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疏是夫妻》姬流觞

23、钟家往事

　　钟家往事
　　钟维的老家在一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但是这里是钟维妈妈的娘家。展平眉家里了解的都是钟妈妈回来之后的情况，两个字“泼辣”！
　　可以说钟维能横着走，钟岚能调理好身体，全凭着钟妈妈的“泼赖”！当年只觉得这个女人不要脸到极点，现在了解他们搬来时的原因，展平眉心里多了几分唏嘘。不说别的，如果钟妈妈表现的稍微软弱一点，周围的吐沫星子就能把钟岚淹死！
　　钟妈妈搬来后，凭借着娘家的关系进了父母所在的工厂做合同工。几十年来风云变幻，裁员浪潮汹汹而至，但钟妈妈凭借着出色的撒泼功力，一直熬到厂子倒闭，还拿到一笔在当时来说颇为丰厚的赔偿金。
　　钟妈妈的娘家是本地人，家里有套带宅基地的老房子。拆迁的时候，钟妈妈带着钟维站在房顶，跟前摆一桶汽油，扬言谁敢拆房，她就带着孩子自焚！开放商无奈，以两倍的价钱赔给她，外加多一套的房子。等到钟妈妈他们走了，开放商的人上了房顶，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桶凉水！
　　展平眉问钟维，那时候钟岚在哪里？
　　钟维说，我姐那样子怎么可能让她见那种场面，早就藏到亲戚家里。
　　展平眉很想说就你妈那样子，还有哪个亲戚肯帮忙？想想太伤人，反正钟岚是被保护起来就是了。自从做了那个梦，展平眉心思变细腻不少，她不止一次在钟家人身上感到，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不是一种美德。
　　除此之外，钟妈妈还开了一个小超市。虽然她泼辣蛮横，但是卖东西却是童叟无欺。可以赊账，当然以她的彪悍，也没人敢不还。有一年年底，某天天快黑的时候，有个人拿把刀要抢劫小超市。钟妈妈已经准备给钱了，正好有个附近的小姑娘进来买东西。那人大概得钱太容易，觉得有把刀很了不起。见小姑娘长的好看，就起了坏心。直接反锁了超市的门，拖着小姑娘到旮旯里发泄□□。钟妈妈先是悄悄打开门栓，然后抄起一个大桶，趁其不备扣在那人头上，拿起拖布杆子就是一通猛揍！
　　那人当然最后被警察抓走了，钟妈妈也因为这件事得到附近居民的认可。她再怎样泼辣闹事，大家也都忍了。
　　展家当然也知道这件事。
　　现在看来，也就是这种事，若换别个同样严重的情况，但不是欺负女孩子的，钟妈妈未必会伸手！

　　“大姐那里，你有什么打算么？”展平眉低声问钟维。
　　钟维看了一眼展平眉，欲言又止。
　　展平眉笑：“别给我打哈哈，你这人老狗记千年，谁欺负了你，到死都不会忘。冯家这种事，你要说没打算，就是没把我们娘俩放在眼里。现在咱们就离婚！”
　　展平眉说到离婚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好像碰到了什么机关，放出了潜意识里的什么野兽！
　　离婚！
　　离了婚，远离钟维，远离钟家，自己带着孩子是不是就可以避开之后的所有悲剧？可是，如果悲剧可以避免，命运岂不是一个笑话！
　　况且，钟维现在的表现完全是一个好爸爸！难道她能告诉豆宝儿，因为你这个好爸爸在妈妈的“梦”里是个大坏蛋，所以我们不要他了？！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心思在展平眉心头闪过，而钟维要简单的多。他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记仇！不过是大姐一直劝我，我也就由着他们罢了。反正，我现在今非昔比，整死姓冯的母子俩易如反掌。但是，我总觉得，我姐这几年受的罪太大，死得太快就太便宜他们了！”
　　看着钟维阴鸷的脸，一道电光闪过展平眉的脑海：难道梦里搞定冯国勇和梁金花的人，不是钟岚，而是钟维？！
　　从能力上讲，黑白通吃的钟维的确比钟岚更有手段！

　　梦中的展平眉从不关心钟岚，也没人和她讲钟岚的情况。但是根据她后来调查钟维和颜小怜的情况看，就是在这个时候颜小怜走近钟维，最后成了他的心头肉！
　　一阵咯咯声在安静的屋子里突兀的响起来，钟维惊恐的看到刚才还一脸温柔的老婆突然目露凶光的瞪着他，嘴唇微微翕动，发出类似咬牙切齿的可怕声音！
　　“怎么了？我、我真的没什么计划！”钟维赶紧解释，“这样吧，我答应你，将来不管我准备做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不不不，都把你和儿子放在首位，好不好？诶诶诶，你别那样看着我！怪瘆人的！别磨牙了，这大晚上的，吓着孩子！”
　　提到孩子，展平眉从愤怒中倏然惊醒。眼皮眨动，把头扭到一边。愤怒如潮水退去，悲伤带着巨大的空虚笼罩过来，仿佛一头怪兽刚刚死里逃生，趴在深渊的边缘呼呼喘气。泪水落下，却是一脸的茫然！
　　钟维手足无措，他搞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老婆这是闹哪出？据说产妇都喜怒无常，但自己老婆这都不是产妇一年多了，怎么情绪变化还是这么吓人！

　　“我没事。”展平眉擦擦眼泪安抚钟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说，“这可是你说的。你一定要记住。”看钟维露出犹豫的神色，展平眉就知道他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安慰人的，但还是若有所指的开了口，“你现在能量大了，冯国勇他们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盯着你的人不止冯家。那些人的能量并不比你小。我看你过完年一直在忙活，可是袁开几乎都没来咱家走动，是不是你又做别的什么事？”
　　钟维眼角肌肉抖动，瞬间露出几分戾气。
　　展平眉轻笑：“我都能猜出来的，别人未必看不到。你也不用和我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大姐的事如果真要一管到底，你要好好打算。别忘了，要不是豆宝儿出生，你怕是过年都要在局子里。”
　　钟维讪讪的笑了笑，摸摸鼻子，趴过头去看着儿子，做了几个鬼脸，这才转过身对展平眉感叹：“说起来，这孩子真是我的福星。其实我最近的确是忙点别的事。”钟维主动说起来，“市政府隔了条街有一个小楼，现在想租出来做产业，我想赁下来开个酒店。最近一直在跑这个事，成不成的应该下周就能有消息。”
　　展平眉记得梦里的时间，在这个阶段是鼓励机关做三产的，但是过不了三五年，这些第三产业都得收回来。到那时候，行政命令一下，不管你什么合同，都得终止。到时能拿到什么样的赔偿，就得看运气了。
　　可是，钟维是接下这栋楼，并且做了起来的。后来产业收回的时候，表面上只是拿到了一笔不那么够分量的赔偿，可是在三个月后，他就顺利的以极优惠的价格拿到了一块地，做起了房地产生意。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怎么？你觉得这件事不靠谱？”钟维察言观色，看出展平眉神色间的犹豫。
　　“没有。这件事总比替人做事强，可以试试。”展平眉说的很保守。
　　论挣钱，她不如钟维 ；论做事，钟维虽然看着不讲理，却是粗中带细，对危险有着近乎野兽的直觉。所以，展平眉也很奇怪，以钟维的精明，当初怎么就会不假思索的喝下那杯毒咖啡？
　　钟维摇了摇头，一边看着展平眉的神色变化，一边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说：“诶，你要是知道啥，就赶紧告诉我。你们律师都是小道消息特别多的，和政府打交道我可不如你。”
　　“我在家休息这么久，要不是一直交着管理费，谁还肯留我？别逗了！你要是再撩我，明天我就回去上班！”
　　“别介别介！咱家不缺那俩钱，你多休息休息。”
　　方才展平眉的情绪变化都落进钟维的眼里，更加认定老婆的“内分泌水平还没恢复正常”。大夫说作为家里人知道就好，不能提，要照顾产妇情绪。所以，钟维眨了眨眼，“对了，妈说你现在天天接娜娜下学？”
　　展平眉点点头。
　　“带着豆宝儿？”钟维沉吟了一下，“不行，咱们那辆小丰田不结实，带着孩子来来去去的不安全！走，我带你去挑一辆车，弄个结实宽敞的。”
　　说着就要拉展平眉起来。
　　展平眉一把摁住他，“都几点了！明天再说吧。”
　　时钟指向十一点，钟维尴尬的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钟维昨晚聊的内容有点太惊悚，第二天展平眉总觉得心惊肉跳，连豆宝儿都无缘无故的多哭了几场。
　　钟妈妈早上出去买菜送孩子，回来的时间比平时晚许多，进了厨房就摔了一个碗两把勺。老太太气的破口大骂：“不省心的玩意儿！败家子儿！摔，使劲摔！我还怕你不成！”
　　下午接孩子放学，座驾已经换了一辆奔驰500.不过钟维怕新车甲醛含量高，找熟人寻了一辆车况好的二手车。原车主移民要走，钟维给了一个略高的价格，大家两厢欢喜，顺带着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算是交个朋友。
　　展平眉不关心这些，只看车内干净整洁，操控驾驶非常顺畅，尤其是后座预留了isofix的婴儿安全座椅接口，让展平眉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可是接上娜娜之后，小姑娘似乎完全没注意换了一辆新车，满脸的心事，坐在后边直勾勾瞪着眼发呆。
　　展平眉犹豫了一下，把车开到一家亲子餐厅。餐厅自带游乐场，豆宝儿虽然刚会坐，但是对色彩鲜艳的场所和那些呼啸来去的大孩子充满兴趣。
　　展平眉扶着他，让他在柔软的地毯上坐好，偶尔他会努力的做出爬行的动作，却只是徒劳的挺着肚子在地上划水。展平眉看着哈哈大笑，一边吃饭的娜娜也放松下来。
　　展平眉没有刻意去问，娜娜吃完饭小心的靠近大孩子的游乐区，见展平眉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放心的去玩儿。玩儿了一会儿，觉得不好意思，又折回来和豆宝儿玩儿。展平眉不鼓励不阻拦，只由着她自己的意思随便来去。三个人，一直玩儿到天黑才尽兴而返。
　　上车豆宝儿就睡着了。一盏盏路灯闪过，明灭不定的灯光下，娜娜又恢复成下午放学时心事重重的样子，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毅然。
　　停车上楼等电梯的时候，娜娜忽然拉了拉展平眉的衣襟，怯生生的说：“舅妈，我会乖乖的，我不想回奶奶家。”
　　展平眉抱着豆宝儿低头看着女娃，笑着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奶奶早上来学校，说让我回去。姥姥不让，就和她吵起来。奶奶说家里事你做主，姥姥说了不管用。”
　　展平眉蹙起眉头，这个梁金花又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