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杰森·陶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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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尔科内家族的情报搜集速度很快。
当装满厚厚的一叠材料的牛皮纸袋被送到维奥丽特病房的桌子上时，她甚至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寻找什么。是单纯寻找那个一闪而过却让她心神不宁的红色身影？还是寻找一个死而复活的神迹吗？所以她迟疑着没有立刻打开那个纸袋。直到安娜出去之后，维奥丽特才静静地走到了桌子前，缓慢地抽出了那一叠还泛着油墨味道的A4打印纸，一张一张的翻看起来。
他是一个崭露头角的新人，初出茅庐却对哥谭各方势力十分熟悉，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哥谭。他会采取雷霆般的大动作，吸引整个哥谭所有的目光。但是，他的行动是一种全新的东西，一种全新的改变。
那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所以，即使哥谭的地下世界每天发生一百条新闻，她也能够辨认出他。
资料越来越薄，维奥丽特的心逐渐滑入低谷。好在法尔科内没有让维奥丽特失望，当这一叠文件即将见底时，她终于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红头罩。
没有正面照片，只有一张监控截下的抓拍，照片之中枪｜口正对着摄像头，恰好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孔——或者说，大半的头罩。
但是没关系，已经足够了，她确定那就是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影子。维奥丽特想，她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关于红头罩的全部情报，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哥谭以及之后的一系列行动。她越来越确定，那就是杰森。他回来了，仍然像以前那样，热衷于那毛茸茸的夜游小游戏。
维奥丽特兀自出神了一会儿，转过身慢慢躺回了病床。她抬起双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取景框，慢慢挪到了那个黑色的、并不起眼的通风口。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再度浮现。那一闪而过的红色，仿佛再一次灼伤了她的双眼。
奇怪的是，她既没有狂喜，也没有惊愕。尽管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抖，但是精神却像是泡在麻醉药里，因为麻木而毫无反应，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平静，波澜不惊的平静。
——我确实病了。她想。
但是，无论如何，维奥丽特知道自己应该为他准备一件礼物作为归来的庆贺。
她想到了那幅仍然放在法尔科内家的画。
她为杰森画的最后一幅画。没有比那幅画更合适的礼物了。
*
在杰森·陶徳之死的整个事件中，哥谭市、以及发生在哥谭市内的事与人都并不重要。一切发生在国外，遥远的中东地区，而哥谭人从不关心自己之外的事情。
所以，最初，地下世界的人们讨论的只是失踪的罗宾。
他们猜测罗宾或许和第一任一样彻底离开了蝙蝠侠，或者，他已经死了。
后者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但是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会相信，哪怕这个有理智的人是一个罪犯。
他们并不是不相信“罗宾会死”，他们只是不相信，罗宾会突然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小角落。因为罗宾是哥谭一个标志，和蝙蝠侠一样的标志。所以他注定以一种无比戏剧的方式哥谭在这个波诡云谲的舞台上死去，在万众瞩目成为哥谭悲剧的又一个注脚。
没人会想过罗宾会死在其它地方。——尽管那些厌恶罗宾和蝙蝠侠的罪犯们仍然乐此不疲地讨论和传播着它，连呆在法尔科内的老宅里专心构思画作的维奥丽特都听到了类似的传言。
她当然不会相信。
知晓内幕的年轻画家沉静地经过那两个边抽烟边传播“罗宾已死”谣言的帮派份子，只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她知道罗宾只是暂时的离开了哥谭，但是他还会回来，就像他临走前作出的承诺那样。
……是的，维奥丽特知道罗宾的真实身份。那并不难猜，因为在很早很早以前，早在他还在犯罪巷游荡的时候，早在在他的母亲还没有去世、父亲还没有入狱的时候，早在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她就注视着杰森。
所以猜出杰森每天晚上都在做着罗宾的工作，又有什么难的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杰森的秘密只不过是比其他人更加稀有一些罢了。
维奥丽特从来没有想过杰森会遭遇不可挽回的危险。此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绘画上，她想要赶在杰森回来之前画好它，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原本，她想要为杰森绘制一张肖像。但是不知为何，她无意识勾勒出的，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知更鸟。
……这样好像也不错。她单手拖着脸颊想道，杰森不就是一只知更鸟吗？他是一只红色的知更鸟，有着火焰一样永远燃烧的灵魂。而且，她真的很好奇杰森看到这幅画时的表情，他会猜到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小秘密吗？还是会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一想到这里，维奥丽特就忍不住露出微笑。
那时快乐是如此的轻易，而后漫长的一段日子里，维奥丽特几乎想不起这种轻而易举的快乐究竟是什么滋味。
可是又有谁能想到呢？杰森·陶徳会突然死在一个遥远的中东城市？哥谭的地下世界对于韦恩第二个养子的死讯无动于衷，只有维奥丽特自虐般地将那条讣告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看了过去。
“烟雾窒息而死”？谎言。她撕毁了那张报纸，拒绝参加杰森的所谓“葬礼”，以一种在其他人看来堪称冷酷无情的态度漠视了这场死亡。她想，杰森或许只是去执行什么新的任务了，他一定还活着。等到她完成了那幅画作，他就会回来。
可是维奥丽特始终无法完成那幅画。她不断地撕毁那些不满意的半成品，房间里到处都是鲜艳的红色，被揉成一团的知更鸟被丢弃在地板上，悲哀地注视着无能的画家。绘画第一次变得如此痛苦，她始终没有办法调出满意地红色。维奥丽特突然发现自己毫无天赋，她描绘不出杰森的灵魂，就像她永远也无法把握真正的哥谭。因为杰森而不断拓展的世界再一次飞速坍塌，缩小为犯罪巷的模样——那就是哥谭的缩影。
她买下了一只知更鸟，试图从中获得启发，突破瓶颈，可这似乎只是又一次徒劳的尝试。
“也许是因为您总是呆在室内的原因，”安娜忧心地对她建议道，“也许您应该尝试在户外找找灵感。”
她听取了这个意见，实际上，那是她这一生听取的为数不多的有用意见。
那一天哥谭阳光明媚，小花园植被茂密，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她坐在画架前，专心致志地调制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红色。
然后，她就再次听见了“罗宾已死”的对话。
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罗宾的死法，恶毒地说着一些下九流的脏话。由于隔着一丛灌木，那两个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停下了手中动作的维奥丽特。
其实维奥丽特并不为这对话的内容感到意外，和第一次在法尔科内家听到的那次对话相比，这一次的只是更加离谱了一点而已。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本来就是罪犯，社会的渣滓，一群毫无下限、死不足惜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呢？法尔科内本来就是犯罪家族，整个家族和蝙蝠侠都处在敌对立场。
有什么好说的呢？
“抱歉，两位，”她绕过那丛繁茂的景观树，黑色的裙摆漫过翠绿色的草地，灰色的眼眸飘过对话的两个男人，“能请你们其中的一位帮我一个小忙吗？”
——她不是已经听过一次类似的话吗？
“维奥丽特小姐，”其中一位认出她来，自然而然地将枪塞了回去，安抚了一下自己有些紧张的同伴，然后笑嘻嘻地说道，“是您啊。你有什么事情？”
——可是。
维奥丽特：“我在绘画。需要调出满意的颜色……不过总是有些问题，所以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些帮助。”她漫不经心地说着，转过身去，于是那个男人自然而然地跟了过来，和她一起走到了树丛的另一侧。
——为什么。
“我不会绘画，”他说道，十分自信，“但我看过很多画，我想我可以帮您参考一下——”
——这一次。
“那就太好了。”她说，“我想要一种红色。”
——会被。
“唔，”他微微屈身，去看调色板上那些差别不大的红色，迟疑地说道，“您想要什么样的红色？”
——刺痛呢？
回答男人的是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惊愕地抬起头，看到维奥丽特溅上了鲜血的脸上挂着无比平静的神情：“我想，那应该是愤怒的红色。”
他拼命地捂住致命的伤口，透着冷光的刀片却在阳光下一次又一次地起舞。一个画家，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他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他动手。
“不不，不是这种红色，还不够愤怒，先生。”她用拇指刮去脸颊上溅上的温热，失望地摇了摇头，举起刚刚从已死之人口袋里拿出的手｜枪，转头对准了匆匆从树丛绕过来的另一个男人，“又或者，应该是死亡的红色？”
“你——！”
“砰——”
“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我想要的红色呢？”灰色的眼睛空茫茫地扫过倒下的两人，又扫过被血液溅红的画纸，“到底为什么呢？我的小鸟？”
笼子里的知更鸟不断地啼叫着，像是在回答着她的问题。
“是因为他们太愚蠢吗？”她自言自语，“愤怒、死亡、还差什么？是什么塑造了我的哥谭？是恐惧吗？”她对着挣扎地男人补了一枪，“还是罪恶？”她又补了一枪。
知更鸟仍然在不断地啼叫。
她的眼神终于稍微凝聚了一些，好像从梦中回魂，干脆丢下了枪，走向鸟笼，用那双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打开了笼子，轻轻拢住那只小小的知更鸟，带离了鸟笼。
“你想离开吗？宝贝儿。”她张开手，注视着那只瑟瑟发抖的知更鸟，“飞吧，飞吧，我的小鸟，离开这里，离开哥谭。”
她向上作出抛起的动作，于是那只像是吓到了的小鸟奋力张开了翅膀，毫不回头地飞向了天空。
维奥丽特站在原地，注视着它化为黑色的一点，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眼底。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画架前，凝视半晌，再次提起了画笔。
……
维奥丽特在血淋淋的草地上完成了这幅献给杰森的绘画。用她的愤怒、她的罪恶、她的痛苦、她的恐惧、还有……她的绝望。
*
是什么塑造了维奥丽特·法尔科内的哥谭？
……是绝望。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杰森·陶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