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 26 章 ...
-
王氏一脸沮丧地回到家中,王勇正翘首以盼,瞧见她孤身一人,顿时冷下脸来道:“怎么就你自己?那姑娘呢?”
“她病着,我不忍让她受颠簸,便自己先回来了。”
王氏的话让王勇忍不住火冒三丈,多好的一个机会啊!若是他,病得越厉害他越要带回来,趁着那丫头昏昏沉沉直接就卖去窑子里,都省得她挣扎!
可是这话他不敢对王氏说,便转了转眼珠道:“你可真是死心眼啊,病了不是更应该把人带回来么?在那种地方难不成能得到什么好的照顾?”
王氏张了张嘴没吭声,虽然现在王勇瞧着对姣姣回来的事很上心,可万一他听了姣姣治病需要花费那么高便放弃了呢?
没错,虽然她在静心庵时向虞娘等人保证自己再也不动带走姣姣的心思,可是她内心深处却不这样想。
但凡是真心疼爱姑娘的人,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瞧着她深陷那种地方,王氏亦是如此,她知道自己这样出尔反尔定然是卑鄙恶心的,但是她愿意为了姣姣这个小闺女背上这样的骂名。
见王氏吞吞吐吐不吭声,王勇觉得着急,抄起衣裳往身上一罩道:“你这个婆娘好像嘴让人据了,算了我也不指望跟你说话,我自己去接她。”
王氏慌忙拉住王勇道:“你,你是想去接姣姣还是想去寻花问柳地胡混?”
王勇一愣,不耐烦地甩手道:“你胡说什么?那地方的女人是我能碰的?我不要命了?”
王氏却不依,重又拉住王勇的胳膊大声道:“你要去,我就死给你看。”
这句话王勇并非是第一次听见,但远比初初听见时觉得愤怒,他一巴掌甩在王氏脸上道:“拿死威胁老子你上瘾了?成,你就死去我看着!”
他一边穿衣裳一边往外走,王氏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一方面是为着自己拦不住王勇,一方面也是为着姣姣心酸。
王勇出了屋后抬眼看了看这天儿,觉得他这会儿赶过去怕是指不定正与达官贵人们冲撞上,可又不想回去面对王氏那张哭丧的脸,索性优哉游哉地往城里走去。
这两年他与钱嬷嬷的侄女一直没断,那妇人是个寡居的,这些年一直没再嫁,身边好几个男人,王勇只是其中之一。
王勇溜达着往五羊胡同去了,那钱氏这两年在那处当差。
离老远他就瞧见身姿绰约的钱氏双眼含笑地跟看门下人说话,王勇便也涎着脸走上前去道:“芳儿,好久不见了。”
钱芳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态度却不如之前那般热络:“好端端的,你怎么来了?”
王勇就笑道:“人家想你嘛!哟,刘哥也在呢?”
那姓刘的门人哂笑一声道:“你还敢往城里来?不知道咱们家真姑娘烦死了你们这些与那假货牵连过深的人么?”
王勇顿时就是一怔,紧接着他不自在地笑了笑道:“您瞧瞧这叫什么话?我们跟假货有什么关系?当年也是主家府上把人挪到我们那养着,我们当时也不好对她怎么样不是?”
钱芳娇笑道:“你这话在真姑娘那里可说不通,要知道原先跟着假货的丫鬟都被卖到窑子里去了,你说说你们能有什么下场呢?”
王勇的心凉了半截,这叫什么说法?合着自己这条命还随时危在旦夕呢?
“这,这可不成啊,芳儿,我听闻你姑母现下在真姑娘那里说得上话,能不能,能不能美言几句啊?”
钱芳捂着嘴笑道:“你是不是傻了?现下姑娘可能还没想起来你们两口子,一在她跟前提一提,指不定反倒是催命符。”
王勇顿时愁得叹气,这岂不是进退维谷?放着不管指不定真姑娘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呢?
前几日他还虚与委蛇地对姣姣说真姑娘的坏话,现下却有几分真心实意,这真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小肚鸡肠。
钱芳与门人刘虎对视一眼,便伸手推了魂不守舍的王勇一下道:“不过想解这困局倒也不是没有法子,不论是你们公母俩,还是原先伺候假货的那些丫头,都不是真姑娘的心腹大患。”
她说到这儿便抿起嘴来,只让王勇自己体会。
王勇倒是瞬间就品味出了钱芳的意思,可他更愁:“我不是没想着帮真姑娘出气立功,只是你也知道王氏疯了似的护着那假货,我毫无下手的机会啊!”
钱芳就笑道:“难不成这是什么难事么?倘若你家王婆子出了点什么事,那假货是不是得上门来啊?到那时什么法子想不出呢?”
王勇一愣,出点什么事儿?
“她那身子壮得活像一头牛,除了生不出孩子来,旁的事半点都没有!”
听着王勇的抱怨,钱芳弯唇笑了笑:“你可真是个死心眼啊,若等着王婆子自己生病,那你就等死去吧——这头疼脑热不好装,下个泻药装肚子坏总不难吧?”
王勇沉吟道:“这倒是不难,可是万一那假货不来呢?”
他自己是个薄情人,便不太相信别人有什么真情实意——推己及人,倘若是他可不会为着等闲腹泻的小事上门。
钱芳眼波横生,将王勇瞧得骨头都要酥了,才开口道:“若是觉得这等小毛病引不来假货,那你便想法子弄点大毛病就是——不过你自己可得有分寸,不能害了王婆子的性命,否则可是要吃官司的。”
王勇揽住了钱芳的腰,手不老实地往她身上摸着,口中却还是忧虑道:“我从未干过这样的事,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门人刘虎瞧不上王勇那窝囊又好色的样子,在怀里摸了一包药粉出来往他身上一扔道:“呐,我兄弟在医馆顺来的药,一包喝下去昏睡三日,够你作为借口骗假货上门了吧?”
王勇下意识接住了药粉,不怀好意地笑道:“刘兄弟,听你这话分明就是蒙汗药嘛,你那兄弟到底做什么的?”
刘虎冷笑一声道:“横竖不与你相干,你若是不愿我也插上一脚,那便还我。”
王勇忙收下药包陪笑道:“刘哥哥您为我分忧,我哪能那么不识抬举?”
他心中计划得极好,刘虎愿意参一脚,那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也逃不过——钱芳在这可以作证。
*
姣姣身上的烧是真,但却没有府医说得那般严重,等闲几幅药下去便好了大半。
这会儿她正拿着一把镰刀在选中的地上来回刨弄。
虞娘和几个姑娘坐在院儿里的石凳上,石桌上摆着瓜子点心,她们一边吃着一边笑姣姣动作笨拙。
姣姣的确是有些不熟练,但是不妨碍她跟虞娘们嘴硬:“姐姐们也真是拼命,这么冷的天儿坐在冰冷的石凳子上看我闹笑话。”
虞娘单手托腮,对着姣姣道:“我也是难得瞧见旁人耕种不是——按说春日里等野草长出来你再锄掉不好么?”
耘枝从屋里走出来道:“她呀闲不住,前几日因着风寒发热在床榻上躺了几日,就闹着浑身难受,刚买好的工具非得找地试一试。”
虞娘回头看向耘枝,不由得笑出声来:“你现下真是扮男人上了瘾,怎么好端端的在院里也穿成这样?”
众人因着虞娘的话齐齐望向了耘枝,就瞧见她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袍,满头青丝用东方既白的发带束起来,令人眼前一亮。
耘枝步履潇洒地走到姑娘们面前,粗着嗓子含笑道:“怎么样,我扮得可有几分相似?”
盈袖笑着道:“我们哪里看得出来呢?虽说你现在一身男装,但我脑海里尽是你女孩子的模样。”
姣姣也停下手中的活计,歪着头看向耘枝。
之前她对着自己分享了一件秘事,是耘枝一直放在心底的希冀。
“我一直想扮成男人去考科举——只是这档子事说来就匪夷所思,想来此生是不可能实现的。”
耘枝的性子一向谨慎,没有把握没有影儿的事她是绝不会宣之于口,因此姣姣从她的坦白中感受到了沉甸甸的信任。
瞧着她俩互相看着对方笑的样子,一个姑娘忍不住站起身来拍巴掌:“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好端端的姐妹俩小姑娘,怎么让人瞧得怪怪的?”
姣姣回过神来,大大方方地道:“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姐姐你瞧耘枝这样活生生一个俏儿郎,我多看几眼怎么了?”
姑娘们登时迸发出一阵欢快的笑意,桂芜更是捂着嘴道:“完了完了,我看姣姣是春心萌动了。”
院子里正热闹着,后门处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引得姑娘们一惊。
虞娘站起身来,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才慢慢走到门前娇声道:“是谁呀?”
敲门声一停,紧接着便是一个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我找姣姣姑娘有事儿,我叫王勇,烦请您给告诉一声吧!”
见过王氏的姑娘们没谁不知道王勇是何许人也,登时都警惕地站了起来。
虞娘收起自己的娇嗔,慵懒地问道:“你找她什么事儿啊?”
外头的王勇倒是不含糊,当场便道:“我们家那口子要不行了,想见姣姣姑娘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