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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那男子被安王近似折辱地说了一句话后,脸上却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以五哥的身份,在这等地方与女子嬉笑怕是不妥。”

      赵显瑜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位公子倒还是个天真的,安王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就能在佛寺与女子玩乐,现如今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这话果真只是将安王激怒:“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秧子拉出去,本王不想瞧见他!”

      不知藏在何处的安王亲兵应声出现,一拥而上将朗月清风的翩翩公子抓在了手中。

      显瑜微微蹙起眉,又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违和了。

      她将自己的帷帽掀开,露出一张有些过于苍白的小脸来望向安王道:“臣女越国公府赵氏女见过安王殿下。”

      一句“越国公府”将安王爷所有的旖旎心思都搅散了,他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赵显瑜,勉强热络道:“原是小姨在此,倒是本王唐突,今日小姨在店里的花费由本王出了。”

      越国公府的姑娘虽然生得容色秀丽,可是一个个性子端方一板一眼,就好似佛寺里的菩萨一般,让人丝毫没有兴趣。

      安王重新揽了先前的美丽姑娘出了珍宝阁,顺带着高抬贵手放过了这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弟弟。

      赵显瑜望向了沉默的男子。

      去年年尾,圣上突然认回了一位六皇子,赐名祁晋。

      这一举动可谓是举朝皆惊,众所周知圣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登基二十几年膝下五位皇子皆为皇后所出。

      三年一次小选,五年一次大选,圣上在位期间选秀办了十几次,无数青春正盛容貌娇美的姑娘踏入深宫内院,却都只沦为帝后情深的点缀。

      可这位六皇子的出现无疑是在皇后与几位皇子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今年十七岁了,也就是说,圣上钟情皇后娘娘一人的佳话早都破了十八年。

      面对着伤心欲绝的嫡妻与义愤填膺的儿子们,圣上给出了一个交代。

      这六皇子的生母原是一介卑贱宫奴,趁着圣上酒醉勾引了圣上,才将这六皇子生下。

      大胆的宫人已然被凌迟处死,可流着圣上血的六皇子没办法等闲对待,只得在他弱冠之前承认了他的身份。

      然而就算拥有了皇子身份,六皇子也无法得到臣民们的真心敬服,不仅如此,他还成为其他皇子泄愤的对象。

      这半年来京都城几乎时常传出来这样的“乐子”——今日是六皇子被益王府的下人吊在了树上,明日又是六皇子被安王命人扔进了泥坑。

      这样的捉弄严格说起来也没有什么致命的关窍,唯一的作用就是折辱人。

      赵显瑜坐在长乐苑听得这样的事时,忍不住轻轻叹息。

      拿此事说笑的丫鬟们敛了神色问她为何叹气,显瑜却弯起眉眼道自己无事。

      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她觉得这位六皇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像是另一个自己,这样的话母亲章氏听来便会首先勃然大怒。

      可是显瑜无意拿自己的国公夫人母亲与宫中寂寂无名的宫女作比较,她只是觉得,流落半生才得到皇子身份的六殿下,与别院居住五年才重回国公府的自己,一样都与自己的亲人格格不入。

      许是赵显瑜的目光太过复杂,六皇子祁晋将眉眼之间的温润尽数敛去,那淡漠的模样倒是与显瑜记忆里的1一个身影慢慢重合。

      赵显瑜回过神来,朝着六皇子福身道:“臣女见过六殿下。”

      一阵静默过后,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赵三姑娘免礼。”

      显瑜站起身来,身子竟是晃了晃。

      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她这样福身一个时辰都不会如此,今日却变得分外娇弱——她只能归咎于是安王殿下不按常理的行为将自己吓到。

      萋萋忙走上前来将显瑜扶住。

      赵显瑜抬眸的一瞬,似乎瞧见了一只缩回去的手。

      待得完全站定,对面的六皇子已然是背着手的状态。

      他的桃花眼久久停留在显瑜身上,让这一幕显得有些旖旎——即便是当事双方都没有这样的心思,但是生得美丽的姑娘与容貌俊美的男子这样对视,总会让旁观的人读出些暧昧来。

      萋萋心惊肉跳,三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而六殿下的处境又是那般堪忧,这两个人着实不该有太多牵扯。

      好在六皇子及时收回了视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赵显瑜没了在外闲逛的心思,带着萋萋匆匆回了马车上。

      车夫周锐歪在马车前翘着腿,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不过在看见三姑娘过来时,他连忙端正了身子,跳下车道:“姑娘怎生这么快便回来了?”

      赵显瑜笑了笑道:“在外面逛久了也不好,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周锐连忙点点头,待得重新拿起马缰绳的时候,他突然便觉得造化弄人。

      自己家里的婆娘与别院王氏关系不错,他时常听见她感慨,在别院的三姑娘是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周锐自己也有女儿,他与婆娘将自己的女儿养得极其泼辣,因为这样她才不会吃亏,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

      可是高门大户就是与他们这等奴仆之家不一样,性子外向的小娘子总得养得娴静守礼才好。

      周车夫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缰绳一甩,马蹄子嘚嘚地便往国公府走去。

      回到府中,赵显瑜先是去了一趟母亲的衡竹院。

      国公夫人的院子照例还是富丽堂皇,可是鼻翼间若有若无的药味是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

      赵显瑜垂下眼眸来,自从父亲动了将庶子抱回来养的心思后,一向要强的母亲便缠绵病榻。

      她将自己外出的事情尽皆禀告给了母亲,只隐瞒了服丧姑娘的咒骂以及二姐夫安王的调戏言语。

      章氏夫人撑着病容笑着说了几句话便让显瑜回自己的院子去。

      是夜,她又做了那个噩梦。

      以她为主角的宴会,诸位夫人小姐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章氏夫人轻轻把她推到了人群中间要她说些什么。

      梦里的显瑜局促不安,梦外的她也不由得手脚蜷缩,紧接着另一个生得美丽的姑娘也走了进来,她的脸上义愤填膺,青葱似的手指一直对着自己。

      赵显瑜猛然惊醒,这一回梦中的姑娘有了脸,分明就是那个孝服姑娘。

      *

      即便是赵显瑜再不情愿,她的十五岁生辰还是到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生辰,十五岁还是一个小姑娘一生尤为重要的及笄之年,国公府提前一个月便为着三姑娘的生辰宴准备了起来。

      不怎么归家的越国公也难得日日到家,指挥着下人布置起来。

      章氏夫人也容光焕发地从院子出来,夫妻二人难得和气地站在一处,为小女儿的生辰及笄费心费力。

      这一个月大约是国公府这两年来最为和谐美满的时刻,就连后院的粗使下人们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起初赵显瑜也跟着开心,直到一日清晨,风尘仆仆的长兄赵弘出现在了门口。

      她冷眼瞧着自己的母亲热泪盈眶地拥住赵弘,又望见国公父亲也是满脸感慨地轻抚赵弘的头,心中重又积起了郁气。

      显瑜起身回了长乐苑,颇有些泄愤式地将自己的所有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还用长棍子死死抵住。

      丫鬟瞧见三姑娘这极为反常的行为,不由得纷纷围上来柔声问道:“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显瑜不满的话语已然积压在了嘴边,她差点大声告诉丫鬟们,她是想防着她那禽兽般的兄长跳窗进来非礼自己。

      可是此时,章氏夫人以及章嬷嬷那严厉的警告声响起。

      她不能将自己的打算宣之于口,无论是控诉还是防备,否则便是她不知廉耻。

      赵显瑜的身子轻轻滑落在了地上,嘴唇张了张,却还是没能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是啊,她已然将母亲的话听进心里了,她不敢再那样不管不顾了,哪怕是对着自己的丫鬟。

      不过这回的显瑜似乎有几分杞人忧天的意味——归家的赵弘前所未有地规矩起来,哪怕是只有二人狭路相逢,他也不会用眼神冒犯她,而是淡漠地偏过身子让她先行。

      这样的尺度简直掌握得极好,他既没有试图做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也没有继续色眯眯地吓唬赵显瑜。

      受章氏夫人授意暗中观察的章嬷嬷向夫人回禀了此事,引来章氏一声叹息:“他们这样也好。”

      很显然,她也不再奢望,赵弘与赵显瑜做一对关系亲密的兄妹了。

      章嬷嬷从夫人的正院退出来,丫鬟红玉轻轻拉住她,一脸赧然地道:“嬷嬷,钱嬷嬷今儿又找了我——”

      她的话尚且还未说完,便被章嬷嬷冷声打断:“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莫要再与老钱婆子来往,夫人不将她赶出国公府,已然是顾念多年的主仆情分,想回衡竹院来伺候是万万不能的!”

      红玉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为难来:“嬷嬷的话我何尝不知道?只是钱嬷嬷她说,最近得了个大消息,一定要亲口告诉夫人才成。”

      章嬷嬷看了红玉一眼,淡声问道:“是什么事儿啊?”

      红玉摇摇头:“她不肯说。”

      这话可是将章嬷嬷逗笑了,她音调上扬地道:“红玉啊红玉,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你瞧瞧,为着她老钱婆子你一次又一次地传话,可是她呢,却连一丁点话茬子都不给你,你说说你这样帮她图什么?”

      红玉顿时就是一愣,待得回过神来时,章嬷嬷已然走得远了些。

      受到章嬷嬷提点后的红玉再见钱嬷嬷时,态度便摆得高了些许,她慢条斯理地跟钱嬷嬷卖关子:“我说钱嬷嬷,要说帮您传话,我做了没有十回也有七八回,可是您瞧瞧您,连一句话都不跟透,那在夫人面前,我拿什么给您做保证啊?”

      从红玉这幅小模样,钱嬷嬷隐约瞧见了那章嬷嬷的脸,顿时恨得牙根痒痒——可是她又不敢发作,谁让现下就是形势比人强呢?

      见钱嬷嬷还是一副犹豫样子,红玉索性又添了一把火:“钱嬷嬷,我老实跟您交个底儿,夫人呢发了话,倘若谁再跟在她面前提起您一次,那就两个都赶出府去!嬷嬷啊,您这会儿倘若还拿着把柄当宝贝,那可是连个冒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下钱嬷嬷可彻底慌神了,她是相信章氏夫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即便是夫人无意,那章嬷嬷撺掇几句也差不离!

      她咬了咬道:“是这么一回事儿,咱们的三姑娘啊,恐怕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红玉顿时就是一惊:“这话可不能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钱嬷嬷却又重新卖起关子来:“你将我的话传给,传给章嬷嬷,之后我再详细说!”

      她虽然有心跳过章嬷嬷独揽功劳,但是眼下明摆着是不成,索性只好也告诉章嬷嬷——正好也可以让她跟着一起谋划一下,如何将这档子事好好告诉夫人!

      *

      眼看着生辰之日将近,赵显瑜抽空去了一趟五羊胡同。

      杨花儿从国公府搬到这五羊胡同,算起来也有一年多了——当初赵显瑜的确是想尽快帮她出府,却不想越国公对新得的妾室新鲜得很,再加上她后来又被禁足,这件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不过赵显瑜还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最近章氏夫人松了口,准备在显瑜及笄后,将一部分国公府的事务交由她打理。

      越国公最近又带回了两房妾室,目光也不在杨花儿身上,显瑜想着是时候可以尝试着放她离开。

      她与杨花儿约在附近的一处茶馆,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还记挂着离去。

      现如今的花儿比起当初的狼狈青涩是完全大变样,她一身锦衣华服珠圆玉润,瞧着喜庆又好看。

      听得赵显瑜这样说,杨花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想!三姑娘,不瞒您说,我这一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您还记挂着我这件事,我心里真的很感激。”

      赵显瑜垂下眼眸来叹了一口气道:“可恨我无用,答应你的时候掷地有声,却耽误了你这样久。”

      杨花儿又摇摇头:“您别这么说,如若您不应我,我怕是这辈子都得在五羊胡同那里过了,哪儿还有离开的盼头呢?”

      同杨花儿谈好了以后,赵显瑜让她收拾好包袱,回到府中去找章氏夫人。

      彼时章氏夫人刚刚喝过药,正歪在床榻上歇着,听见赵显瑜的话后便默了默。

      侍立在一旁的章嬷嬷却冷冷地瞪了赵显瑜一眼道:“三姑娘好歹顾念一下夫人的身子,才喝了药哪里经得起您这样作弄?送妾室离开?您打听打听满京城有哪家人家做过这样的事儿?”

      赵显瑜怔愣了一瞬。

      她知道母亲身边的几位嬷嬷对她都颇有微词,可是她们一向自恃规矩,何曾用这样明显瞧不上的语气与她说话?

      果不其然,章氏夫人也是微微蹙眉:“嬷嬷!”

      章嬷嬷忙敛了神色,恭敬地向赵显瑜道:“三姑娘请恕罪,奴婢逾越了。”

      赵显瑜无心在母亲的面前与这嬷嬷分辩,便胡乱点了点头望向了章氏夫人。

      章氏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你既然这样坚持,那便放她出府罢——不过有一条,她即便是出了府,也不得婚嫁。”

      赵显瑜蹙起眉来,半晌却又舒展开来道:“是,女儿会告知她的。”

      待得目送赵显瑜离去后,章氏望向了章嬷嬷道:“嬷嬷,你往日对显瑜可不是这样的。”

      章嬷嬷张了张嘴,一度想把自己探查到的事告知夫人,却又忍了回去。

      这会儿夫人的身子不好,她不一定能不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再说了,即便是告诉夫人,为了国公府的颜面着想,生辰宴上的也得是现如今的这位。

      那还不如直接在生辰宴以后再说出来,让夫人与国公爷想出万全之策,免得被旁人笑话了去。

      “启禀夫人,奴婢觉得三姑娘这般为妾室操心考虑,着实是有失体统,这才一时没忍住,还请夫人责罚!”

      章氏夫人轻轻闭了闭眼:“罢了,我算是瞧出来了,这孩子就是这么个性子。但愿她日后出嫁能好心得好报吧!”

      章嬷嬷忍不住撇嘴,为人做妾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她们哪里会懂得感恩主母?再说了,现在这位能不能稳稳当当出嫁还是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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