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来的王妃》荆度

18、第 18 章

　　蔺谦谦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她好像……从未安慰过别人。
　　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到他的肩膀，她轻声道：“我也有一个弟弟……叫蔺满，我叫他小满。”

　　倪丰璟惊诧：“倒是没听你说起过。”

　　“就像你与阿珣一样，我和小满感情也很好，”蔺谦谦缓缓道来：“不过从小，是他照顾我比较多，他会把自己书包里的苹果拿出来，塞到我的书包里，在饭桌上把鸡腿夹给我，把生日蛋糕分我一半，所有我没有的，他有的，都会分我一半……我一开始，还恨过他，为什么他要来到这个世界，让父母这样偏心……后来，我想，是因为有他，童年才变得温暖。”

　　燃烧的火堆砰砰响了两声，迸出几颗火星，将蔺谦谦从回忆中拉出来：“我来到这里这么久，他可能……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希望，我希望他可以为我伤心一阵子……因为除了他，大概也没有人为我伤心了……但是，但我更想要的是伤心过后，他继续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他一定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蔺谦谦方才努力忍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她伏在倪丰璟肩头放声地哭。

　　他像是明白她的情绪，温柔地将她揽入怀里，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这本是让人手足无措的时刻，彼此却觉得很放松，蔺谦谦大胆流露她的悲伤，倪丰璟静静地陪着她。

　　半晌，蔺谦谦的哭声渐止，两人都没有说话，倪丰璟将下巴搁在蔺谦谦的头顶，轻轻的蹭着，像只猫一样。

　　“我会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的。”倪丰璟忽然开口：“和你一起。”

　　“嗯，”蔺谦谦在他怀里蹭了蹭，抬头道：“兔子和山鸡都要凉了。”

　　倪丰璟轻笑：“那重新再烤两只吧。”

　　不过……那放在一旁的野鸡和野兔怎么好像在动？倪丰璟定睛一看，原来草丛里趴着两个黑影，想悄悄地把几只兔子和山鸡都偷走。

　　这荒郊野岭，竟然还有偷兔偷鸡的小贼？

　　倪丰璟拉了弓对着那边，弓弦的声音显然让两个小贼紧张起来，趴在地上不敢动。

　　“站起来，把兔子和鸡都拿过来。”倪丰璟高声道。

　　犹豫了一会儿，草丛里的毛贼按照倪丰璟的吩咐站了起来，是两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一男一女，男孩瞧着要大一些。

　　竟是两个孩子！倪丰璟眉头皱了皱，当即放下弓箭，招手让他们过来。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倪丰璟大略扫了他们一遍，身上的衣服大约日久未换，污渍都染进布料里，脚上的鞋开了口，露出的大脚趾上沾着泥土：“父母家人呢？”

　　“我们是从鄂州逃难来的，”小男孩小声地开了口，小女孩怯怯地躲在他身后：“家里发了洪水，爹娘被冲走了……”

　　洪水……两日前早朝，确实有说到鄂州洪水之事，但鄂州刺史的折子上说并不严重，半月就能控制，可现在已经有了流民，还北上到了京城……恐怕已经不是严重二字能概括的了，怕是，会有饥荒。

　　“你们几时到的京城，在何处落脚？”倪丰璟的语气温和：“除了你们，可还有别人？”

　　小男孩见倪丰璟只是询问，并未追究他偷野鸡野兔之事，整个人就放松了些，老老实实地回话：“半个月前就到京城了，没有落脚的地方，白日进城在街巷乞讨，到了晚上出城在破庙里睡上一觉，这半个月天气都好不曾下雨，破庙睡得也干爽……”

　　‘咕’，妹妹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她看着放在一旁的烤鸡咽了口水，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衣袖。

　　小男孩尴尬地停住了话头，蔺谦谦怎么会不知道，拿过山鸡和兔子递给他们：“有些凉了，你们先吃吧。”

　　“等他们吃完你再细问吧。”她对倪丰璟道：“饿着肚子可不好受。”

　　看着他们大口吃肉的样子，倪丰璟摇头道：“是我考虑不周。”

　　兄妹两吃完后，带倪丰璟和蔺谦谦去了他们落脚的破庙，十分凑巧，所有逃难来的流民都在，男女老少，一共有二十几号人。

　　“上洛，找个地方将这些人安置了，”倪丰璟扫了一圈，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显然食不果腹有一阵子：“留意着，最近可能会有更多的流民。”

　　“是，王爷。”

　　“王爷，竟然是王爷，王爷来救我们了。”

　　“说什么梦话，王爷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你没听见那个人喊‘王爷’吗？冒充王爷可是要杀头的！”

　　“兴许是哪个当官的吧。”

　　流民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总体还是防备的，这次洪灾，房子冲走了，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财物也被乘机作乱的恶棍土匪抢走了，他们到官府求助无门，这才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回去的路上，倪丰璟已经在心里筹划着整件事该怎样处理：“派几个人到汉阳去。”他吩咐上洛，随即又接了句：“你今日做的很好。“

　　上洛有些纳闷，他今日什么都没做呀？噢！难道是指他故意视而不见，故意纵容两个小孩来偷猎物的事？

　　回到王府之后，倪丰璟又像从前一样开始忙起来，如他所预料的，来到京城的流民越来越多，就连东市摆包子摊的小贩都开始抱怨：“最近哪儿来的这么多流民。“

　　他刚刚赶走了第三波在他摊子前垂涎包子的流民。

　　朝堂上也不平静，朝会快结束时，户部郎中刘文知忽然站出来：“臣要参鄂州刺史孙崇治水无能，隐瞒灾情，贪污鄂州正仓、义仓之粮食，使得鄂州在洪灾之下又遭饥荒，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为官如此，实乃天理难容！”

　　刘文知声音洪亮，字字珠玑，让人听着有些振聋发聩，只是满朝文武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个刘文知是谁的人？好像是户部新上任的郎中，难不成是个愣头青？或是……一上来就把鄂州刺史给参了，这鄂州刺史，可是桓王的人。

　　百官悄悄去瞥豫王殿下，毕竟朝堂上，敢明目张胆对付桓王的，只有豫王殿下。
　　桓王偏过头，看了倪丰璟一眼，他也是这样想的，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刘文知，是倪丰璟的人。

　　桓王冷声道：“刘大人，你一个户部郎中来参人，是当大理寺和御史台的人都死了吗？”

　　倪丰裨不动声色地扫了桓王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满。

　　御史大夫高楷也不经汗颜，皇上都没开口呢，桓王竟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爱卿，”倪丰裨高声道：“你既要参人，可有什么证据？”

　　“微臣有证据，”刘文知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呈上去：“这是鄂州正仓、义仓主事的亲笔书信，二十万石储粮，全都换成了麸皮！”他十分激愤：“至于隐瞒灾情一事，皇上，且看近日京城从鄂州来的流民之多，便可知鄂州洪灾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既如此，”倪丰裨沉思片刻，开口道：“杨大人，那就由你辛苦走一趟鄂州，将孙崇既相干人等羁押回京审问，另外，”他顿了顿：“豫王，你与杨大人一同去，看看鄂州洪灾的状况。”

　　杨正与倪丰璟皆行礼应下，退朝后，倪丰裨又单独叫了倪丰璟去御书房详谈治水一事，显然是打算将这重担交到他身上。

　　桓王回了府便坐立难安，他离宫前去御书房求见被拒，内侍还笑盈盈地同他说：“皇上今日没有空见殿下，还请殿下改日再来，若有急事，奴才可代为转达。”

　　他当时努力控制才没有一脚踹到那阉人的胸口上，让大理寺卿亲自去鄂州抓人，还让倪丰璟去治水，这不但是打他的脸，还要断了他的臂膀。

　　鄂州于蜀江与汉江交汇之地，荆湘门户所在，漕运通达，向西可去巴蜀，向东可去江东。市邑雄富，列肆繁错，不仅富庶且是军事战略要地，所以他早早的就把鄂州刺史换上自己的人，经营多年，怎可眼看他人一朝毁去！

　　他想找人商量对策，可府中幕僚多半是武昌侯的人，他更不想听他那个王妃的冷嘲热讽，思虑之下，他命人叫了陈燕青来。

　　不到半个时辰，陈燕青就到了他的书房，他微微颔首，心中十分满意，将朝堂上的事同他说了，并问他可有什么主意。

　　陈燕青听完，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豫王殿下参您，您何不也参豫王殿下一本呢？”

　　桓王不屑地哼了一声：“如此简单，你以为我想不到？本王如今手上没有他的把柄罢了。”

　　陈燕青不不在意，依旧笑吟吟的：“那在下就送给王爷一个，豫王殿下的未婚妻，王爷可知晓？”

　　“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女人，”桓王却有些不耐烦了：“此事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位豫王未婚妻蔺姑娘不但经营青楼，还会做衣裳，只不过这衣裳，着实伤风败俗，有损大豫民风，”陈燕青的语调慢悠悠的，如同闲谈一般：“这要是传出去，定然影响皇家体面，若是皇上问罪起来，不知豫王殿下，可会为未婚妻分辨几句，惹得皇上龙颜大怒？“

　　“哈哈哈哈……”桓王走到陈燕青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你这个法子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