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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汝亦怜，何况老奴。
——南朝宋·虞通之《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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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
雷瑶站在那里任由白瑜微微踮起了脚用袖口擦去自己额头上的汗，看着白瑜脸颊冻得发红，有些心疼。
「其实你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吹风的。」
「可白白喜欢。」
而且本来刚才就是他嚷着说要看雷瑶练剑的，看着雷瑶拿树枝当剑使，剑练得热腾腾的，他也就不觉得冷了。
「那你不去医馆也不要紧？」
虽然那里苍蝇乱飞确实是让人很心烦，但不管怎么说那医馆似乎是白瑜他们维持生计的唯一方式，老放着不管总也不对吧。
雷瑶握住了白瑜的手腕，轻轻劝了。
「何先生不是在么……」
白瑜当然摆出了一脸的不以为然，还很肯定地说古先生绝对不会为这种事和自己生气的。雷瑶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怪不得他那么多年都没有长大了，连古是非都这么放任他，要是他有变成熟才是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还是说、雷雷不想和白白呆在一起么？」
发现雷瑶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力，白瑜失落地垂下了嘴角。
「没有那么说啊、」
「……但雷雷和白白在一起的时候要是不觉得高兴……」
雷瑶实在看不出白瑜心里到底是不是这么觉得的，像是白瑜那种自我中心的性子，这种自我反省几乎就不应该会从他嘴里冒出来。他不是从来都任性地只顾着自己高兴么，什么时候开始还会在乎人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高不高兴了啊。
但白瑜看上去很认真，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生怕漏掉里面一丝的动摇似的。
「谁跟你说我不觉得高兴了？只是你这样看着，不会觉得很无聊么？而且风又那么大，着凉了怎么办？」
「着凉？……白白要是着凉了的话，雷雷会不会留下来多陪着白白几天？」
「不许说傻话，哪有人盼着要着凉的。」
白瑜简直就像是被他提醒到了似的充满期待地问出来的那个问题，让雷瑶很严肃地板起了脸。
要是他真的相信那么做就会有效、怕是会不择手段地病倒吧。到时候如果白瑜拖着发烧的身子挂着眼泪沙着嗓子拜托他留下来的话，雷瑶自然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天人交战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当然不愿意让白瑜掉眼泪，可再多住几天说不定就轮到他被认为是失踪了。
「白白喜欢不行啊。」
「当然不行。」
雷瑶很坚定地否决了他的期待。
「小气鬼。」
失望的白瑜反握住他的手，乖巧地把人靠进了他怀里，又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白白不会病得很重的。」
「啊？」
雷瑶低下头哭笑不得地看了看白瑜的脑袋。他这才当了几天的大夫啊，就摆出了这样一副「没关系我很能干的」的态度，好像生什么病到底多严重都是他能控制的。
「真的。」
白瑜抬起了头，扑闪着眼睛向他笑了。
「你要是敢胡闹的话，我可马上就走了。」
「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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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和何安息的对话根本就没办法进行下去，石韫玉没好气地放弃了继续，站起来就打算去调戏白瑜。
「小生以为，现在去打扰他们的话，肯定会被白白讨厌的。」
何安息始终坐着，悠闲地捧着茶，镇定地阻止了他。这说法很奏效。石韫玉停下脚步，侧过头用有些愤怒的视线直直瞪着何安息。
他当然也知道白瑜满心的雷瑶，甚至可能除了雷瑶谁都不想见。他还曾经妄想过，要是白瑜被什么人监禁起来了，只要有雷瑶在边上，他说不定就连逃跑的念头都不会产生。
「哼、……你自己总是骗他、难道就不会被讨厌了么？」
「因为小生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他好，是为了白白和雷公子着想。」
何安息还理直气壮。
「那就该告诉他实话。告诉他雷瑶根本就不可能会娶他。」
不管雷瑶再怎么喜欢他，和白瑜成亲之类的事情，雷瑶就算真的想也做不到啊、更何况雷瑶就没认真想过要娶他吧。
雷瑶需要顾虑的事情毕竟是太多了。
「小生当然知道。」
尽管石韫玉的说法一针见血，何安息还是很笃定地弯起嘴角对他笑了。
「可是白白那么讨人喜欢、谁知道雷公子会不会改变主意。」
「……他怎么可能会改主意啊……而且说到底，古先生怎么可能同意白白嫁给男人？」
古是非平时对白瑜或许是很放任没有错，但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上，石韫玉不认为他会让步。
「当然，否则小生刚才也不敢那么放肆地帮着白白啊。」
何安息扯谎的时候还是照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石韫玉相信古是非的意见对他来说其实什么都算不上，既然他想要帮着白瑜，自然是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看见石韫玉一脸不相信，何安息微微眯起眼慢腾腾地解释了。
「古先生原本确实是不同意，不过白白说了，要是古先生不同意他和雷公子的事、他就随便找只苍蝇共度余生。王爷您也知道，古先生常常不在家，虽说白白肯定是看不上门口那些苍蝇的，但他要是真的被逼急了的话……」
被逼急了的白瑜自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只是这样？」
「小生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石韫玉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接受何安息其实很符合逻辑的解释。
「……王爷要喝茶么？小生给您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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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白瑜似乎是还没有放弃要适度着凉的念头，雷瑶把手上的树枝扔去一边，好说歹说要把他劝进屋里去。
「听话，我们在屋里看书好不好？反正我也陪着你啊。」
「什么嘛、听上去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雷瑶也不知道白瑜从哪里听出他的话里有什么不耐烦的意思，所以干脆就忽略了这句话，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握住他柔软的手掌，半带强迫地把白瑜拖进了书房里。
他把白瑜拉到怀里抱着坐好，随手从桌角取了本书塞在白瑜的手里。
「乖，我抱着白白，白白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那还差不多……」
白瑜勉为其难地点了头，相当不耐烦翻着手里的书，好像是有哪里觉得不自在。
「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白白想看着雷雷的脸嘛、这样坐着白白就只能看书了啊。」
虽说也可以算是自己强迫他看书的，但雷瑶认为都已经到屋子里面了，乖乖看书才是听话小孩该做的，哪有像他这样抱怨的。
雷瑶苦笑着问他那要怎么办才好。
「白白想看着雷雷。」
「可是这样就看不了书吧。」
「白白本来就没说想看书啊……雷雷不想看白白的脸么？」
问题才不在这里。
雷瑶看着白瑜好像非常不乐意地合上书，抬起头认真地说自己都已经那么乖地跟着他进了屋子、这点小小的要求雷瑶是当然应该满足他的。
「古先生从来都不管你？」
「可是他又不在这里。」
看来古是非偶尔还是会管教他的样子，不过似乎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威信。雷瑶决定不再用古是非来威胁他的，搀着他的手默许了白瑜在腿上扭来扭去的最后把姿势调整成了侧坐的样子。
白瑜终于满意了似的又打开书，低下了脑袋。
——结果还不是一样根本就看不见自己的脸么？
其实被白瑜说了「白白想看着雷雷」的雷瑶在心里隐隐对白瑜想怎么做确实是期待着的，他想自己在那个瞬间的欢喜，要是换成石韫玉来表达的话，或许会紧紧抱着白瑜、使劲磨蹭他的脸颊说你这个家伙怎么会那么可爱。
而他却只会让他乖乖看书。
「雷雷……」
「嗯？」
「雷大人生气了么？白白突然就不见了。」
尽管白瑜的声音在提到雷龙虎的时候颤了颤，但书页却被很平静地翻过了。
「他急坏了，让人到处找你呢。」
雷龙虎好像是一直都在自责着没能好好照顾白瑜，嘴上虽然很少提起白瑜的事，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他。
听他那么说了，白瑜抽了抽鼻子，往雷瑶怀里轻轻靠了过去。
「可是一定生气了吧。……不想要再见到白白了吧。」
白瑜沙了嗓子抓着书页。雷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好像有些局促，大概从之前他就一直很想问这件事了吧，或许是从离开雷府的那天开始，就一直都在担心雷龙虎会不会生气。
毕竟他始终很在意雷龙虎对他的态度。
「别胡思乱想了，爹爹一直盼着你回去呢。」
要是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白瑜，雷龙虎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那、那等古先生回来了，白白能去看雷大人么？」
「当然。」
说不定雷龙虎一知道白瑜在这里，就自己急着跑来了。雷瑶摸摸白瑜的脑袋，很肯定地向他保证。
白瑜轻轻吐了口气，点了头，又安静地翻过了一页。
「……还有、」
「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雷瑶听出白瑜的语气透出和刚才一样的拘谨，当然就抱紧他耐心地反问了。不过最让他介意的，其实是白瑜从刚才开始语气和态度就搭不到一起去，嘴里问的是很不安的事情，头却始终闷在那里，眼睛也好像一直盯着那本书。
像是在迟疑的白瑜终于鼓起了勇气。
「雷雷以后还会去打仗么？」
「啊？」
话题突然绕到了这种事情上面，雷瑶一时就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清楚白瑜为什么要问起打仗的事情，那原本应该是和白瑜的生活毫无关系的事。白瑜却突然用力地合上了书，抬起头睁大微微发红的眼睛紧盯着他。
「不要去了好不好？」
「……我是武将，怎么可能不去打仗？」
雷瑶被他看得心里轻轻颤了，一下就明白了雷龙虎为什么总说要他快点成家。
「可白白每次听说雷雷又带着兵到哪里哪里去了，就心惊肉跳的，整夜整夜都睡不好。以后不去了，好不好？」
像这样被一个人牵挂着，他确实是不忍心再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的、眼前这个人又要怎么办？」作为武将，这么想或许是失了格，但要是在战场上想到了白瑜这个近乎虔诚的眼神，雷瑶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想必会只恐怕自己出什么事会害得他伤心寂寞，自然不能不慎重行事。
「真是笨，你家雷雷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可是最后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扯开了话题，没能说出哪怕一句白瑜要求的承诺，也没能回应白瑜的期待告诉他自己会关照着他的心情。
雷瑶隐约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行，但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行。
「谁说厉害就没事了！而且就算雷雷觉得没事，白白觉得有事还不行么？白白心里慌得很，总担心着雷雷会出什么意外，这样怎么能说是没事呢？」
白瑜难得很讲道理，尽管也都是些能合他心意的理论。
「……还是说，白白是不是觉得有事，雷雷其实都不在乎？」
「怎么会呢、」
他明明就在乎得不得了，却怎么都找不到可以让白瑜安心下来的办法，反而还不自觉地逃避了。雷瑶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自己为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对劲、——那是因为他明知道白瑜想要的不是那些，却又不敢向他保证他所需要的。
因为雷瑶知道自己做不到，也不应该能做到。像是娶他之类的事情，比起那些女子更喜欢他的事情，还有想为了不让他孤单就安分地留在他身边的事情。雷瑶觉得只要自己不承认，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可你分明就是不管白白嘛！」
而白瑜却告诉他，就算他不承认，这些事也已经发生了。
「不许乌鸦嘴。这次来找白白之前，我都已经向皇上请了命、……下次、下次一定和你商量，好不好？」
「真的？」
雷瑶点了头，白瑜才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可怜兮兮地要他千万小心。
「是、为了白白我也会小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