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幾遍紅》明月獨倚客

6、婚

　　“休息一下，好不好？” 尹清淡笑道。
　　“是你带我出来，却又不要走。” 雀儿嘴上抱怨，却已坐下。
　　尹清歉笑着在坐在雀儿身旁：“我今日有些乏了。”
　　“你昨天到哪里玩了？” 雀儿突然闪着眼睛。
　　尹清心中一紧，右手不由微微一缩。
　　雀儿却已注意。
　　她一下握住尹清的手腕：“这是什么？”
　　尹清忽觉手心一热，金刚镯竟不似先前冰冷。
　　“只是一个手镯。”
　　雀儿一声轻笑：“你骗我。”
　　“它不同寻常，因为它与家里的物件很像。”
　　“很像？”尹清不解问道。“你也有？”
　　雀儿慢慢摇摇头。
　　“不是外形，不是颜色，不是质地。”
　　“它们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我说不出。但师傅说，这种感觉就是属于我的，也是我属于的。”
　　雀儿的神情稍现一丝迷惑。
　　尹清心中已惊。
　　雀儿未有怀疑，不是因为她的修为不到。
　　只是因为她并未见过妖物，故此不能辨认。
　　“它是什么？”
　　雀儿好奇的注视着尹清，等待着回答。
　　尹清避开雀儿的目光，看着手镯笑道：“这是金刚镯，助我修仙。”
　　雀儿恍然般点头，欲取下细看，却除不下。
　　雀儿又惊讶的望着尹清。
　　尹清解释：“修仙未成，是除不下的。”
　　雀儿点头，却道：“我却听那个朋友说，这种无法收放自如的东西，她是觉得都带
　　一丝邪气的。”
　　“却也可防你偷懒。” 尹清说笑道。
　　雀儿扮个鬼脸：“幸好我那些师傅没这样的东西。”
　　雀儿忽然沉默，尹清突觉手腕灼热，不由一动。
　　“你有感觉吗？” 雀儿惊讶。
　　“怎么？”
　　“我用法相制，想看看能不能除下。” 雀儿失望叹气：“看来是不行了。”
　　“本是好的，你又何必要尽力除下？”
　　雀儿吐吐舌头，俏皮一笑。
　　前院忽然一片欢呼。
　　“去看看！”尹清牵起雀儿，兴致勃勃的赶向前院。
　　尹清转身的一瞬，雀儿忽然有了忧虑。

　　小萱看着镜中的自己，轻梳长发。
　　这身大红的衣服，她已等了很久。
　　红月楼中的姑娘，有的人每天都穿着大红的衣服。
　　然而当她们照镜子的时候，却只有泪水和寂寞。
　　“你今天好漂亮！”
　　小萱已知是谁，微笑回头，仍略略吃惊。
　　雀儿一身淡红布衣，却以红绸束发。她已是一身男孩打扮。
　　唇红齿白，眉目清朗。
　　最重要的，在她身上，竟几乎看不到一点女孩子的娇小。
　　“如果殷商不娶你，我就娶你。” 雀儿欢快道。
　　小萱笑嗔：“你从哪里学的这些鬼话！”
　　“就是殷商呀！他让我来看看你的样子，又怕你怀疑到他身上。”
　　雀儿一脸狡黠，供出主谋，孩子的得意笑容。
　　“娶了姐姐，你将来还怎么嫁人？” 小萱逗她。
　　“没有关系呀，” 雀儿笑着：“雀儿永远不嫁人。”
　　“哦？为什么呀？是不是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不是。”雀儿认真道：“雀儿不嫁人，因为雀儿是公主。”

　　尹清微带留恋，站了站，低头轻笑一声，推开后廊的木门，离开庭院。
　　“去哪里？”
　　尹清回头，是殷商。
　　尹清轻蔑一笑：“怎么？你洞房花烛之夜，还要看着我？”
　　殷商看见尹清的表情，竟不由笑了一声。
　　尹清摆出来了蔑笑，比有些人的欢笑来的更真。
　　尹清剑眉一扬。
　　他未曾发觉，殷商已跟了他一段路了。
　　妖法被制，才显现了仙术的微弱。
　　更何况他方才心里，想的都是那个红衫清俊的小书生。
　　尹清放下银梳后，雀儿回头时的笑容，他会永远记住。
　　“你走不走无妨。我只是怕你走了以后，我的喜筵上少了那个人见人爱的小书生而已。”
　　殷商竟也摆出了一副轻蔑表情，淡淡道。
　　尹清的轻蔑，不知前因，是分辨不出的。
　　殷商的轻蔑，虽也极力去扮，尹清却一眼可辨。
　　这种轻蔑，尹清也难以拒绝。

　　一阵爆竹声中，小萱被人搀进喜堂。
　　高高的凤冠被秀花的盖头遮住，只看见一身大红嫁衣。
　　嫁衣上，繁而不乱的纹饰，让前来的女眷不由惊羡。
　　这身嫁衣是小萱亲手为之，整整秀了三年。
　　三年的等待，终于换来了今日的喜堂。
　　那么无论多少年，都是值得的。
　　殷商看着这简单而隆重的婚礼，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萱，心中竟忽然有一丝空荡。
　　直到他牵住了她的手，才真正心石落地。
　　只有手中的温暖，才是真实的。
　　缓缓轻跪，敬拜天地。
　　红盖头下的小萱，忽然就想起那个白衣公子。
　　满天芦花零落。
　　你对小萱的恩德，小萱生生世世记住。（天啊！谁帮我改的含蓄点儿吧！写的我快恶心死了。。。最怕写这种言情。。。大家闺秀的话。。。）
　　殷商对敬酒的来着不拒，他高兴，终于到了这一天，小萱再也不用给别人跳舞，他再也不用无用的站在那里，看着小萱巧笑盈盈的与别人碰杯，然后咽下自己的泪水。
　　女眷围着雀儿，禁不住的喜欢。
　　“小萱阿。。。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讨人喜欢得紧！”
　　小萱轻轻一笑，殷商的远房亲戚。
　　她自觉自己的身世，配不上雀儿。
　　虽然雀儿说的话，也只有那一句。
　　雀儿已有厌倦之情，她并不属凡尘，何况此时也不懂事故人情。
　　红靴轻点，便翩然飞离人群，留下一片惊愕。
　　“她的武功超凡。” 小萱解释。
　　殷商拿着酒器，不停豪饮。
　　“我也敬你。”
　　殷商手中一停，是雀儿。
　　周围的人也一怔。
　　只是雀儿此时男孩打扮，只是让人觉得此子颇有大家之气，却无男女偏见。
　　殷商笑：“为什么？”
　　“恭喜你呀！”
　　殷商忽然目光移动，又是一笑：“要敬我，要喝三碗，只怕你喝不多酒的，不如叫尹清来帮你。”
　　雀儿转头看向尹清。
　　尹清一直坐在最远的席位，注视着雀儿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尹清，尹清目光一扫，殷商的笑容中，尽是孩童的狡黠。
　　雀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尹清。
　　他不愿加入这凡人的喧嚣，然而雀儿在叫他。

　　不过三碗酒，雀儿就开心的笑了。
　　尹清看着雀儿，也不禁的笑。
　　无论什么时候，雀儿总是很容易笑。
　　只要雀儿会笑，尹清就会去做，何况只是三碗酒。
　　“他就是你的远房亲戚？”
　　一个女眷禁不住好奇，却立即被喝退。“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
　　雀儿微露不满，却未言语。
　　殷商摆手劝道：“没事。”
　　点头肯定。
　　满眼羡慕：“有子如此，真是福气。”
　　女眷再不敢多言，施礼离去。能像殷商对小萱这样的人，是不多的。
　　殷商吃惊的看着尹清，尹清只是微微一笑。
　　雀儿突然大笑：“她竟然以为你是我的。。。清清，她，她以为。。。”
　　殷商扫了一眼周围，忙道：“尹清，你先带雀儿去休息一下。”

　　尹清把雀儿带到后院，等着雀儿渐渐的平复了气息。
　　雀儿双颊泛着一片淡粉晕色，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不过一个误会，值得笑成这样？”
　　尹清看着雀儿，声音不觉的便变的很轻。
　　“你比我还小，如何能是我的。。父亲？” 雀儿笑答。
　　“何况。。。”
　　雀儿忽然停下，直直的看着尹清。
　　又是那种将人看穿的目光。
　　如果你有事瞒着雀儿，就很难迎接这样的注视。
　　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清清，我怎么看不出你是好人坏人？”
　　雀儿一丝沮丧，神情却不合这问题般严肃，只像一个背不出书的学童。
　　尹清却已被刺的心痛，我不行了。。。要恶心死了。。。用力紧紧握住雀儿：“雀儿，难道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你一直都认为我要害你？！” 〉~〈
　　“你，你怎么了？”
　　雀儿惶惑着：“我当然知道你好！我只是说，我看不出来。。。”
　　尹清微微颦眉迷茫。
　　“我的那个朋友说，她只要直视着一个人的眼睛，就能分辨他的善恶。” 雀儿皱眉不解：“可是我试过许多次，却都不成，难道她有法术，能在眼底看到善恶二字吗？”
　　尹清看着雀儿，只是说不出的高兴。
　　“她说的，许是感觉。” 尹清轻理雀儿的鬓发：“一个人的善恶，又岂能看的出来？”
　　雀儿若有所思，慢慢点头。
　　“不要想了。” 尹清微笑：“雀儿，今天好玩吗？”
　　“嗯！”雀儿立即开心道：“雀儿最喜欢婚礼了。”
　　“哦？”
　　一个不染凡尘的仙子，如何会欣赏凡人的喜事。
　　“因为奶娘说，喜筵上的气氛，是最欢乐的，还有，我的朋友也很喜欢喜筵，她说喜筵上别人都忙着喝酒寒暄，就没人和她抢菜了。”
　　尹清不禁笑了一声：“那你呢？”
　　“大家都很开心，所以雀儿就很开心呀！” 雀儿扬起头：“殷商和小萱今天真的是很高兴的！”
　　尹清轻笑，“回去吧，不过不许再说你的年龄了，不然他人会当你是妖怪。他们可不信他们身边会有一个小神仙。”
　　尹清牵着雀儿的手，回到喜筵上。
　　这世上的婚礼，并不都是欢乐的，但，又何必让雀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