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灵之间》九三三七

60、锦囊主人

　　景阳离开第二层桃源三山结界后，没有马上离开结界实体回到封灵山小屋。

　　对于从封声篓子里捡到的冷家锦囊，他一直感觉惴惴不安，想搞个清楚明白。

　　循着封声说的方向，景阳寻找着可能是封声工匠手笔的房屋，终于寻到郊外的一处破院。

　　院中无人，但房子里有人声，景阳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在周围观察着。

　　仿佛这院中只有一女一小，想着冒然打扰可能吓到她们，景阳暂时在近处树林中找了一棵歪脖子树歇息。石球里面盛了结界，不方便，如今手里只好把玩着扇子。

　　他想等到天暗下来男主人归家后再去询问。

　　可是直到夜深，房内的油灯都熄了，景阳也没见到这家的男主人。他便只能先回到真桃源，明天白日里再来打扰。

　　想来甚是奇怪，荒郊野外的一处破败院落，孤儿寡母两个人相依为命。大概是防止遇到坏人，这一日里，景阳也没见她们出过一次门。

　　可是，是什么样的男人这般狠心，如此不在意家人的安全呢？

　　院落就在荒山的过路上，一来一往的行人路过此地，见家中两人都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难免会心生歹意。而这些，难道男主人都不担心吗？还有，他与冷家是什么关系？

　　第二日，景阳特意赶在天光大亮时去到那院落，十分有理地招呼屋里面的女子。

　　能够听出，女子回答的声音也充满了警惕。

　　分辨了半晌，大概信了景阳不是什么坏人才出门来看。

　　女子虽然不如长在帝都大户人家的小姐衣着精致，但除去由于劳作沾到脸上的尘灰，能够看出她的容颜算是姣好——细眉朱唇，黑白分明的眼珠，还有挽在头顶被粗布包裹的浓密秀发。

　　景阳心中的疑问更深，女人在这地方，还带着个小拖油瓶，但凡遇到不怀好意的路人，胁住孩子交换，她都只能余叹红颜薄命。想象不到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姑娘，我途径此处，敢问可否进去歇歇，讨口水喝？”

　　景阳尽量表现得和善，却因心中有疑，十分想假装坏人试探女子如何化解危难...难道男主人抛妻弃儿至此，真的放心？

　　女子从上到下打量了景阳一番，“进来吧。”

　　景阳愣住，甚至没有马上推开木栅门进去，反应了一会才跟上。狐疑着，“这么轻易？”

　　进到房中，女子去倒水。景阳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只是普通的木屋，没有暗门机关一类的机巧，屋里确实只有女子和一个小女孩，女孩的年纪不大，也不是妖童容器之流，没什么异样。

　　难道是这里治安非常好，好到荒山野岭也能够夜不闭户？景阳用水杯挡住眼睛推测着。

　　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推论。此处与封灵山之间只隔一山，封声能过来，自己能过来，自然这世上的很多人都可能途径此处。而且翻山越岭舍大路不走的能有什么好人...治安好是不可能的。

　　虽不能算是乱世，但因生存疆土扩大以及人口增加，如今的人间大陆统治松散、人性的恶轻易就能得到机会充分演绎。

　　反正就景阳“有限”的认知来看，现今的治安还不如鸿蒙初开，所有人类聚居在水陆交界的时期呢。

　　“这家里只有你们两个吗？”景阳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这话就好像是行恶之前的验证。

　　“是啊，男人在帝都谋事，不常回来。”

　　女子的坦诚再次另景阳不知所措，这个小屋似乎就是颠覆他认知的一个存在。

　　“这荒山野岭的，你们孤儿寡母...就不害怕我是坏人吗？”

　　“坏人我见过，不长你这样。”女子答的爽利。

　　“你见过？”景阳震惊。

　　“不过，你这样的也是少见。特意找来这地方讨水，你无事竟能行路至此？既行路至此却衣着光鲜，且并不口渴？”女子不止长得好，也十分聪慧。

　　“啊...哈哈...哈，”从前以景阳的巧舌，哄骗起姑娘的话不敢说百发百中，却称得上十拿九稳。如今一颗心交给了红月，对别的姑娘想撒个谎都变得艰难。

　　女子见景阳被点破的窘态，微微笑了，接着景阳刚刚的疑问说，“见过，不算多，但也不能说没有。”

　　“后来呢？”景阳的胃口已经被吊到嗓子眼了。

　　“都被吓跑了”女子回答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姑娘生得并不骇人呀...”

　　“境由心生，心脏的人自然见骇人之相。你想见见吗？”

　　“我心挺干净的，但是着实好奇姑娘是如何吓跑他们的，见见也好。”景阳自认自己无所惧。

　　他刚说完，刚刚还在眼前的女子就不见了，反而远处的一个身影背对自己，景阳靠近想一探究竟。

　　随着他靠近，女子也慢慢转过头来。景阳看到转过来的面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欲起身奔逃时才想起，这不过是女子幻化来吓自己的。略有尴尬地边整理自己的衣角，边站了起来。

　　“姑娘好手段啊，呵，呵呵。”景阳觉得得说点什么才能打破自己的尴尬。

　　“你害怕的竟是...骆驼？”女子只精心研习了一种术法，在受害时能让对方看到幻象——他们最害怕且不敢靠近的东西。

　　“诶~不是骆驼，像骆驼而已，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成天被这东西追着吐口水，每每弄得身衣服都粘津津的，甚是讨厌。”

　　“真是奇了，我之前化过蛇虫鼠蚁，凶猛怪兽，这么可爱的动物还是第一次。”

　　“姑娘既没能吓跑我，就不怕我有什么歹意吗？”景阳挑衅道。

　　“以你的本事。若真的有歹意，我怕是也跑不掉吧。”女子目光如炬，这次换成景阳惊诧了。

　　他一脸不解地看着女子，女子便只得继续说下去，“你刚刚受惊，灵气没有藏住。你也是法门吗？”

　　景阳感叹这些用来隐匿身份的法术十分不好用。

　　原本在灵域是没有流传这类法术的，大家都是灵，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甚至还会以灵气属性来分辨每个灵体所归的系族。

　　这些是景阳到了人间才学会的——从前跟狐翎学的。

　　“啊，姑娘既说‘也’？难道你也是？”景阳抓住了女子话里的蛛丝马迹。

　　“唉，往事不提也罢。我早就脱离法门，过上平凡的生活。你特意来找我做甚？”女子不再忙活手上的活计，站直了身体，眼睛直视着景阳。

　　景阳从话间把事情推敲得七七八八，不想露馅便转移话题去问锦囊，“也不是特意来找姑娘，只是偶然得到一个锦囊，怕是哪家主人丢了贵重的东西，便循着上面的气息找来了。”景阳掏出携带的锦囊给女子看。

　　女子接过简单看了几眼，“谢谢了，看样子应该是我男人的。”

　　“这上有秀字，你男人姓冷？”

　　“不是，他在冷家做事，应是东家给的东西。”

　　“据我所知，冷家仅在帝都有一处宅院。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帝都距这荒山可是要两天的路程啊。”

　　“是啊，你还想知道什么不如一道问了，倒能省去很多推敲的功夫。”

　　“哈哈哈哈，”当今的女人都太聪明了，景阳只能干笑缓解尴尬，“姑娘爽快！其实我已经知晓了大概，还有一题想问：法门和毒门有世仇，冷家现在毒门势头极盛。你男人不会是你法门娘家安插在冷家的奸细吧？”

　　女子先是愣住，随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开始大笑，“都说了，我求的是平凡一生，怎么会找个奸细男人？仇不仇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法门、毒门、器门无论是谁跟谁的对抗，最后承受伤害最大的仍然是身不由己的普通人。何必呢？人生很短也很难得，为什么不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

　　景阳听后，着实对女子产生了一些敬佩。他这些年躬身入局，见了太多执念深种、不得解脱的江湖人。偶尔听一听这勘破红尘似的道理感觉身心舒适啊。

　　最后，他将锦囊留下便离开了小屋，走前给了女子一个修习建议，“其实你可以设置结界呀。”

　　“这周围的深林荒草就是我的结界。”

　　景阳和女子告别后便回了封灵山；女子却为自己找到了个事情做，她需要一只鸽子，一只能传信的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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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敢不敢每次消失得更久一点？”红月见到推开房门出来的景阳。

　　“月亮妹妹，你不爱我了？”景阳嘟嘴，完全不顾及自己一头的长发和刚毅的面相与这语气不搭。

　　“呕...”封声不是故意制造怪声，有感而发，真的没忍住。

　　红月无奈又有些宠溺，招呼景阳坐过去。然后整个人攀到他身上。

　　“诶！诶？怎么了这是？”景阳慌了，红月有些反常。“封声，你快管管她。”

　　“今天满月，我可管不了。”封声看都不看一眼，回房间把门关了起来，眼不见为净。他一边觉得向欣被景阳占了便宜也好，木已成舟他便不能赖掉；一边又很放心景阳和红月不会置向欣于不顾。

　　而且见识了几次向欣抢占红月的意识后，他更加确信向欣只是不想出来而不是不能。

　　如此，封声的担心已经逐渐消失，三人四魂五生命，生活这样继续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