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重天下》倏倏

35、心事败露

　　转眼太平君给三位皇子的选妃期限到了。这日早朝上，太平君翻阅着三位皇子递交的奏折，脸上看不出喜怒。
　　三位皇子跪在大殿中央，等着太平君下旨。近百人的大殿上，静的几乎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蓝玉悄悄的观察中太平君的脸色，昨日在御书房的桌案上出现了一本密折。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太平君看了之后气得大发雷霆，将自己平时最喜欢的蟠龙砚都给摔了个粉碎。
　　过了良久，太平君突然将重重地将一本奏折扔到蓝玉托着的盘子里。“啪”的一声震得吴国舅打了个激灵，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本奏折十有八九是二皇子重千影的。那孩子直到最后也没有答应娶静怡，不知道他在折子里都写了些什么，皇上看了似乎有些不悦的样子。
　　“唉……”太平君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的说道：“选妃的结果等朕回去考虑一下在公布，今天先退朝吧。”
　　一句话让众臣不由有些失望，就像在山顶上熬了一夜想看日出，结果正好碰上阴天一样。
　　众臣三三两两的散了，吴国舅拉住重千影，正想问他折子上写了些什么。蓝玉却突然从一边插过来道：“二皇子殿下，皇上让您到御书房觐见。”吴国舅见此，只好作罢。
　　重千影跟着蓝玉到了御书房，等他进了门，蓝玉却没有跟着进，而是关了门，守在门外。
　　御书房中只有太平君一个人。重千影进门时，他正翻着千影写的奏折，他翻得很慢，看的也很仔细，似乎想透过那薄薄的一张纸看到藏在里面的东西。
　　重千影也不敢出声，默默地跪在地上。
　　良久，太平君抬起头，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一个月了，没想到你还坚持当初不想娶妻，告诉朕，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儿臣已经在奏章中说明了，儿臣还没有找到喜欢的人，不想随便娶一个敷衍父皇，所以只好如实禀告。”重千影低头说着已经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的话，确定不会让太平君看出什么破绽来。在他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之前，也只能先拖一天是一天了。
　　“哼，没有喜欢的人？我看你是有了不敢说吧。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太平君重重的哼了一声，突然将一本密折扔到重千影面前。
　　重千影捡起那本密折，狐疑打开，只看了一般，脸色的血色刷就褪尽了。天啊！是什么人，竟然将他和千晴的事儿全部写在了里面。
　　“重千影，这上面写的，可都是真的？”太平君一字一句的问道。
　　“父皇……”千影正要辩驳，又被太平君打断了：“是不是真的！”
　　重千影与太平君对视半晌，最终败下阵来。索性挑明了吧！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累了。“……是。”重千影不敢抬头看太平君的脸，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说完这个字后，太平君的脸上的表情该有多么失望。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太平君突然捞起桌上的奏章，狠狠地掷到重千影头上。
　　紧接着，太平君从书案后冲到重千影身边，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伸手揪住他的衣服前襟，巴掌便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不仅对自己的亲弟弟产生了肮脏的欲望，竟然还占了他的身子，你还是人吗？啊？你说你还是人吗？”太平君一边骂着，一边狠狠地打着重千影，打得手都疼了仍不觉得解气，又狠狠地踹了一脚。
　　重千影从地上爬起来，嘴角一条血丝蜿蜒而下。“父皇，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好，可是我是真的喜欢晴儿，不，我爱晴儿。如果没有他，我也活不了了。父皇，我这辈子只求您一件事，就一件，我求您把晴儿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求求您了父皇。皇位、权力我都不要，我只要千晴，求父皇成全！”说完，重千影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久久不见起身。
　　“你刚才说什么？”太平君恶狠狠地问道。
　　重千影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求父皇把晴儿交给我。”
　　“啪——”清脆的响声过后，重千影又挨了一巴掌。
　　“你说什么？”
　　“求父皇把晴儿交给我。”
　　“啪——”
　　“求父皇把晴儿交给我。
　　“啪——”
　　“求……求父皇把晴儿交给我。”
　　“啪——”
　　…… ……
　　一连又挨了四五十巴掌，重千影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舌头也被牙齿咬破了，生疼。可是，他一开口，仍然是那句话——
　　“求……求父皇……把晴儿……交给我……”
　　“啪——”太平君又打了一巴掌，下一巴掌要落下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吴皇后冲了进来，看到被太平君打得满目全非的重千影，一时间又是诧异又是心疼。
　　平时对太平君敬畏若天神的吴皇后头一次狠狠地推开了挥着巴掌的太平君，将儿子抱在怀里，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皇上，影儿到底犯了什么错，您怎么忍心将他打成这样？就算您再不喜欢臣妾，可千影毕竟是您亲骨肉。您从来对他不理不睬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待他？”吴皇后捧着重千影的后脑勺，伸出手，却不敢碰他被打的青紫的脸。
　　“哼，就凭他做得那些事，我恨不能亲手打死他？”太平君愤愤的说道。
　　“影儿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皇上就要置他于死地？”吴皇后也生气起来，不顾形象的吼道。
　　“他……他……”太平君连着说了两个“他”，却无法将这些事说出口，他可以不管重千影的死活，可是却不能不顾千晴。他可怜的小晴儿，他是怎么承受这些事儿的？
　　“算了，你先带他回去，让他准备一下，三天后动身去蜀中吧。”太平君疲惫的摆摆手，示意吴皇后带千影走。
　　“什么？要千影去蜀中？皇上，您这是要流放影儿吗？您不能这么残忍啊！皇上。”吴皇后哭叫道。
　　女人的尖叫让太平君头痛起来，喊道：“蓝玉，派人将皇后和二皇子送出去。”
　　“是。”蓝玉应声，立刻有一对已经在门口待命的御林军走进来，礼貌又强硬的将皇后“请”了出去……
　　吴皇后和重千影被御林军带走以后，御书房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蓝玉关好门，将太平君扔到地上的密折捡了起来，也不敢看里面的内容，恭恭敬敬的放到了龙案上。
　　太平君盯着那奏折看了半晌，突然说道：“蓝玉，点烛。”
　　蓝玉不解，但仍然按照太平君的吩咐点燃了一只蜡烛。太平君拿起那本奏章，将一脚凑近烛火，奏章很快便燃了起来。
　　看着那本奏折燃成了灰烬，太平君深深地叹了口气。“蓝玉，拟旨吧。”
　　翌日早朝上，蓝玉细高又不失温润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梅御史之女梅芳菲，邵侍郎之女邵冰冰才貌双全，品行端方，朕颇心喜，特赐婚于大皇子重千羽，三皇子重千睿，择吉日完婚。二皇子重千影巨溪一案查办不利，配发蜀中，三日后启程，不得有误，钦此……”
　　“啊？怎么会这样？巨溪一案不是已经过去很久了吗？”
　　“就是，怎么早不罚，偏偏这个时候罚？”
　　“唉，君心难测啊！”
　　太平君这道圣旨颁布之后，大殿上的官员如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此时，一名官员从行列中闪了出来，扑到在大殿上。众臣看去，原来是吴国舅。
　　“皇上，二皇子年纪尚浅，经验欠缺，出些差错也是在所难免，但是在巨溪一案中，二皇子雷厉风行，一举瓦解了巨溪叛党也是有目共睹，配发蜀中之事还请皇上三思啊！”吴国舅匍匐在地上，据理力争。
　　怎奈太平君已然下定决心要把重千影配发蜀中，巨溪办事不利也只是个幌子，真是理由却是不能为外人道也。
　　下了朝，太平君回到御书房时，远远便看见吴皇后跪在御书房门口，身着素装，粉黛不施，头上更是没有一钗一钏，眼睛肿的通红，看样子像是哭了一夜。
　　见太平君来了，吴皇后立刻朝着太平君的方向磕头，一边磕一边喊着：“皇上开恩，饶过影儿这一回吧，哀家求您了。皇上，臣妾知错了，十六年前臣妾不该设计对付玉妃，十六年的冷落也该够了吧？皇上，影儿是无辜的啊，皇上饶过他吧，他毕竟是您的亲骨肉啊！”不一会儿，吴皇后抬起头时，前额已经血红一片。
　　身边的随侍见以往光彩照人的皇后竟然如此狼狈凄惨，无不侧目。但太平君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直直进了御书房。
　　房门在太平君身后倏然关上，将绝望的吴皇后隔在了外面。
　　直到午后，重千晴才得到重千影被刺配蜀中的消息。刚听到时，千晴以为是小福子在和他看玩笑，“巨溪的事儿不是过去很久了吗？爹爹怎么会突然拿这件事来惩罚哥哥？”
　　“主子，小福子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啊。这可是今天早上在大殿当值的小李子告诉我的，听说还是蓝总管亲自宣的旨呢。”小福子赶忙指天发誓，声明自己所言千真万确。
　　“怎么会这样？”千晴心怦怦跳了起来，头上隐隐有冷汗冒出。这件事儿也太蹊跷了吧？
　　“其实，宫里的人都在猜测二皇子受罚另有原因呢。”小福子小心的左右瞅了瞅，才小声说道：“听说昨天中午在御书房，二皇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惹怒了皇上，被皇上扇了好几十个嘴巴，要不是皇后娘娘求情，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呢。”
　　千晴听完，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小福子，你知道哥哥现在在哪里吗？”
　　“听说昨天被抬到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去了。哎，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没等小福子说完，千晴便冲了出去。小福子见主子心急火燎的样子，也不敢怠慢，跟着追了出去。
　　千晴出了殿门，心里惦记着重千影的伤势，直奔皇后所住的凤仪宫而去。
　　到了宫门口，侍卫拦着不让进，许是得了吴皇后的吩咐，不让人打扰重千影。
　　千晴情急之下和侍卫争执起来，小福子也跟着帮腔，一时间门口乱作一团。正在里面照顾重千影的关新听到声音出门查看，见是千晴来了，急忙把千晴请进宫门，顺便将门口的侍卫训了一顿。
　　千晴随着关新进了门，便看见重千影脸向里躺在床上。
　　“哥哥……”千晴试探着唤了一声，重千影没有反应，似乎是睡着了。千晴蹑着脚走到床边，向里伸头想看看重千影的伤势。
　　这时，重千影转了转身，将脸埋到了被子里。千晴试着拽被子，却怎么也拽不动。
　　半晌之后，千晴气的放了手，说道：“哥哥，你没有睡对不对？”
　　过了好一会儿重千影都没有回答，千晴站起来道：“哥哥，你要是再不回话，我这就走了。”说完，千晴转身便要向外。
　　“晴儿别走——”重千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千晴回过头，却……愣住了！
　　半晌——
　　“你是哥哥？”听到千晴的声音，重千影直觉的头顶上有一群乌鸦飞过，羞愧之下，急忙把脸埋进了被子里。这时，千晴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猪头真的是重千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