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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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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遥冰的披肩小玉米卷,何凌的头发短而翘,一点都不服帖,她能用到吹风机的时间比姚冰少得多。
何凌的副职——或者其实现在该叫主职了——是市广电的特约评论员。
因为她和曲楝同在F大医学专业,今年大三,成绩却差得一塌糊涂。将来要是能够对口就业,那才真能惊掉一个年级的牙。
她平时有事没事就好去调查个新闻什么的,极少也和采访对象出去“喝茶”或者是逛街,在这些时候姚冰就充当了家庭事务管理,她时常感慨,何凌在外面看起来那么彪悍精干一女性,怎么看都是白领典范,怎么就能在家务事上没头脑到这种地步?
衣服可以卷得和麻花一样放在床铺上,可以晃晃悠悠地夹着一个衣架晾在栏杆上,面包可以放在冰箱里冻得和石头一样硬,有时候还会很悲剧地丢在微波炉里忘记拿出来最后竟然有碳化的趋势。
于是和何凌合租的姚冰不得不充当一下临时工,在编辑采访稿的同时也会翻翻菜谱研究下,到底今晚是要炒白菜呢,还是炒白菜呢,还是炒白菜呢?——滚,骗字数不是你这么骗的。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两个家务白痴住在一起,世界上就没有过得这么热闹的事情了。只要姚冰出去个三四天,回来就忍不住感慨:厨房里那上达天听的一堆碗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吧,说了这么多,姚冰只想表达一个意思:何凌同志,你那“老地方见”是个什么样的老地方?
于是到了晚上,随口答了一句又怎么都想不到答案的姚冰不得不厚着脸皮打电话问何凌,那个所谓的“老地方”在哪?何凌的回答理所当然到噎得她个半死,答曰:M大汽车站……
好吧,姚冰无力地翻白眼,她就知道何凌不可能给出什么合理的答案来。何凌浑然不知,继续理所当然到:“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啊~~~”语气里的颤音让姚冰恶寒了好久,差点一抖手没有把手里的三星手机给扔到窗外去。
那算是哪门子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第一次吵架的地方才比较符合正常人的说话方式吧?姚冰无奈半晌,最后认命地去收拾东西。何凌既然说是要去,那就一定有她要去的理由了。
到了之后她才发现一个让她心生悲凉的事实,何凌把她叫来,果、然、还是打杂啊。
“曲楝说的这些东西太多我记不住。”何凌很干脆地把解释丢给她,干脆利落得一点惭愧都不见带的,而姚冰只想吐血。
曲楝提前十分钟就到了,何凌是准时到的,而姚冰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
但是当她到达的时候两个人还什么事情都没有说,只是在“同系校友交流感情”。当姚冰如此抛出问题的时候,何凌就如此回答。
“凌子,那现在我们去找个清静地方,把这些东西重新说一遍。”曲楝看看表,稍微叹了口气。陆潇雅现在在医院里,他并不想离开太久。想起那妖孽突发奇想吵着要他做面条吃,可怜兮兮地拉住他的袖子摇:“你做面条吧,我想吃……只放葱花,别的食材都不要,油和盐少一些,加一勺的醋和酱油。不然我就把所有针头拔了。”……这是原话。他不得不考虑,究竟要不要真的做给他,反正下面条也不是特别麻烦的事。不过他还额外想了想要不要加一个鸡蛋?阿雅不喜欢煮鸡蛋,不过五六分熟的煎蛋应该还是可以的。
“那我们开始。”何凌换回职业性笑容,开始全神贯注听。当然,记录的一干事项全都归姚冰负责。
第二天早晨,M大广陵校区来了一批人,浩浩荡荡,扛着横幅,在校门外驻扎了。
过往的学生十分好奇地瞅着,那一行人看起来并不像来讨个公道的学生家长,最近广陵校区也并没有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怎么会招惹了这么些看起来像是社会上的人来。
到了人流量最大的时候,那群人突然的发一声喊,把横幅都打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M大的学生打人了!”
这一下声势浩大,确实吓得一些学生哆嗦一下,远远地绕开了走赶着去上课。心里还老大奇怪,M大的学生打人了,这事没听说啊。
再好事点的人就上去打听,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扛横幅的人也不理不睬。校领导倒也着实不安,但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说,也不见有和M大为难的举动,倒是弄得管理层进退两难。这支奇怪的队伍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在校门口蹲守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声势造得差不多,看看也满校园风雨了,才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这天来了个腿和颈部都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坐着轮椅,被人推着坐在校门口,也不说什么,就那么坐着。来的人一字排开,把校门堵了个水泄不通,进的人出不来出去的人也进不去。这可炸了锅了。
这么一来影响学校正常秩序,校警和区警都惊动,竟把广陵校区最宽敞的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校报记者大着胆子上前采访,才听出了个大概:
陆潇雅在某日放学后和伤者两人因为一言不合引起争斗,用私藏的刀具伤人后逃逸,导致伤者受伤后大量失血差点死亡,行为极其恶劣。目前伤者腿部伤口严重感染,有截肢危险。家属要求校方解释和惩处,要求陆潇雅承担伤者所有手术费用并赔偿精神损失。
说完就看向那个被纱布包裹得像个木乃伊的人。那人也就勉强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他正是周全。不过看情况,现在他的身体大概已经称不上“周全”了。
一时间不止广陵校区,全校哗然。
“素衣,你怎么想?”明知白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是下课,他正好和素衣走在一起,便有意无意地拿了话问她。
“我没怎么想。”姜素衣格外冷静地答道,随即换上笑容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试题,“明教授,我有几个题拿不准,晚上可否请您讲解一下?”
明知白从镜片后看了姜素衣一眼,似乎很满意地挑起点笑意,微微颔首:“好,好啊,好学的学生现在是愈来越少了。”
听说这次陆潇雅又伤了人自己也伤得不轻,她说不出究竟是快意还是惆怅更多一些,理智上说她应该要更高兴些,却分明感不到任何报复的快感,所以姜素衣很冷静,也只能冷静。
于是第二天姜请水在饭桌上当做闲谈一般把陆潇雅的处置问题问她的时候,姜素衣也就用理智衡量了一下,觉得她应该表现得开心点,便笑了笑:“之前就有前科,现在应该够开除了吧……”
这些话她并没有打算说出来,但是潜意识不知不觉按照她所想的拼组成了发音。
明知白很满意。
他还能怎么不满意?姜素衣看来是被伤心伤得彻底,这样很好。
姜素衣还在笑着,她在笑的是什么明知白就不知道了,但他也不打算去弄懂这些小女生的曲折心思。
古龙曾说,有两件事绝对不要去做,其中一件就是和女人讲道理。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打算讲道理。所以明知白不打算去弄懂,他只觉得很满意。
姜老头子宠孙女,姜素衣有意落井下石还有什么不好。
说完这句话姜素衣笑着低头给自己碗里加了一勺蘑菇汤,她本要去舀蘑菇,勺子一直在汤里。好不容易茫然地舀起来,倒到碗里的却只有汤水没有蘑菇。姜请水看着她舀,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眉心过了好一会才舒展开。
姜素衣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但是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其实心情很好。好像从那天对着曲楝豁出去地吼过之后心的附近就有哪里空了一块一样,不觉得难受,那种感觉叫做空白。只是空白而已,但是就是那么缺着让人干难受又纾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