维说：“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啊，不对，是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好过！”展平眉冷笑着睇了一眼颜小怜，“真爱？好啊！那就付出点代价吧！”
　　颜小怜嚎啕大哭，那声音就像颁奖礼上胜利者的欢呼一样动听。

　　今生今世，又到了除夕。团圆席上，颜小怜也在。钟妈妈说她过年也没回家，怪可怜的，不如一起过年。
　　展平眉说：“原来说过年都是自家人，不好掺合外人。现在您又这么说，这么关照一个外人，我把自己的亲爹亲妈撂一边单过，实在是不像话。反正这里人多，不缺我一个，要不我去陪陪他们吧。”
　　钟维赶紧打圆场：“都陪都陪，把岳父岳母请过来一起吃吧！”不等钟妈妈说话，就拨通了电话。
　　电话打通，展妈妈很客气的推辞。钟维明显松了口气，扭头看到展平眉正瞅自己，剩下的一半吊在嗓子眼儿没敢咽！
　　钟妈妈干笑：“架子还挺大，真难请啊！”
　　展平眉笑：“那说明诚意不够。要不这样，你们先吃着，钟维你跟我亲自去一趟，请一下。也显得咱妈有诚意。”
　　钟妈妈一口唾沫呛住，怒视展平眉。展平眉却丝毫不为所动。开玩笑！两辈子都当你媳妇，还害怕你瞪眼。
　　钟维期期艾艾的不出声，看起来左右为难。展平眉好整以暇的站起来，给自己穿衣服，然后再给孩子穿。
　　“你去就行了，带豆宝儿干嘛？”钟妈妈突然吼出来。
　　展平眉说：“我怕回不来，晚上豆宝儿自己不敢睡。”
　　“啊？你、你晚上不回来啊？”钟维再度吃惊。别的时候也就算了，今天是除夕啊！
　　“守夜嘛，大半夜的，回来多不安全。”展平眉看了一眼一直跟没事儿人一样坐一边的颜小怜，“连外人自己住着你们都会担心不安全，我一个人半夜走在街头就理所当然？我得多吓人啊！”展平眉呵呵的笑起来，可惜无人附会，显得有些诡异。
　　豆宝儿的衣服穿好了，展平眉带着孩子要走，钟维站起来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着急的去看钟妈妈。钟妈妈突然把筷子猛的拍到桌子上，“不过了！爱走都走！走了就别回来！让我一个人清净清净，气死我你们省心！”
　　豆宝儿吓的一哆嗦，随即一双手安抚着他的后背，展平眉抱起孩子，拉开门。
　　“干妈，您别生气。都是我不好！”颜小怜突然站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我该走了，不——不打扰了！”
　　她起的突然，谁都没有准备。抓起挂在门口的大衣时，展平眉甚至还没抱好孩子。颜小怜已经捂着脸，冲出了这间房子。
　　“钟维！还不去追！”钟妈妈大喝。
　　钟维下意识的抬腿，展平眉突然开口：“敢！今儿我把话放这儿，你去追她，这家就没我们娘俩！”
　　“你反了！”钟妈妈拍案而起！
　　豆宝儿放声大哭。
　　展平眉看着一屋子人冷笑：“我忍了你们很久了！那女人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作为长辈不知道维护家庭和谐，把别有用心之辈挡在家门之外，反而引狼入室，只为一己之快，不分亲疏！你，作为丈夫、儿子，不知道劝诫你母亲，反而容忍放纵，自己躲在一边毫无作为，让你的妻子每天在猜忌和怀疑中饱受折磨！你们不知道避嫌，不知道界限，自私自利，毫无保护家庭成员，尊重每个人的意愿！既然如此，那就我来！我告诉你们，这个女人，不能进我们家！你们要，可以！我拒绝！”
　　“你拒绝什么意思？”一直没说话的钟岚忽然冷笑着开口。
　　展平眉笑了：“就是我不跟你们过了！我有手有脚有自己父母孩子，离开你们还活不了么？”
　　钟岚说：“我弟弟这么能干，你舍得？”
　　展平眉也笑了：“多少钱算多？！钱多，买的来安全感么？”她转头看钟维，“对不起，这个家不能让我感到安全。我努力过，但是孤军作战很累，尤其是威胁来自你们的时候，我扛不住。我只能放弃。过完年，我们民政局见吧！”
　　抱着孩子推开门，打开自己家门，钟维发现，一个收拾好的行李箱就放在门口。
　　“你、你早就——”
　　“早晚有这一天！我不会等你过来甩我的！”展平眉拉起箱子，冲进电梯，恶狠狠的推开跟进来阻挡关门的钟维，看着电梯门轰然关上！
　　结束了。
　　她真的厌倦再面对那个女人了！

　　平时展平眉和钟维在外人看来，也是一对恩爱的夫妻。突然这么宣布离婚，别说外人犯懵，连钟维自己都头晕。
　　怎么就突然离婚了？
　　头晚上不是还开玩笑着玩儿么？
　　自己又没犯错？
　　那颜小怜贴上来，自己躲开了呀？
　　老娘不过是叫她过来吃顿饭，怎么就离婚了呢？
　　啥叫不安全？放眼全市，哪个贼偷敢进自己家？
　　啥叫威胁来自家里人？老娘打儿子打女儿，也没打过媳妇，怎么就威胁她了？
　　钟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而且反复一琢磨，还有点生气！这个展平眉，也太无理取闹了吧！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么？！
　　哼！晾着你！你爱咋滴咋滴，回娘家就回娘家吧，正好让你爹娘熊你一顿！等你明白过来了，愿回来再回来！

　　钟维没追回媳妇，回到家看到老娘在床上躺着，大姐正在厨房收拾。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钟岚拉过他悄声说：“颜小怜刚做过手术，妈是因为这个才可怜她的。你不知道么？”
　　“啥手术？”
　　“人流！”
　　“啊？这次是谁的？”
　　“怎么说话呢！”钟岚拍了一下弟弟，“是袁开的。他俩可是正正经经的好过一阵子了。小怜说，袁开心里放不下过去，才一直没有公开。这次怀孕了，前一阵子还特别高兴的和我讲，袁开跟她求婚，准备在生出孩子之前把证领了。谁知道快过年了，孩子突然没了。”
　　“那、那不该是找袁开么？跟咱妈啥关系？”难道是老太太把颜小怜的孩子弄没的？钟维心里咯噔一下。
　　钟岚看出弟弟想啥，气的拧了他一把：“你脑子是猪啊！能有咱妈什么事！孩子是颜小怜自己做的，她说袁开有问题，两人过不下去了。肯定是袁开欺负她了呗！要不哪个女人能不要孩子啊！”钟岚恍惚了一下，瞪了一眼钟维，“妈买菜的时候碰见她的，说起来才知道。”
　　“怎么妈买菜都能碰见她？”钟维嘀咕，眼瞅着钟岚的手指伸了出来，赶紧捂嘴躲开，“就这样吧，那我该咋办？我这么说，平眉能接受？”
　　“谁让你跟你媳妇说了？”钟岚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多安慰一下妈？你媳妇把咱妈说的那么坏，总不能连你这个当儿子都这样以为吧？！”看钟维还不太明白，钟岚把手里的汤往钟维手里一塞，“去，给妈送去！”
　　钟维有点不敢，架不住姐姐连推带搡，怯怯的进了老娘的卧室。但是钟维心里仍忍不住嘀咕：到底袁开做了什么，让颜小怜孩子都不要了，主动退了婚？难道和前不久的三亚之行有关？那些传言是真的——
　　袁开和黄才良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