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离开世界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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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羽恢复了巨大的身形，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红月和其他人驼在身上。它先是没有目标地在红月织好的云榻上盘旋了几圈，同时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似乎是在问别人自己要往哪里去。
可是除了红月，没有人懂得星羽的意思，而红月也已经由于灵力消耗而筋疲力竭。星羽见求助无效，最终带着身上的几人来到了它极为熟悉的地方——那座曾生活过的野峡中。
它轻轻地将红月和凌儿置于之前的山洞中。苍耳子、冷芜和小芯也相继从星羽的背上跳了下来。这个野峡，苍耳子和冷芜是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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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雪线覆盖的昆仑上，这一日他们才第一次感到寒冷。
“师父...”云逸想要寻找一个主心骨，解一解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是却见云持微微摇头，并不想对他说什么。其他修士中，有在悄悄议论的；有一边清理身上的人灰一边乱叫着的；也有眼睛直直地望向殿门口怔住的...
云持知道今天法门众弟子见到的场景、见到的人都非比寻常。他自觉有责任帮着大家搞清楚真相，他自己也非常想搞清楚真相，“云逸，跟我去经史渊。”
云逸跟着云持来到昆仑收藏经文典籍的地方。由于此处机密关键，位置十分隐蔽。他们需先从刚刚的主殿一路上行，再进入山岩密道，一路下行进入。
云持虽然对今日发生之事也感到云里雾里，但他隐约感觉，那最后使出杀招的女子和一直充满神秘的长发男似乎与法门有些渊源。
还有翳阳，翳阳这个半路上山的修士怎么会招惹上他们两个...好多疑问难解，他希望能从任何典籍记载中知晓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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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殿上，众人都见到了那个遥追模样的人曾与毒门几人进行打斗，也都见那人抱起一团半透明的物体逃走了。可是此时，在翳阳消失的地方，竟然赫然躺着遥追的尸身，面无血色也没有呼吸，看上去就知道已经断气了许久。
围观的修士们大多是疑惑不解，倒是少有为遥追感到惋惜难过的。毕竟这个人，太鹤立鸡群了些。他的存在将其他修士都衬托成了庸人，现在他死了，其他人又可以在他们自己的群体中比较出个一二三四了。
此刻逃走的遥追几乎同怀中的风狸一样虚弱。翳阳本体因受到湮神卸魂锥的影响灰飞烟灭，连带着这个分离出来的遥追身上的那一半灵力也消失于无形。
现在支撑他行动的是翳阳之前分离灵体时为防万一扯出的一束灵蕊。灵体被灭，但灵蕊能够独活。只是如果没有其他灵力的注入，灵蕊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以翳阳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维持遥追的外形，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逃到了哪里。刚开始逃出时，他抱着风狸只想尽快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而那时，他的脑海中只出现了一个地点——那就是他作为灵域的叛逃者流落人间时与狐翎一同生活过的地方。
可是还没有来到芳菲楼，翳阳就感觉身体突然变轻，失去了所有灵力一样。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和风狸落在了哪里。只知道最后他实在撑不住，再没办法控制神识，眼前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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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景阳那一丝灵蕊的长大，狐翎终于耐不住他的好奇和追问，无法继续躲在世界尽头逍遥度日下去了。
“姐姐，姐姐，这世上还有其他的‘我们’吗？”
“姐姐，我今天在黄沙中找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野草？原来这世界上不只有沙子呀，那还有别的什么，姐姐你给我讲讲嘛~”
“姐姐，你整日睡觉，一睡觉沙子就不陪我玩了，有没有其他‘我’能陪我玩呀？”
“姐姐，沙漠的远处是什么？你带我去看看吧，求求你了~”
“.......”
如果重新回到“人间”，曾经熟悉的芳菲楼会是一个好的去处吗？时过境迁，不知那里百年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光景了？
狐翎知道人的一世不比灵体，大约一个甲子就会消失。但是人会生育，生下来的小孩会带着父母的样貌，若是亲近之人，会很容易认得出。想到这里，狐翎感到手心里有些凉意，心情里也掺杂着一些紧张。
“景儿，姐姐带你换个地方，那有很多很多的绿草，还有柳树，有时你还能看到各种颜色的花朵。只是，你要记得，在那里不能使用法术，一切都需要你亲自动手，明白吗？”
“不可以凝聚神识吗？就像从外面到这里，要一步一步走进来吗？”
“景儿真聪明，你说的对，就是要一步一步走进来。”
“好呀，好呀，姐姐快带我去吧，我一定听话。”
狐翎不知道再次入世自己会经历什么，尤其是身边还带着景儿...所以她给自己留了后路——将这世界尽头、黄沙深处的一座木板房罩上结界，在自己离开的年月里也保护它不被风沙侵蚀。这里面保存着景儿从小到大成长的痕迹，那些日子虽然短暂，但是对于狐翎来说，足以慰藉余生。
狐翎带着景儿离开无人之地，实则是偶尔用灵力移动，时而教授景儿适应肉脚走路。当她们来到芳菲楼附近时，刚好是景儿说“走累了脚痛”用灵力移动的时候。
还没有走进，狐翎就注意到前面路上瘫着的似乎不是人间的东西。她下意识将景儿护在身后，警惕地靠近那两团近乎透明、隐隐泛着光的东西。
“姐姐，这是什么？怎么跟其他的‘人’不一样。”
“嘘，‘人’看不见他们。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同类。”
“哦哦，嘘~”景儿将手指放在自己嘴唇前比划着，躲在狐翎身后瞪着大眼睛。
狐翎分辨着这两个灵力聚合体的气息，但因为实在太微弱，她甚至不能分辨是灵兽还是灵体。狐翎本性善良，并不会见死不救，即便不知来历，她还是施以援手，将这两团东西抱在怀里，同她们一齐走向芳菲楼。
盛夏时节，芳菲楼看上去似乎被维护得很好，牌匾上的字也没有被随时光落下的灰尘覆盖住，闪烁的漆光不断勾引着前来一探究竟的好事之人进入。
“请问...”狐翎进入楼内，想先寻一处落脚地。
“欢迎...欢迎...”迎上来的小娇娥原本全身上下地张着一股媚态，见到狐翎的正面后却呆住了，反应过来以后直接上前抓住狐翎，说，“你...你不是...”
“请问，小桃还在这里吗？”狐翎认不出眼前的女孩。但她百年前离开时，将这芳菲楼交给了小桃。
“你竟跟那画上人长得一模一样！”这女孩高调的声音唤来了周围的姐妹。
“我看看，我看看，”另一个更显媚态的娇娥靠过来好奇地打量狐翎，“样子是一样的，只是气质嘛，差了好多。”
“什么画？”狐翎不知其所云。
“我带你去看呀，来来来。”先头的那个小娇娥拉着狐翎的手将她向后院引。
“去哪里？”狐翎另一只手拉着怯生生的景儿，她感觉到了景儿通过手掌传来的恐惧。
那女孩回应：“去祠堂看画呀。”
“祠堂？是哪间房？”
“在最后面。”
“那后面不是大家的住处了？”
“诶？你怎么知道？听姥姥说从前是的，后来大家都搬到东西房中，最后的这间就用来祭奠先人了。”
几个人进了这所谓的祠堂里，狐翎一下就注意到了墙上正挂着的自己的画像，思绪回到了百年前仍生活在这芳菲楼时：
她初到人间是一路跟随景阳来的。狐翎作为一只灵兽可以在灵域里随意活动，而她偏偏就在懵懂顽皮之时遇到了景阳。
相遇的那一刻，他一眼沉星河，她，此生难逃脱。
起初狐翎还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景阳和红月的身后，学着景阳的样子也让自己有了人形的皮囊。可是景阳有红月，但狐翎却什么都没有。她只能自己寻找落脚安身的地方。
一开始不懂人性，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人。曾经有一位姓楚的公子求娶于狐翎，她虽心中对那公子无爱，但独身行走人间实在辛苦，便答应其相伴几年。
那几年间，狐翎学习人间女子的模样纺线织布，为楚姓公子操持家务。奈何自己灵力在身还没有学会隐藏，经手织出的纺布都艳美异常，甚至在暗夜里也能熠熠生光。
人间异事口耳相传，最终给狐翎招来了灾厄。
人间不乏自主修习道法的高人异士，他们本致力斩妖除魔，却无眼分出灵兽与妖兽的区别。狐翎就在那时被误认为是妖，落得人人喊打的结果。原本世人弃她都无妨，若楚公子肯庇佑、肯相信她，狐翎就可以逆势而为。
可是她太天真了...
那楚姓公子不止不信她，甚至还帮着道人一同整饬她。最后那一夜，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与自己日日相伴的公子，终于狠心离开，并且带走了他的双眼。既然有眼还似无珠，不如就别要了。
从那以后，狐翎开始练习隐藏自己的灵力，隐藏自己是一个灵兽，一个人间异类的身份。
她知道景阳在人间，自己竟也从没动过回到灵域的念头。又兜兜转转了几年光景，终于被她找到了一处已经破败荒废、矗立于三座山间的院落。因人烟稀少，不必避着人，狐翎直接用术法简单整理了院子，吹散了枯叶浮尘、扶直了花树棱梁。之后，那门上牌匾中写的字才显露出来——“芳菲楼”。
之后，狐翎便在桃源仙山下的行人路上经营起了自己能够安身立命的生意，同时等着景阳或有一日的光顾。
后来几年间，小桃和其他女孩陆续被狐翎接到芳菲楼里生活。
人性的自私和邪恶在获益和享受面前从来不惮于暴露，小桃是幸运的，她遇到了不具人性的狐翎，才能逃出水火、重生于水火。
狐翎第一次见到小桃的时候，她才只有五六岁大，被那个不知是什么关系的男人裹挟着。
男人生得五大三粗，还有一票的狐朋狗友，狐翎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营生，只知他们每个人都很吃狐翎的这笔买卖。
那一日不同以往，男人钳住女娃的腰直接进了属于他们几人的老地方——芳菲楼二楼角落的包厢里。那一次，他竟然将极尽媚态的狐翎拒之门外，只叫她备好酒肉送过来。
狐翎心中不解，她虽也亲眼见过一些人做的残忍事，但即便残忍也是对待同类，男人对男人，成年人对成年人。因此，关于被抱进去的孩子她没有多想，只听了吩咐去备酒，还庆幸自己今日省心了，可以暂时不用装那讨好谄媚的样子。
直到她推门进去送酒肉，她恐怕在整个了灵体纪年里都难以忘记当时这双眼睛所见的场景。她不知所措，却又容不下自己在那时那刻无所作为。
于是，第一次，她在一个被趴着缚在桌上、用肮脏衣带绑着嘴、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满眼满脸都是泪水的小女孩面前使出了灵力。
几个男人像是陷入梦境一般身体瘫软下去，丧失了意识。
狐翎救下女孩问她的名字。
小桃很乖，用手环住狐翎的脖子，没有哭喊。
狐翎问她疼不疼，小桃也不说话，只抱着、靠着她，轻轻抽泣、轻轻眨眼，让眼眶里已经盛不下的泪水顺脸颊流下。
那一天，狐翎关了芳菲楼，就那么让小桃抱着自己。直到女孩睡着，她才去处理昏在地上的几个大汉。
狐翎看着他们，又看看遍体鳞伤的小桃，她再次感受到挖楚姓公子眼睛时的感受，那像是水、又像是火，在自己的身体里的某处奔涌，妄图喷薄而出。
可是她不能，她好不容易找到这芳菲楼——距离景阳那么近的地方；而且已经打算以后都照顾着小桃了。她、她们都需要继续留在这里。
狐翎压抑着那不可名状的情感，只通过修饰梦境，在唤起恐惧的同时告诉几个大汉：快逃，以后再也不要来。
果然，就在狐翎收了梦境之后，几个人睁开眼，一边呼喊着救命，慌不迭地争相跑下二楼，逃出芳菲楼。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离开世界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