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吉法师

9、[9]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
　　——汉·司马相如《上林赋》

　　「小然、怎么了啊？慌慌张张的。」
　　在街上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的事不知道是谁告诉了白鸿鹤和古是非、害得白瑜被勒令在屋子里念书，他正百无聊赖着呢、就看见小然捧着几个包裹从门口匆匆跑过去。
　　「没、没什么。」
　　可是你急急忙忙的一点都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白瑜扁着嘴抱怨小然居然都和雷瑶他们串通起来欺负他被罚禁闭不许出门，可是小然却已经跑进了隔壁雷瑶的房间、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
　　果然是串通起来了嘛！
　　把书往桌上一扣、白瑜不乐意地跑去了雷瑶房门口，见他房门紧闭、便觉得铁定是瞒着他在做什么有趣的事，哼哼着用力就砸了门。
　　「快开门啦！再不开门白白可就要生气了！」
　　「白白你没事胡乱生什么气、又是谁欺负你了？」
　　雷瑶根本就是在明知故问。白瑜鼓着腮嘟起嘴不乐意回答、嘟哝了两句干脆自己探头探脑往里面张望。
　　「和你说话呢、你这是在找什么呀？」
　　左右摇晃着想要挡住白瑜视线的雷瑶板着脸要他回房去、否则「我就去找古先生了」。白瑜因为他卓有成效的威胁僵了僵身子、之后咬着嘴唇用力瞪回了雷瑶。
　　他才不要被雷瑶一句话就唬住呢、反正就算告去了古是非那里他也还是可以要古先生评理，古是非应该没可能会偏向雷瑶吧。
　　「你们几个瞒着我藏了什么我便是在找什么、快点把东西拿出来。」
　　「哪有瞒着你藏东西啊、你想太多了。」
　　什么啦！雷雷你那个表情明明就是被猜中了的样子嘛！白瑜更大声地吼了回去。
　　「我明明就看见了的！」
　　「看见了？那你还来问什么啊。」
　　看白瑜涨红着脸不依不饶地追问个没完、雷瑶只觉得他实在好玩得不行，伸出手揉着他的头发顺口就和他开起了玩笑、逗得白公子急到眼睛都红了当然就心情大好。
　　只要玩得稍稍注意些分寸、白瑜实在是很完美的玩具。
　　「你、你欺负人！」
　　被堵得说不出话的白瑜最后眼泪汪汪地指控了。
　　「好了好了、你别哭啦，给你看就是了嘛。」
　　反正也已经玩够了、雷瑶顺水推舟挽起白瑜的手臂把他拉进了屋子。
　　白瑜抹着眼泪委屈地跟在他后面，还小声嘀咕着都是雷瑶的错、否则他也不至于会为了那么小的事就哭哭啼啼的啊。
　　他还真是敢说、平时动不动就眼眶发红的也不知道是谁。
　　「喏、」
　　「『喏』什么『喏』、你没事找女孩子的衣服来干什么呀？」
　　「找衣服来那自然是为了穿啊。」
　　雷瑶居然说得还理直气壮的。白瑜扑腾着眼睛不明白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顺便瞪了眼刚才没理睬他的小然、又拿鼻子冲这几天都没有来陪他玩的雷少瑕哼哼了几声。
　　「可是这里不是没有能穿这些的人么。」
　　「谁说没有、这就是给白白你穿的。」
　　「什么给白白穿，这都是些女孩子家的衣服、和白白有什么关系啊……」
　　说着白瑜一转身就要走，才两步就被雷瑶拉住了手腕。
　　好戏才正开始、把他放走了之后要再把他骗来穿这些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吧，雷瑶向侍立在两边的雷少瑕和小然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便挡在了白瑜和房门之间断了白瑜的退路。
　　「和你没关系你干什么急着要看，既然已经看见了、你当然要穿，怎么能就这么走呢？」
　　「这、这事你刚才没说啊！」
　　白瑜急了，嚷嚷着要回房去，「让古先生知道了会生气的」。
　　「这就急着回房去了？刚才不知道是谁嚷嚷说要和进门来看的。总之今天你穿是穿、不穿也是穿。呆着做什么啊，小然、你还不给白公子更衣。」
　　「白白死都不要穿！」
　　不过是让他穿女装罢了、用得着要死要活的么。
　　雷瑶清了清嗓子，把白瑜拉到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交代了几句。白瑜立刻瞪大眼睛抬起了脑袋、盯着他看了好久才怔怔问了句、
　　「真的么？」
　　「我说、我没事骗你做什么啊？」

　　「……雷雷、这样真的就能出去玩了么？」
　　白瑜还是对雷瑶的说法将信将疑、扯着衣角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支支吾吾地又确认了一遍。
　　「那是当然的，古先生和白大人都只说了不许白公子出门去、可是没规定白小姐不许出门，白白换了女装自然就可以出门了。」
　　这些歪理说得连雷瑶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干咳了几声。
　　对于能把白瑜带出门这件事他确实是很有自信，现在白鸿鹤上朝去了、古是非也上街买药材去了，白府上下只要白瑜小嘴一嘟、大概没有能忍心拦着他出门的。
　　小然忍着笑在白瑜边上绕了好几圈、嘴里称赞着白瑜实在漂亮，哄得白瑜脸蛋红红心花怒放、也就没有继续追问雷瑶有没有在骗他。
　　「雷雷、我好看么？」
　　敢说白家公子不漂亮的人还没出生呢。
　　「当然好看、白白最好看了。」
　　像这样把他带出门去、说他不是姑娘也不会有人信。雷瑶虽是在恭维他、却也有大半是真心话，只觉得如果白瑜真是女子、那他雷瑶还真是非白瑜不娶了。
　　听见连雷瑶都那样称赞自己了，白瑜自然是满心欢喜、攀上雷瑶的手臂笑容满面。
　　「那、那我们现在能出门去了么？」

　　白瑜急着要赶在白鸿鹤没回家之前出门、拉着雷瑶头都不抬只顾着往大门外冲，这还没跨出门槛呢、便迎头撞上了谁。
　　「是谁呀！」
　　不乐意地抬起了头、却看见古是非提着些药就站在他们跟前。
　　「公子？你这是什么打扮？」
　　古是非才是被吓了一跳，白瑜这一身的女装、让白鸿鹤看见了还不给他气得吐血啊。
　　「雷雷说这样我就能出门了……」
　　「雷公子怎么也跟着他胡闹呀，这、这要是让老爷看见，我们家少爷却免不了要挨一顿打呀。」
　　也不知道白瑜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骗着穿上了女装。古是非倒是不怎么生气，反正看上去白瑜是心情很不错、肯定不会是雷瑶硬给他套上去的，再说白瑜也确实合适这身小女儿家的衣裳和结鬟，只要不让白鸿鹤发现倒也真是没什么不好。
　　白瑜听他这么说、整张脸一下就煞白着沉了下来，他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挨过打呢。
　　「只要不让爹爹看见便没关系了。古先生您就放过我们吧、」
　　「是啊，只要古先生您网开一面不告诉白大人，白白、啊不，是白公子，白公子便不会被骂了。」
　　雷瑶倒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严重，要是因为他的错害得白瑜被白鸿鹤怪罪、那他岂不是罪过大了，也就急着替白瑜开脱起来。
　　怎么遇上白瑜这个小冤家、连平素冷静的雷瑶都开始头脑不清了啊。
　　古是非苦笑着摇摇头。
　　「就算现在遇不上、回来之后要怎么办？被老爷知道公子为了逃出去玩还扮了女装、就算是雷公子也不好交代。」
　　正说话间、白鸿鹤的轿子已经在门口停下了。白瑜受了惊、小兔子那样一下就躲到了古是非身后，紧张地拽着古是非的衣角要他帮自己。
　　如果真的为了这些事挨了白鸿鹤的打他要怎么办啦！
　　「瑜儿、怎么了？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念书的么、」
　　看见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白瑜、白鸿鹤倒也没有特别生气，要是白瑜真的乖乖在屋子里呆着好几天都没想过要出门的话、他才真的要觉得可怕呢。
　　不过这身打扮……
　　「你穿的这又是什么？」
　　「不、不是雷雷给我穿的，是孩儿自己说想要穿着出门去的、不是雷雷说的。」
　　平时明明冰雪聪明、撒谎的时候却实在笨拙，白鸿鹤这时候便是要生气也气不起来、无奈地叹了气，摆了摆手表示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
　　而且白瑜一心袒护雷瑶、本来就是白鸿鹤希望看见的，区区女装、便不和他计较了吧。只是如果白瑜真是个女孩、白鸿鹤反而少了许多顾忌和担心，只要放心将他许给雷瑶、也就没什么牵挂的了。
　　只可惜了——
　　「瑜儿你怎么还是一口一个『雷雷』『雷雷』的、不是和你说了不许这么失礼么，快些回房去，我有事要和雷公子商量。」
　　「可是雷雷说要陪我出门玩的嘛。」
　　「还顶嘴！再不回房、为父就要罚你睡柴房了。」

　　白瑜坐在书桌前面直发呆。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溜出去的，这下连雷瑶都被白鸿鹤找去、大概最近都没什么希望出门了吧。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怎么又慌慌张张的啊、不会是又拿女装来诳我吧？」
　　再说还有什么事会比被父亲看见了要偷跑出去还糟糕的，白瑜趴到了桌子上、不乐意地让小然别慌。
　　小然突然被打断了、倒呛了好几口空气，用力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气。
　　「雷大人、雷大人击退了叛军……」
　　「这不是大好的事么，你还说什么『大事不好』、被爹爹听见肯定骂死你。」
　　「可、可是这样雷公子不就要回家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