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灵之间》九三三七

7、身份

　　“怎么还不醒？”向欣拨弄着冷芜的头发，无聊地发问。

　　“是啊，按道理应该醒了的。”凌儿在一旁皱着眉。

　　“你不会是忘记了什么步骤吧？”向欣对着凌儿发问。

　　“没有...但是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可以试试。”凌儿伸出手指，划了一道，挤出血来滴到冷芜的嘴里。冷芜的眉头微皱，渐渐苏醒过来。

　　心里想着，果然是你啊，不枉我给自己下蛊，糟了那么多罪。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冷芜从昨晚就恢复了意识，就等着验证自己猜想的这一刻。

　　凌儿马上给伤口施了药，不让冷芜看出他能苏醒是自己的血的效果。凌儿自小便被爹爹嘱咐，她血液的功效，万不可被旁人知晓。而在凌宅之外的地方用这一方法救人更是家规定下的不可为之一。好在爹爹不在这里。

　　向欣抓起凌儿的手，伤口已经不见。她关切地望着凌儿，眼里有震惊又有心疼。“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凌儿在向欣耳边嘱咐道。

　　“冷公子，你可知是谁要害你，竟下这么恶毒的蛊？”凌儿开口问道。

　　“在下不知。只是在下家族显赫，树敌众多。我一人外出，难免使仇家有可乘之机”冷芜知道，光是这一个姓，凌儿早晚也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还不如坦诚直言。“不知姑娘接下来要去什么方向，在下可否同行，寻个庇佑啊？”

　　“你，那么多仇家，傻子才跟你同行”向欣也坦诚地拒绝了他。

　　“冷公子，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毒法四大家之中冷家的公子吧。”冷、凌、凛、冽四大家族都是修习毒法的世家，各家有专长，凌儿所在的凌家长于解毒破蛊；冷家传说是长于研毒，搞发明创造的；凛家长于用毒用蛊，神不知鬼不觉，出神入化就是最高境界；冽家与冷家差不多，只不过是研蛊，方法更邪恶一些。

　　“冷家研习毒物，却不擅解毒。但是这千虫蛊，虽恶毒，却也简单，稍加研习入门的学徒都可以用，因此也不能确定是谁人下的。”凌儿状若沉思，看了向欣一眼，停顿了一下。”不过，你与我二人同行确实不方便。我俩今日启程，还请冷公子自便吧。”

　　凌儿和向欣走后，小二来到冷芜的房间。”少爷，这回，你能确定了吗？”

　　“嗯，是她。我在千虫蛊之外还给自己下了裂魂散。非毒门圣物不可解。她能救我，必是带着圣物的。”冷芜回答。

　　“少爷，你这赌注有点大呀。万一她不是，你不是就得死在这了？”小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不会~这不是还有你嘛”冷芜的眼神充满信任。

　　这少爷真看得起我，怕不是个傻子。小二吞了口口水，后怕又无奈着。

　　凌儿和向欣离开岚城，继续向帝都的方向去。向欣自从离开客栈就心事重重，她们走到城郊，向欣叫住凌儿。“小姐”向欣不常叫凌儿小姐，尤其是两个人私下里的时候。

　　“小姐，你以后都不要这样救人了。”凌儿看着向欣，等她继续说下去。“你没听过白蛇的故事吗？

　　知道白蛇的血可以救人，前一秒人们还在恐慌惧怕她妖怪的身份，下一秒就卖惨装可怜，目的就是让白蛇自愿放干自己的血，救那些曾经伤害它的人。”

　　凌儿听到向欣说出这样的话，感到震惊。她一直以为向欣生自然成长，应是不了解这些人性的阴暗和丑恶。“你...”

　　“封声大哥给我讲的，他的母亲虽不是白蛇，但因为善良，被他的爹爹和奶奶胁迫给别人做工，具体做什么封声大哥没有说。但他想到母亲就会讲白蛇的故事，说这世上没有能救命的血，但她母亲就像现实版的白蛇。因为善良，又对自己的能力不加遮掩，什么都做，最后却被逼死。”

　　向欣回忆着每一次封声说起母亲时眼中的怒火和攥紧的拳头，那时封声只是个小孩，面对这样的事情却什么都做不了。向欣回过神来看凌儿，眼里噙满了泪水，眼神里全是绝望。

　　“你...之前没有说过。”凌儿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也为之前吃醋封声还想过要把他怎样的想法感到愧疚。”不哭了，这事只有我凌府里面的人才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也不会抛下你的。”凌儿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把共生盅的事情说出来，最终还是没有说，她依恋着与向欣两人结伴同行的日常，她害怕向欣知道她年少时因为一己的自私而种下这个羁绊后，会生气，甚至会恨她。

　　另一边，冷芜还在岚城，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少爷，不能光明正大地跟着她们，你打算怎么做？”小二问冷芜。

　　“嗯...我想一想”，冷芜在房中踱步，”她们从冷家出发，经过岚城，说明方向是往东，东边有什么？”

　　“东边，岚城之后是凤坡镇，凤坡镇再往东就是帝都。”小二眼神向左转，搜索着脑中的地图。

　　“对，帝都，帝都有我冷家和...凛家。凌小姐已经知道我是冷家人，却拒绝了我同归的提议，显然她的目的地不会是冷家，那多半就可能是凛家了。”冷芜对自己的推断充满信心。

　　“不对呀，少爷，那万一凌小姐就是单纯地不想跟你一起走呢？也不能说明她的目的地就不是冷家呀。”小二不懂事，在危险的边缘无知地试探。

　　“是吗？”冷芜的语气中充满了腹黑的气息。

　　“是呀。”小二一脸无辜，心想，这么简单的道理，少爷的脑筋就卡住了，怕不真是个傻子。

　　“啪。” 冷芜照着小二的后脑给了一掌，“你家少爷我英俊潇洒，怎么会有人单纯地不想同行？如果不想同行，那一定是因为目的地不一样。”冷芜这个人看着精明，但有的时候却容易盲目地自信，自以为是起来表现得像是被猪油灌了脑子。他的存在证明了一个人确实可以既英明神武又傻逼兮兮。

　　“是，是，少爷说的都对”这小二以后有一定有发展，回话的语气并不是唯唯诺诺的谄媚，反倒充满了敷衍和不耐烦。他跟冷芜一同长大，早就摸透了这位少爷的脾气。这个时候即便他敷衍着，少爷也因为膨胀而接收不到。

　　“我也往回家的方向走，这样路上还有可能碰上。碰上了也不算是我跟着她们了。”冷芜规划好了路线。对小二说，“对了，苍耳子，你也赶紧易容回来，跟着我东行，假装是我的小厮。”

　　这也不用假装吧，本来就是呀。小二在心中碎碎念，“得令，少爷。我这就去把小二放出来”

　　“去去去，别搞出人命嗷”冷芜催促着苍耳子。

　　天色渐晚，向欣在荒野中找到一处岩壁，可以休息。背靠着岩壁，需要警戒的就只有前方和左右，少了一处担忧，能稍微轻松一点。

　　“嘻嘻嘻，在岚城没有借到马，今天赶不到下一个城镇，只能委屈你在这荒郊野岭跟我过一晚了。”向欣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凌儿在咀嚼向欣刚刚的措辞，什么叫荒郊野岭跟她过一晚...这要是换成个男的，一定分分钟毒哑了他。“没关系，我在周边下了毒粉，野兽毒虫什么的不会靠近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早有准备，不过没准备也没关系，我经常在野外过夜，不会有事的，我保护你。”向欣露出牙齿笑着。

　　“欣儿，你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只知你跟你阿嬷住在一起，你的父母呢？”凌儿问。

　　“我也没见过我的父母，阿嬷说我是捡来的。捡的时候身上也没有信物之类的。所以，也没什么机会去找亲生父母。”向欣答到。

　　“那胎记呢？特别的胎记，你有吗？”凌儿追问。

　　“也没有诶，我生得光溜溜的，什么特征也没有。有血有肉，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向欣边说着边撸起自己的袖子给凌儿看。

　　“那你会好奇吗？好奇他们是谁？”凌儿继续问。

　　“不会，阿嬷很关心我，也不怎么管我。我不觉得阿嬷跟别人的父母有什么不同。诶...也是有不同的，我阿嬷一定比你爹爹好，你爹爹太严肃了。像个大冰块，生了你这个小冰块。”向欣说完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你误会爹爹了，他虽然严厉，但是很关心我的。”凌儿解释着。“不过，爹爹也不是一直都这么严肃，至少5岁之前，就是认识你的前两年，他像别人家的爹爹一样，特别特别喜欢我，经常陪我一起玩。我摔倒了他会第一个跑过来抱我。我笑了，他会笑得比我更开心。我记得他担心的皱眉，也记得他跟我玩耍时开心的笑容。”

　　“那是发生什么了？我听着你的描述，完全想不出来这会是那个冰块脸。”向欣好奇起来。

　　“我不知道，只记得当时我生了一场病，病愈之后，爹爹对我的方式就变了。他要求我像男孩子一样坚强和努力，受伤后他不再体贴地关心我，但是会悄悄配好药，让小谢给我用。这我是知道的。”凌儿回忆着。

　　“老爷子好别扭啊，明明关心又表现得不关心。”向欣嘴里咬了根稻草，听凌儿讲下去。

　　“我也不知道，他之前也从不会罚我的。”

　　“那，你记得他罚你最重的一次是因为什么吗？”向欣问完之后起身去开行李。

　　“我想想”

　　在凌儿思考的当间，向欣支起火，把早上买的干粮拿出来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