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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软肋 ...

  •   钟妈妈是钟维的软肋
      不管颜小怜什么目的,钟维始终对她抱有感激之情。
      首先是钟岚的事情,颜小怜一直在里面周旋。虽然人是展平眉拽下来的,但前前后后一直在跑的却是颜小怜。其次是钟妈妈这边,老太太颓了以后,不管颜小怜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是重新唤起了精气神。
      钟维只是松了口气,展平眉却是知道,梦中这个时候,钟妈妈就瘫了。
      那时候大家都说是她把钟妈妈气瘫的,自己也耿直的承认对老太太强烈的厌恶,就这么背了黑锅。但由今日今时的发展来看,这种瘫痪不是车祸那种一下子断了脊梁骨,而是日以继夜中累积的。
      就比如今时今日,若是自己收走钟妈妈手边的手机收音机或者电视,然后以生病为借口禁止她起床,天天在她耳边念叨你快死了,你瘫了,一个将近七十的老太太,还能活多久?
      当时照顾钟妈妈的是颜小怜。钟维事后说起来都是颜小怜如何奉茶端药的辛苦,但你一个不怎么着家的男人,辛苦也就是你看到的那点面子功夫。内里如何,只有去世的钟妈妈最清楚!
      如此一想,当年的颜小怜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或者,更恶毒一些,当年的钟妈妈只是想假装一下博同情,颜小怜或者谁,却让它变成了真,然后正大光明的让自己这个傻帽来背锅?!
      这样想也不是没来由。钟妈妈那张铁嘴,不只针对展平眉,她是针对所有人。钟妈妈对钟维和儿媳妇的偏待也不只是因为展平眉,而是所有的儿媳妇。颜小怜那种的,大概更是要当丫鬟使了。以颜小怜外柔内刚,不甘人下的性格——
      展平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鲁迅先生说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人,自己读书时还笑话先生刻薄,但其实人心之恶也许更甚于我们能想象得到的揣摩!

      展平眉当然不会摇醒钟维,告诉他你妈上辈子可能是被颜小怜弄死的。她依旧按照生活本来的步骤,或者按照豆宝儿(现在应该加上娜娜了)的节奏,不紧不慢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秋天来的很快,一周两场雨,天儿已经凉的把树都秃噜了。
      钟妈妈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豆宝儿要去小朋友家吃午饭,展平眉自己弄了点儿吃的,休息片刻,就把豆宝儿接了回来。
      平时精力十足的豆宝儿居然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就歪在展平眉怀里睡着了。展平眉把他抱进卧室放好,正想给发小儿家里发个短信,谢谢让豆宝儿玩儿的这么尽兴,防盗门稀里哗啦的开了,叮当换鞋的声音大的有点吵。
      展平眉微微皱眉,压着动作起身出来看。刚把卧室门关好,就听见客厅里传来钟维压着火气的声音:“妈!你闹够了没有?谁让你去找袁开的?”
      钟妈妈?去找袁开?

      “你别管谁让我去的,这事儿没完!你们翅膀硬了,想怎么地就怎么地?你妈我还没死呢!”
      “您别老死呀活呀的,这都挨不上。”
      “怎么挨不上?!当年要不是我盯着老冯家拿钱,你姐的医药费,你的学费,咱家的生活费从哪儿出?当初要不是我逼着你姥爷去厂长家里,咱们哪儿能在这里立足?当年要不是——”
      “要不是您就没有我们现在,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但是现在我可以啊!我都这么大了,我都豆宝儿了,您就信我这一回,不行么?”
      “我信你?我信你你姐还在医院里?我信你你把几千万的生意推给别人?你老婆说不要了,你就不要了。败家子儿也没你这么干的!”
      “这事儿跟平眉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看从头到尾全是她的主意!我要不拦着点,连我这个老太婆都要被她给卖了!”
      “啧!咱俩好好说事,不扯别人行么?”
      “行!你把袁开给我撵走,我不许他在咱家的公司里!”
      “不行!这么说吧,我这次宁可亏了,也不做这个公司的主!”
      “你傻啊!那是你的心血换来的!”
      “那是别人要借咱们的手,吸血!”
      “那你就让他借啊!反正亏不了你就是了!”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展平眉微微前倾了身子,仔细听着动静。
      良久,才听钟维问:“妈,您都知道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钟妈妈突然没了气势,“反正这事儿我不同意!”
      厨房传来叮铃桄榔的声音,展平眉想了想,悄悄打开卧室的门,撤了回去。豆宝儿只是翻了个身,叉手叉脚的呼呼大睡。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卧室的门被推开,钟维蹑手蹑脚的进来。展平眉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
      “吵到你们了?”
      展平眉笑笑,“那么大的声音,不睡觉的都能听到。不过小家伙今天累了,翻了个身没事儿。”
      “怎么这么累?”
      “和金豆儿疯了一上午,又去人家里吃午饭造了一堆,回来就睡了。”
      “没吃亏吧?”
      “孩子们一起玩儿,有什么亏不亏的!以后你不要这样对孩子讲,给他形成意识就不好了。”
      “也是哦!我这——嘿嘿!”
      钟维刚被钟妈妈不可吃亏的观点教训一顿,苦不堪言之后见到儿子,最担心的居然是儿子是否吃亏?
      这就是传承么?!

      窸窸窣窣,钟维脱掉外套在展平眉身边躺下,看着天花板不知道琢磨什么。
      展平眉很想说,你妈都说是我出的主意了,拜托大爷你赶快把前因后果告诉我,让我这个锅背的明白一点好不好?
      但是,她看了眼豆宝儿,所有的烦躁就无声无息的压了下去。孩子安静快乐的长大着,老公烦不烦的至少在她身边。婆婆已经插手的事情,自己就不要再跟进了。钟维刚才的意思很明白,这件事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决定的方案,现状很好,比之梦中好太多,她必须控制好自己。
      “妈去袁开的公司,把袁开骂了一顿。那时候袁开正好在开员工大会,我妈冲进大会议室就把他给骂了。还说袁开如果不是那种人,就签字放弃不要掺合那块地。”
      展平眉眉头一挑,见钟维不说话了,才问:“妈最近行事越来越稳当了,连签字文件都准备好了?你没看她怎么写的么?我还真有点好奇啊!”
      最后一句刻薄,但没这句就不像是个媳妇说的话了。天大的火气怨气,都在梦中一了百了。醒来她只想平平安安的把孩子养大。
      不过,为了让钟维觉得自己“正常”,她还是多少要带上些以前的味道。不过听到耳朵里,她也忍不住对自己以前的说话风格多了许多腹诽:瞧不上钟妈妈的暴戾,自己的刻薄也是不遑多让!
      “看了,不光文件准备好了,时间都挑的好!”钟维冷笑一声,看着天花板的眼睛眯缝起来,“她说袁开不可以,但是颜小怜是自己家人。如果一定要进一个人,那就是颜小怜。哼!”
      看来钟维心里是门清,或者就算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吵架钟妈妈漏出来知晓有人借鸡下蛋这件事的口风,也足够钟维明白了。
      展平眉推测,钟妈妈听说颜小怜的特殊背景后,肯定去质问颜小怜。颜小怜怕是干脆告诉她黄才良等人的打算,同时又向钟妈妈许了好处,再加上她在钟妈妈心里干女儿一样的存在,才打动了钟妈妈。只怕钟妈妈去找袁开闹,卡着的时间点,准备好的文件,都是颜小怜背后帮忙搞定。否则,以钟妈妈的脾性,她只会带个擀面杖冲进袁开的办公室乱砸一通。
      夫妻俩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各自沉浸在思绪里,任由沉默在屋里弥漫。不知不觉间,豆宝儿的小呼噜成了屋里的主旋律。
      意识到这一点,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的扭头去看,又相视一笑。
      钟维说:“我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在郊区买了一套别墅。我想着别墅就写你爸妈的名,市里的房子——我想写我姐的。”
      他看着展平眉,细长的眼皮明明白白的分开,足以让人看到里面黑白分明的眸子。展平眉看着那双黑色瞳仁里的自己,小小的一个轮廓,在正中心。那是个投影吧?落在他心底的又是什么样的形象?刻薄的,斤斤计较的,愤怒的,还是——
      展平眉想不出更多的形容词,已经冒出来的词汇让她疲劳而厌倦。她从小衣食无忧,对人对己宽宏大度,长大后做人正直处事公道,但是结婚后不知怎样的搓磨,居然变成一个自己从来不屑为的泼妇,不仅如此,还变得没有是非观不讲正义公理,甚至草菅人命……
      难道真应了那一句:我们迟早会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写吧。姐有一套房子傍身,将来带着娜娜也好过日子。嫁不嫁人都不受欺负。你和妈也能安心。”展平眉淡淡的说,“至于我爸妈的名字,你怎么会这么想?而且,你问过孩子奶奶么?”
      “别墅的事不跟她说。就说是我买的,她不会想到我会写别人的名字。”钟维好像很累,从小到大,他骗过无数次钟妈妈,但是大事上从没这样提防过。
      母子关系走到这一步,心会很累吧?
      展平眉忽然想到许多年以后,豆宝儿会不会也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呢?此念一生,竟有些同情钟妈妈。
      那些都是转念间的事,来的快去的也快。见钟维在等她回答,就点了点头:“你决定的事,就这么办吧。”
      “还有咱家的车,我有一些投资账户,这几天都转到你名下吧。”
      “你要干什么?”展平眉严肃起来,这不是普通的家庭财产分配,这分明是——交代后事!?
      钟维坐起来,看着豆宝儿,又转头正视展平眉,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你把这个文件签好,豆宝儿和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展平眉疑惑的看看钟维,又瞅瞅信封,一个念头冒出来:
      这信封里装的,莫非是——
      厚厚的一叠文件,离婚协议和财产分配协议,清楚明白,是找专业人做的。如果自己签了字,钟维就是净身出户!
      “不、不至于吧?这钱也不是没人挣过,富贵几十年的也有,你何必——”展平眉有些语无伦次。
      钟维叹了口气:“不止是挣钱,他们的浑水如果搅进去,就根本不可能出来。黄才良不是五哥,五哥可以放我走;黄鼠狼不会,他只会吃了我。你看,现在他不就拿我妈威胁我么!“
      是啊!钟妈妈是自愿去的,但在钟维眼里,岂会看不清这是黄才良在向他隐隐示威!
      “我们、我们不做不行么?”
      说完展平眉自己就叹了口气。钟维看了看她,没有接话。人家都把底牌亮给你了,你想拒绝,当谁是猴?或者,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一个社会形象不佳的有能力的人,一场力量悬殊的争执,一个必然有求于人的困境,他们只需伸伸手,就可以把这个聪明人变成自己的旗帜,在前面抛头露面。
      为什么不出手呢?
      出手怎么会允许你后退呢?
      展平眉看看手里的信封,抬头看钟维,两人相视苦笑。
      “这个黄鼠狼,真是黄鼠狼!”钟维略带恨意的说,“要是谁能干掉他就好了!”
      展平眉心里一动,钟维居然这么想?看清自己被人利用,居然会这么想?——
      那梦中呢?
      自己一直以为他就那么沉浸在房地产生意中了,实际上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如现在这样,有过类似的念头?
      可是黄才良的背后,是本市整个政法系统,钟维当然很清楚。
      可是,他现在就这么想了啊!这样不管不顾,好像又回到年轻的时候,那个不管不顾的黑壮男子……
      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拿在手上仿佛坠在了心尖上,揪得人想弯下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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