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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缪王，得骥温骊骅骝騄耳之驷，西巡狩，乐而忘归。
——西汉·司马迁《史记·秦本纪》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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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后扁着嘴跟在雷瑶身后不吵不闹地进了班房，但白瑜显然还是不太高兴。
「白白……」
在客栈里雷瑶对情况就并不了解，所以当然要求白瑜的时候也根本说不上是以理服人或者之类的，只不过是强硬地表示自己打算跟他们回衙门。
白瑜如果不跟着，就会被一个人丢在那里。
因此讲到底其实就是雷瑶威胁了白瑜。
「哼、我又没做坏事。」
而且最让白瑜觉得不乐意的是，到衙门来的路上，简直就好像是游街似的，两边挤满了人，嘈嘈杂杂的似乎说是看被通缉的要犯。
雷瑶也可以理解这小城住民的心思。这座城地处北疆，来得最多的陌生人恐怕就是胡人，成天提心吊胆却又平凡无奇，习惯了之后实在是无趣得很。难得出了这种大事，自然是有事的没事的都会跑出来也算是凑个热闹。
——更何况被参观的还是白瑜。不知道是被惊艳到还是单纯觉得好奇，总之围观的人越挤越多，最后雷瑶怀疑大半个城都空了。
相信欧阳在这座城里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所以不时听见有人轻声把白瑜和欧阳做比较。不过看样子大半的人是只知道郝潜蛟在府邸里养了那么个美人，却并没有见过，因此问的都是「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哪个好看些」之类。
白瑜会乐意才比较奇怪。
「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真打起来你要怎么办嘛。」
「还是我错？」
「……是我不好。」
正在闹脾气的白瑜反问的时候当然气势汹汹，而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状况的雷瑶则是出于、不管怎么说都只可能是自己的错才会把白瑜拖下水、的心情，很诚恳地道了歉。
但白瑜其实在气头上，被这么道了歉反而只觉得胸中气结，又无处发作，当然更加生气地走到角落里一屁股坐下，嘟着嘴跟自己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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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生气了，郝大人他们大概马上就要来了吧。」
事情因为扯上了白瑜而闹得满城风雨，如果郝潜蛟不闻不问反倒会更奇怪。所以就算不乐意，恐怕郝潜蛟也不能不来。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啦……再说雷雷也没有做坏事啊、凭什么抓我们？还是说雷雷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样的话到也就算了……」
「……你又胡说、」
听他说的好像是因为雷瑶而被牵连倒就认了，尽管感动他的心意，不过那种认为雷瑶好像真的做了某些坏事的语气还是让雷瑶有些无奈。
「我怎么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白瑜一边嘟囔说我才没有那么说，一边却又摆出了谁知道真的没有啦的态度。
不知道白瑜是从哪里得到这种奇怪的印象，雷瑶皱着眉头瞪了边上隔间头想偷偷凑到白瑜身边看热闹的犯人一眼，把那个衣衫褴褛显然多日没见阳光的人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干嘛摆出这种吓人的脸啦……」
白瑜似乎是误会了，以为雷瑶在瞪自己。
「是是、抱歉。」
解释也没什么用，效果也已经达到了，如果说太多指不定白瑜反而会怪他在找借口。雷瑶静静走过去在他身边盘腿坐下了。
摆着张比墙壁还黑的脸，白瑜当然不会被这种随便的道歉给应付过去，把脸别开到另外那边。
雷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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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两位似乎不像是该到这种地方来的人……」
刚才被吓退了的隔壁犯人结果还是没能抵住好奇心，把整张脸都凑到了栏杆的另一边。
雷瑶这时候才认真看清了他的脸。
是个三四十岁的无赖。没有别的感想。倒不是说他长得其貌不扬又或是令人作呕，但是总之眼角眉梢还有那个表情都让人不自觉就有了那种感觉。
然后当然就不想再把他的脸怎么看清楚了。
——但感觉上却好像又不是这种边境小城里会有的那种无赖。在这里没有谁富裕到会养个无赖在家里，如果他想出去混吃混喝的话……基本会被人打出去吧。
所以雷瑶认为这地方就算真的有无赖这种生物，恐怕也瘦骨嶙峋，起码看上去应该是可怜兮兮的。但是眼前这个人虽然衣衫残破，却显然保养有方，尽管面色偏向土黄，倒是反而看得出他原先养得很不错。
很奇怪。
雷瑶模糊地得到了结论。
「确实是衙役们认错人了。」
白瑜出声答了。意外的倒是好像很冷静。
正有些奇怪，雷瑶就看见白瑜四肢着地绕开自己爬到了木栏的边上。——咦、这个人有哪里值得白瑜感兴趣的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衙役们当然专抓我这种无赖啊。没有哪里奇怪的吧。」
说着对方就哈哈地笑了起来，显然是对自己这份职业相当自满的样子。
雷瑶认为让白瑜和这种人凑得太近没有好处，伸出手拉着白瑜的手臂让他往自己这边靠了些，嘴里则像模像样地和那个男人搭了话。
「请问怎么称呼？」
「我这种人不值得大少爷您用这么客气的语气啦……小姓李，名字不好听，人家叫我李子。」
这是哪里的奇怪诨名啊？雷瑶听出他到中途还好像要假装斯文，结果大概自己都觉得报出那种名字如果还客客气气地说蒙人抬爱之类的就真的只剩下好笑了，才老实地放弃了。
总觉得不像是这地方的人。
「……李子？你都多大了啊、被这么叫不觉得别扭么？」
事实证明白瑜并不是没有在生气，只不过是对象集中在雷瑶身上而已。白瑜挣脱了雷瑶的手臂，重新又跑去栏杆边上，心直口快地嘲笑了对面那人一通。
「听惯就不觉得了。」
李子倒是很好脾气地随便白瑜说笑，还很配合地笑着说有人还以为他家里有个园子呢。
「李子你从哪里来的？」
「哎？」
「因为官话说得很好啊。没人这么夸过你么？」
谁会有事没事因为一个无赖官话说得还不错就夸那人几句？不过这倒也让雷瑶恍然大悟。始终觉得不对劲的缘故，恐怕就在这上面吧？
地方的无赖，怎么可能一口流利的官话。
「……不瞒两位，李子是从南边来的。原本吃吃混混的倒还算是过得富足，没想到遭了灾……其实无赖也就是靠天吃饭，人家自己日子都过不好了，哪还顾得上我这种人？所以才到了这里……」
「就说嘛、你看上去气色其实还算蛮好的，一点都不像这种地方的无赖。」
难得看见白瑜和陌生人那么多话，雷瑶心里有些疙瘩，可是又总觉得插不上话，只好赌气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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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瑜欢欢喜喜扔下雷瑶不管一个劲问李子有没有遇上好玩的事，但李子突然却停了下来。
「官老爷来了……」
雷瑶抬起头看见从走道的一端冒出来的两个身影。
当然是郝潜蛟和欧阳。
这是雷瑶很久以来第一次因为见到他们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不是因为他们将带着他和白瑜离开这里，而是因为他们打断了白瑜和李子之间那些与他无关的话题。
「雷将军，下官治下不严、还请您恕罪。」
虽然厌恶郝潜蛟夸张的表演，但雷瑶却懒得和他计较，只想着快些把白瑜和李子分开的事情。
不过自从看见他们出现，李子就一言不发，还缩到了隔壁牢间的另一个角落里。白瑜愤愤不平，似乎是因为正好的兴致被打断了的缘故。
「两位、请。」
郝潜蛟应该是第一次见白瑜吧？还真是平淡无奇的反应。雷瑶知道他一定从欧阳那里听说了白瑜的事，大概也知道了自己和石韫玉两个其实看见白瑜就很没辙的事实，所以看得出来郝潜蛟对白瑜也是一副不敢怠慢的表情。
但是白瑜根本不领情，坐在那里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不要。」
「什、这位是白公子吧？您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出去。凭什么你们说抓就抓说放就放的？明明我和雷……将军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吧。再说我刚刚认识李子，我不要跟他分开。」
咦？虽然白瑜说得振振有词，不过雷瑶认为他根本就是还没有听李子说完那些故事而已。
雷瑶头痛地想着现在是去劝白瑜还是用武力强迫他跟着走。——尽管劝肯定是没用的。
「下官给您陪不是了……您别怪罪下官就好……」
「我干嘛不怪罪？」
白瑜斜着眼睛送了郝潜蛟一个大大的白眼。
发现和白瑜实在是讲不通道理，郝潜蛟有些无力地给欧阳使了个眼色。
「呃、……雷将军、」
以为欧阳开口会向白瑜劝两句好听的，结果雷瑶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欧阳嘴里冒了出来。白瑜似乎是更生气了，用力瞥了他一眼。
「刚才城外传来线报，说是胡人大军已经逼来。恐怕——」
「什么？！」
胡人什么时候不挑偏偏选着这日子？雷瑶稍稍想了想前因后果，再看了看郝潜蛟发白的嘴唇，也就猜出了个子丑寅卯。
是郝潜蛟派人监视营地，发现他们两个进了城之后立刻通知胡人，还不惜用误抓这种手段拼命想要绊住雷瑶。结果没想到白瑜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害得他们想装傻也没有那个余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来放他们出去。
至于这时候突然据实以告——则是想让他留下白瑜一个吧？偏偏这小冤家还在闹脾气。
雷瑶更加头痛地发现自己的处境根本是进退两难。非要问大军和白瑜哪个比较重要，不用说肯定是那几万人的性命要紧，可是为了这个就能抛下白瑜么？
他根本就做不到。
——优柔寡断是战场大忌。
而相对于他是必须丢弃一个的绝地，郝潜蛟他们却是随便哪个都可以的自在。
「雷将军？如果不快些动身的话、」
欧阳即使说这种话也还是语气相当平静。
「白大夫就请交给我们来照顾，绝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毫不掩饰的险恶居心。
「这、」
「我才不要你们照顾呢！我就要呆在这里！」
白瑜嚷嚷着打断了雷瑶和欧阳之间听上去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对话，铁了心似的就是不肯从这间刚才还让他满心不乐意的牢房里出去了。
这时候雷瑶迅速地在脑子里把最佳的办法找了出来。——让白瑜留在这里。更确切的说，是留在这间牢房里。
比起不知道会被做什么事的官邸，还不如在牢房里比较让人安心。起码他可以看准了白瑜毫发无损的就在这里，根本容不得他们动任何手脚。
「……白、总之我过两天来接你回去。」
说着雷瑶没有迟疑地让郝潜蛟带路离开了牢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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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嘱咐说好好照顾白瑜的欧阳还站在那里，愣愣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情愿选择呆在牢房里的白瑜。
如果他是看穿了他们的举动、那倒也就罢了。可是欧阳经过上次，虽然知道不该相信白瑜天真的外表，却又觉得并没有向雷瑶告状的白瑜说不定就只是孩童般的小聪明而已。
再说白瑜看起来真的是很中意边上那个牢间里的犯人，雷瑶走后一直试图要和他说话。
「那白大夫、要是有什么吩咐的，和牢头说就是了。」
「等一下、你不是刚才还说要照顾我么？怎么就把事情都推到牢头身上去了。」
就算是孩子般的小聪明，也是不容小觑的狡黠啊。
白瑜坐在角落里挑起嘴角笑得纯良，欧阳却因为这个笑容猛地惊醒，觉得自己不该对白瑜太轻视，一边清了清嗓子，正经地回答说只要白瑜有需要他会尽一切可能帮忙。
「哦？」
那倒是很好用。
「我要一床干净舒服的被子。」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别急别急……我还要吃东西，早上起来就被你们抓进来了。」
因为白瑜提出的要求都有些孩子气，欧阳不知不觉露出了看小孩的表情，静静等他把一天的生活从早到晚数了一遍发现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就看见他反而很失望地扁了扁嘴。
——自己肯定想太多了。
欧阳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之后，就打算离开。
「啊啊你再等一下！我要和李子住到一间里。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这些木栏又很碍事。」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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