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猫爪汤圆

13、第 13 章

　　又是大半年的光景匆匆过去，这一日上午，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自国公府驶出来，一路“嘚嘚”地往安王府去了。

　　安王便是五皇子，过年的时候封的亲王。

　　现如今越国公府一门两王妃，可谓是显赫一时，身为二位王妃唯一的嫡亲妹妹，赵显瑜的压力比照之前真是增了不少。

　　不过好在她最近似是脑袋里哪根筋转了过来，也愿意配合着母亲与教养嬷嬷磨性子了。

　　只不过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子又不是一阵子就能改过来的，再加上虽然抱养庶子进府的事不了了之，但是章氏夫人却好似失了一口心气似的，再不如从前那般要强。

　　一时间国公府上倒也平和，显瑜也渐渐不必日日闷在屋子里，得以乘着马车出府去转转。

　　最近安王妃，也就是赵二姑娘显瑾有了身孕，赵显瑜便时不时地往安王府去照顾姐姐。

　　说起来她这一个月少说也得上门四五回，却一次都没在府上瞧见过安王爷——现如今他虽封了王，手上却没什么差事，却也总不在府中，去了哪里显而易见。

　　安王妃如今刚三个月的身孕，宽大一点的衣裳一上身也瞧不出孕相，她就站在二门处等着自己的三妹妹。

　　“臣女给王妃请安！”

　　由下人引进了府，显瑜先是屈膝行礼，被安王妃扶起来后才笑着道：“我几乎日日都来看您了，您还站在这儿等我，叫我心里怪过不去的。”

　　安王妃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也笑着回道：“哪里就那样娇贵了？出来走动走动站一会儿，我身上也舒坦。”

　　说着，她便拉着显瑜的手往正屋里去了。

　　安王为人风流，才封王半年，四个侧妃名额都有了三个，剩下的姨娘通房姑娘更是数不胜数，就这样外面还不清不楚地养了不少。

　　皇家王府也不比国公府，安王妃不能似自己的母亲那般，将这起子莺莺燕燕打包扔出去，只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每日相处。

　　这会儿正屋里站着薛侧妃与王侧妃，都是来服侍王妃起居的。

　　“我呀，和我妹妹说会儿话，你们且先歇着去吧，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们。”

　　安王妃先是将侧室打发了下去，又将下人遣走一些，才拉住赵显瑜的手道：“三妹妹啊，一晃眼你都要十五岁了。”

　　一提起这件事，赵显瑜却是下意识身子一颤。

　　在大燕，女孩儿长到十五岁便该及笄，从此以后便是大姑娘了。

　　像越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府上姑娘及笄那年的生辰必会好好大办一般，甚至操办的规模不输于姑娘出嫁。

　　可对于赵显瑜来说，无论是什么名目的宴会酒会都分外让人不自在，若是再以她为主角，那局促不安的感觉便加了三倍都不止。

　　“三妹妹？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被安王妃连声唤了几句，赵显瑜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告罪，被她笑着摁下肩膀：“你现如今是怎么了？我早说过你我姐妹，不必这样外道。”

　　显瑜咬了咬嘴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闹腾的声音。

　　安王妃蹙起眉，拍了拍赵显瑜的手示意她先等会儿，才看向自己的丫鬟清河。

　　在国公府瞧着温和的清河姑娘出去一嗓子便镇住了外面哭喊的女人们。

　　半晌，她又回来了，脸色有些发白，低声在安王妃的耳边道：“山青院那边苏姑娘与魏姑娘打了起来，苏姑娘被魏姑娘一把推倒在了地上，却抱着肚子一个劲儿地喊疼，身底下也出了不少血……”

　　迂回着说了这么一大段，结论虽是没明着说但已经是宣之欲出。

　　安王妃蹙起眉来，刚想说些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察觉这个话题并不适合当着自己未出阁的妹妹说，便歉然一笑道：“三妹妹，本想着今儿跟你说点掏心话，却不想……”

　　赵显瑜见状便起身道：“我与您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也不急于一日两日，既然您有事要忙，那我便先回家了。”

　　安王妃伸出来摸了摸显瑜的头，如同曾经一样，目光温和地望着显瑜：“你平日里也不爱出来走动，其实京城之内的繁华可好玩了，你不如坐在马车上四处逛逛。”

　　*

　　从安王府出来的赵显瑜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便是她那温柔和善的二姐姐嫁为王妃后的日子，即便是怀着身孕也要处理妾室之间的纠纷。

　　她垂下眼眸去，将眼底的怅然尽数掩盖——尽管自己已然发誓不再这样悲秋伤月，可是她真的很难忍住。

　　成为王妃的二姐姐亦是她以后日子的写照。

　　“姑娘，咱们回府么？”

　　车夫粗犷的声音打断了赵显瑜的思绪，她思索片刻，开口道：“去朱雀大街逛逛吧！”

　　平稳舒适的马车缓缓驶动，朝着京城最为繁华喧闹的那条大街走去。

　　在萋萋的服侍下，赵显瑜戴好了帷帽刚要下车，便听得外面车夫略带惊慌地喊了一嗓子，紧接着车身微微晃动了一下。

　　丫鬟连忙扶住了三姑娘，大声道：“周锐！你是怎么赶车的？当心颠到了姑娘要你好看！”

　　周锐立马开口喊冤道：“启禀姑娘，不是奴才手生，是这个小娘子不由分说就撞上来的！”

　　赵显瑜微微蹙起眉，看了一眼身旁的萋萋道：“你下去瞧瞧。”

　　萋萋应声，掀开马车帘子便下车去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赵显瑜眼尖地瞧见地上的姑娘一身的白衣，似乎还戴了一朵白花在头上。

　　没过一会儿，丫鬟又上车来低声对赵显瑜道：“启禀三姑娘，奴婢问了问旁边的人，说是那姑娘是个卖身葬父的，在这儿跪了好几日，许是体力不济晕倒在我们马车前了。”

　　赵显瑜便道：“既然这样，让周锐带着几个人送她去医馆吧！”

　　车夫应了一声是，招呼了几名后面跟着的家将把这姑娘抬了起来。

　　赵显瑜也下了马车准备往街上去，结果那昏迷的姑娘却突然醒转过来，朝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你当真是不要脸！”

　　众人愣了愣，周车夫最先回过神来，怒道：“嘿，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

　　赵显瑜回过身去蹙眉望向她。

　　只见这姑娘生着一张微微有些圆润的脸庞，本该是清纯可爱的模样，却又生了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再配上她此刻俏生生的一身白，整个人倒是违和极了。

　　“这位姑娘，我们认识么？”

　　听得赵显瑜有些清冷的问话，这姑娘更是愤怒，原本煞白的小脸上顿时涨红了：“鸠占鹊巢还好意思这样质问我？你会不得好死！”

　　没头没尾的话引得在场的人都是一懵，周锐见状直接上手把这姑娘的嘴一捂道：“许是她失心疯了，奴才还是送她去医馆，姑娘您且先逛着。”

　　不情不愿的孝服姑娘被拖走，不知情的人估计会以为赵显瑜这一行是欺男霸女的坏人。

　　萋萋见状忙开口安慰赵显瑜道：“那姑娘指不定是哪里不对劲了，姑娘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赵显瑜轻轻“嗯”了一声，挽着丫鬟的手，如一对寻常上街的小姐妹一样，流入接踵摩肩的人群。

　　朱雀大街果真是繁华，宽敞的街道两旁尽是不大的摊铺，响亮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小吃食的香味顺着微风轻轻拂过人们的鼻翼与嘴唇，引得人饥肠辘辘。

　　显瑜眉宇间的忧愁不知不觉散去，开始有心思观望起这些小摊来。

　　得以成店的一般都是布匹衣裳以及首饰古玩店，至于路边可以随时挪动的摊子，便以可入口服用的为主。

　　萋萋见三姑娘的目光在摊铺之上流连，便开口劝道：“姑娘您瞧瞧便算，这些东西难免有灰尘附着，难以入口——倘若您吃出个好歹，夫人可是要心疼的。”

　　赵显瑜收回目光，轻声笑了笑道：“我不买这个，萋萋，你服侍我许久辛苦了，今日我做主，你去那边的首饰铺子里挑两样你喜欢的，我来结账。”

　　尚还娇嫩如花的丫鬟立即开心起来。

　　二人走进最近的这间珍宝阁，正待细细查看的时候，忽听得一阵男女调笑声自二楼传来。

　　“今儿爷可没少送你好东西，晚上你可得……”

　　紧跟着便是一段难以入耳的话，引得丫鬟恨不得伸出手去将自家三姑娘的耳朵捂住。

　　那嬉笑的男子一边目光淫邪地望着身边的美丽女子，一边不忘四下里在店里瞄着。

　　身姿窈窕头戴帷帽的赵显瑜自然被他看在眼里——这样的架势，即便不是个绝色美人，也值得人冒着被骂的风险上前一探。

　　男子扔下身边的女人，嘴角含笑地往前走去。

　　萋萋在赵显瑜的鼓励之下，自己前去寻找心仪的首饰，而赵三姑娘则站在门口处等着她，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啧，让爷瞧瞧这个小娘子生得什么模样？”

　　赵显瑜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去——这个声音着实耳熟，透过帷帽的脸看他更是眼熟，这不是别人，正是安王殿下，她的二姐夫。

　　显瑜颇有些无奈地抬起另一只手，准备将自己的帷帽掀开，与这位殿下露个脸，好让他歇了艳遇美人的心思。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碰到自己的帷帽，就听得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见过五哥。”

　　安王听见这男子的称呼，下意识蹙起眉，将手中的人放开，一脸不善地看着来人道：“你叫我什么？凭你也配？”

　　赵显瑜也跟着循声望去，却不由得愣在当场。

　　来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月白衣衫端的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他的脸生得极其俊俏，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又让他看起来有些风流多情。

　　显瑜想，自己定然是见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