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肉》璁月

52、第十二章 母亲和母亲（下）

　　我望着玻璃窗里的病房，天已经暗下来了，医院里的白炽灯光让我觉得很阴郁。慢慢踱到玻璃前，望着里面的母亲，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旁边的仪器上显示着的是生命的波纹。
　　医生说，她的情况并不好，如果一直不能醒来就要下病危通知了。
　　我望着她，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痛。这个女人，相处时间也不过几天，却让我重新寻回了有母亲的感觉。
　　我知道，她虽然嘴上不说，言辞也有些激烈，可是我知道她半夜悄悄进来为我盖被子，知道她把好的东西都留给我吃，知道她节约的攒下没一分钱也是为了我。
　　不，是为了那个名叫苏三三的女儿，是苏三三，亦是我。
　　我知道，她从来舍不得为自己买衣服，她穿的衣服，早就已经旧了，我看的出来，有些已经洗的发白了。虽然染了发，却掩盖不了鬓角冒出的白色。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了自己的青春，付出了自己最好的年华，付出了自己的幸福。
　　我知道，她一直独身迟迟未再嫁，是为了苏三三，为了更好的保护孩子。重新再组建一个家庭，未必幸福美满，她是用她自己的方式维持这个家，为自己孩子的成长，而舍弃了自己。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就是母亲。付出自己全部，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泪水再次落下，我靠在玻璃窗前哭的无力，任由自己慢慢下滑，跌坐在地上。

　　电话响起，是岳清，听到的是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三三，你在哪里？你办公室的人说你下午接到一个电话就走了。”
　　“……”我一时哽咽，却哭的更厉害。
　　“三三？你怎么了？你在哪里？”他开始焦急起来。
　　“医院……XX医院……我妈她……她……”我放声大哭。
　　“我马上过来。”
　　三十分钟后，他到了，我也哭的有些虚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哭的如此惨烈。自从她离我而去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哭一场后，我没有再哭过。
　　泪还在一滴一滴的落下，也许因为是女子，才可以抛开一切，哭得肆意。也许是因为害怕再度失去，所以才哭的如此无休无止，仿佛是把这些年积压在心中的所有的痛都一并宣泄出来了。
　　他抱着我，一言不发，泪眼朦胧间，看得到他紧锁的眉头，眼里全是心疼。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我已经不是男儿了，这是上天给我的权利吧，可以痛快的哭泣，为了已逝的母亲，为了病危的母亲，为了苏三三，为了我自己。
　　我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啜泣着，低低的问他：“她不会有事吧？不会离开我吧。我不要，我不要她走，我不要，不要！”
　　“不会的，不会的三三。”他安慰着，又把我搂的更紧了些。
　　我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脆弱，或许，是同苏三三残留下来的灵魂，为她母亲的悲哀而恸哭了我。或许我本来就如此脆弱，只是用各种不羁的方式麻痹自己，以为自己很坚强。或许，我们都是脆弱的，一次又一次失去自己深爱的人，变得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