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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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第二日，虽说已决了三十六名出来，却要比昨天更为累心累力。各抽梅兰竹菊松桃荷柳棠九张签，四人同签即一组，必决出一人来，共集九人，来应明日三甲之战。
十五抽了张竹签。蒋有光抽了张荷签，贺清明则是棠签。
余下台上几人都不认识，各不关心，拔得签来，锣声一敲，喊声开打便开打。
顷刻间，十丈擂台上便拳风掌影，刀光剑阵打得不可开交。
贺十五第一轮应的是个使内家拳的常家弟子，他交鸣鸿于长空手中，赤手空拳便上台了。道的是贺十五年轻好看，体魄健硕，一套平白无奇的两仪拳打得煞是出神入化。
台上打得热闹，台上看的人可心念各异。丐帮者，则当了贺十五是自己人，昨日一把赤色大刀耍得漂亮，今日拳法利落，真真赞道，自苦英雄出少年。这贺十五如此年少，便有这等武功修为，正直沉稳，当武林之福啊。
白明祀观着众人表情心想，这贺十五再打下去，改日得被拉去竞争武林盟主了。这风头得拾些土盖下去，否则长空也不必与他交友了，迟早树大招风。见那贺清明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觉得烦得要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头贺清明一见手中之签，便暗叫人打点下去，一会儿，便与持竹签之人换了张签，再打倒这一组另一个应战之人，休息一番，再轮到他们场地，这时便已未时了。
从昨日开始，江湖众人便将贺清明对阵贺十五一场，当作此届武林大会重头戏，本料着要等到明日才得见最后真章，却不知贺清明如此迫急。
也真是少年遇对手，半分都等不得啊。
却见厚重云层压得低过了远处山头。风从白马雪山上转下，直扑草原，带起的风芒似勾着冰的刀雪的渣，刺在脸上生生的发疼。
众人摒着呼吸看这一场两贺双刀之争。
一时间万物静默。
台上，十五长立。他于寒风中将袖口微卷腕上三寸，露出一截粗犷健臂，身上是件普通的玄青素袍，黑发以同色发带扎了个髻，左手里一把三尺赤色鸣鸿，大雪欲下，暗天里，只见一人一刀，与那天际浓云白马山脉形色一体。
贺清明心里赞这对手一声，脸上薄勾一露轻笑，他着一身灰紫猎装，一手将之前打斗时微散开的领口盘扣扣上，再将手中风月刀鞘褪下。
他手势极慢，一寸一寸，直待刀体通现，在隐约白日微光里闪动青芒。他以手指抚过刀背，道：“贺十五，此刀，名叫风月。你可有印象？”
观望众人皆不出声，盯紧台上两人。白明祀好耳力，听到这里，便悄悄俯首过去，在叶长空耳畔说道：“这贺清明原来闷骚得紧，十五弟弟可吃这套？”
叶长空凤目圆瞪，又恼又羞。一个手肘击向白明祀。
黄耀明清咳一声。这便又静了下来。
只听贺十五眯了眯眼，冷声道：“从未见过。”
手中鸣鸿却跟着贺清明渐露的风月青芒，隐隐和鸣起来。
贺清明竖耳听闻，狭长眼里寒光一露。道声：“请吧。”便使出一招遮天蔽日，刀光随着趋近身影，铺天盖地无处不是。
贺十五低喝一声，左手抄起鸣鸿，迎面而上。左手制刀路，下盘不空，右边身形忽前，以掌划阵，将身形护得滴水不漏。
叶长空也是头一次见贺十五如此克敌应战，浑身毛孔倏地一怔，这时也不和白明祀打闹，专心致志的看着。
如此百十招过后，台上其他打斗之人都逐渐停了手，一心只看这一头二人之斗。台下看的人更是忍不住立了起来。
风势渐消，阴霾了两天的天，忽然飘落碎雪无数。初初无人注意，只当是刀光太快，身影太晃，只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直待雪势渐大，漫天铺地，那雪团似将云层扯破，随手一甩从那天际漫天撒落而来，待这雪落云开，天色渐晚，却愈发显得妖异得通亮了起来。
再看台上，身影缠斗，不分伯仲，近半个时辰过去，输赢未定，台上四周却落了层不薄的积雪，两人身上发间却未沾湿半分，天寒地冻，这滇南高原虽说平日里温暖如春，却要比中原提前入冬，这转眼冰雪，令人始料未及，逐渐有人耐不住这寒冬，在风雪里瑟瑟的发冻起来。
擂台前最好的视角当属四大家族那贵宾席位。却见常林二人，静观其变，默不作声，少顷，常凤山道一声：“连着三届武林大会，终于出了一个少年英雄了啊。”
林洛生回道：“一个贺清明青出于蓝，如今又出一个贺十五，莫不是老贺今年故意不来，留一个惊喜给我们？”
常凤山道：“林兄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林洛生道：“你道这贺清明可是他对手？”
常凤山关注半晌，才道：“光看身形论刀法，两人貌似相差无几，论内力，贺清明稍胜于他。可惜这孩子所学过多过杂，便是个不精，而这贺十五，只攻刀法，实则要比贺清明悟得更通透些。假以时日，贺十五绝不逊于贺清明。”
林洛生也道：“常哥真是看得细致，却不知，可看出贺十五所使何刀？学的又是什么刀法？”
常凤山这也闷住了，他定睛看了会儿，才转过头来，看了看贺家空着的位置，低声道：“赤色鸣鸿？春雨刀法？”
林洛生闻言，扬声一笑，道：“莫道天下众路英雄看得入迷，贺家宝刀顿现两把，确属江湖少见啊。哈哈……”
常凤山道：“原来是替贺老出来寻宝了。”转念一想，又道：“贺十五？莫非……”
两人此时煞有默契的噤了声。这便也不语了。陈家红衣蒙面女子仍是寒风中端坐着，未评一言，反显得两个前辈为老不尊，议论纷纷了。
台下又传出雷鸣般惊呼，却见胜负难定的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身形所过之处，落雪被真气蒸散，只留一摊摊水渍。
台上愈是刀光来去，两抹修长身影交斗，台下叶长空愈是直坐身形挺直，他扬一双如鬓浓眉，望朔风乍起，大雪舒卷，看不清台上两人缠斗身形，却已觉到时间耗得愈久，那随着寒意弥漫在空气中的煞气愈来愈重。再见十五，已被贺清明一掌袭肩，足下一个趔趄，急速回身三步站定，待贺十五抬首睇清贺清明眼中冷肃，浑身被湿雪浸透，却散发出无可抗拒的霸气。
十五旋身又避开落左臂的一刀，随即贺清明步步紧逼，丝毫不放半点松懈，台上台上看得众人纷纷伸开了脖子，叶长空也是紧张得从椅上一站而起。
雪片卷着风月刀锋拂面，再落下，却只留半朵凌霄花黏过侧脸，十五只觉得脸颊一湿，却看到贺清明手中风月饮血，青芒中隐着暗红的花，却见得眼前这男人，分毫不后退，反而嗜血地扬开了毫无暖意的笑。
蓦地——电光火石之间，贺十五神志一片清朗明晰，原来——原来——
好一个贺十五，持刀左臂受伤，半边脸颊也被刀刃之气所伤，在这白天最后的日光里，冰天雪地之间蒙了血色，却丝毫不惧，亦不觉身痛，只见他握刀一声断喝，反手使出春雨刀法中决然霸气两招，漫天风雪，银河落星，赤色刀光所过，满目尽是碎雪飞扬，彷似兜头芒针直刺得双眼都睁不开，又觉得沉厚灰尘覆面而来，气场卷入其内，人形恍惚，一时间无法辨清，贺清明刹时无备，当下反应，只得退守固防。
叶长空长身直立，本来身披厚呢披肩，冷风中也吹落了身。他一手紧攥身侧，一手下意识的握住胸前，隔着衣服紧紧握着那块玉佩，感觉到那方方正正的棱角磨到指缝间，他觉得手中能握住这个贺字，便能让十五安然下得台来。
这贺清明出手，分明就是——分明就是想要贺十五的命。
天，就忽放霁光这么一会儿，刹那天昏地暗，遥遥白马雪山似发出声声低闷，山头上看不分明，只觉得那天，厚重得似乎要塌了下来，雪愈来愈大，不远处草原边又传来帐篷被积雪压裂的声响。观望人群有离去一些，急着先斗雪势。
贺十五终被贺清明逼于擂台栏杆一角，那一刀，便要迎头斩下，常凤山等急喊：“住手——休伤得人命——”
那风月，却硬生生在贺十五头首前七分停住。贺十五半面染血，却睁着一双冷冽双目，毫无半分求情服软，受伤左臂持刀，抵住那风月，两人胜负已分，贺清明紧要关头仍是未突兀下刀，只听那贺清明一字一句，低声问道：“鸣鸿从何得来？春雨刀法何人传授于你？”
那字字含冰，冷过漫天风雪甚多，他又身处上方，手中劲道暗施，贺十五不屈不饶，着力顶住，却不输他半分狠绝之势，道：“只为此刀，偏在众人面前露了狠。看来你也并不似这么聪明，既是如此，说与你听，也是无用。”
贺十五料着他收了刀势便不会再扑身过来，他站直，一把推开贺清明，将鸣鸿负手而提，再也没有回头看台上人半分，稳了稳身形，便踏步下台而去。
白明祀正沉吟，道：“长空别去——”
叶长空已经飞身而前，半路里扶住贺十五，搭住他未受伤肩膀，这才一道走回来。
银雪纷扬，贺清明站了半刻，便是眉睫沾薄雪，点滴清水化下，落于脸庞，他回望过去，见台上台下众人似看怪物一般盯着自己稍前狂浪，他也无个表情，这便抹一把脸，收了风月，站定在擂台中央，直望贺十五叶长空远去身影。
十五将手抹了把脸上血迹，却摸到干涸住的血块，那热血竟已冻在了脸上，转头看长空沉着一张脸，只一双眉眼漆黑，更是衬得脸孔白似透明，此时正双目直望向他。十五这才觉得脸上身上都是痛意，再开声，连声带都是紧绷着，更觉呼吸说话都是痛彻心扉，他道：“长空别看。”
丐帮已过来众人将贺十五一道搀扶住，叶长空却仍不肯离手，他手死死得扣着贺十五手指，道：“今日之痛之辱，来日便要贺清明尽还于你。”
再见他姣好面容，在这十月初雪里，竟平添一股肃杀之气，只觉得虽一薄弱身影，却仿佛越过其肩，迎风而起强大气场，煞得人凛然一抖。
贺十五却微微一笑，欲再说些什么，却被白明祀一指点在肩胛双穴处，先止了血。又加一指点于麻穴，贺十五只来得及再看长空一眼，便吃不住这放松后沉重痛楚，连同那欣慰与长空手中传来的暖意，两眼一合，昏了过去。
白明祀道：“劳烦丐帮兄弟送十五回城，今晚一并入宿大理城内。夜间豪雪，天灾人祸，不得不防。”
黄耀明称是。传令下去，丐帮拔营而出。
转眼雪山武林大会，热闹非凡的草原，此刻放眼望去，尽是白雪皑皑。
叶长空站定回望一眼，擂台上贺清明已然站成半截雪人，却仍身形未动分毫，冷眸锁着这方，隔那么远，仍能感受到未散去的煞气。
叶管家帮长空拍了拍肩头薄雪，道：“少爷，回吧。”
叶长空深吸一口冰冷空气，他抖了抖额发覆着的雪，提着十五的鸣鸿刀，紧跟着也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