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泡沫爱情》秦女

11、第十一章

　　百合的房间在三楼，这是可书第一次进百合的房间，整个房间布置得非常精心，粉白色调的墙壁，古色古香的摆设，以及窗台上那几盘盛开着的百合，看起来特别的温馨和惬意，最最醒目的还是挂在床头的那副题名为“逍遥居”的画。这是可书的画，他自然不会觉得陌生，只是画上却多出几行小字，可书凑近一看，上面写着：

　　“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百合，是你写的吗，真的吗？”可书忘形的把百合拥进怀里，他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什么尊重，什么身份，什么隔阂，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多余了。这首席慕容的诗已经把百合的内心表露无疑了，他太欣喜，太雀跃，太激动了，原来百合与他早已是心灵相通，他的百合，腼腆而又温柔美丽的百合。可书想着，把怀里的百合拥得更紧了。

　　百合在可书的怀里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说什么，天哪，她在心里喊着，她并不想让可书看到这幅画，却还是无意中让他看到了，如果让母亲知道她已经爱上可书，她知道，母亲势必会把可书赶得离她远远地，这点在可书第一次出现在她家里时，母亲就警告过她的，或许她是可以忤逆母亲的意愿，奔向可书。她有工作，可书也可以马上去找工作，不用靠家里的钱，他们也可以生活得很好，那么宝宝怎么办？母亲怎么办？不，百合慎重的摇了摇头，她告诉自己，母亲已经够可怜的了，她不能也不忍心再让母亲受到她最爱的人，带给她的伤害。

　　“可书，你不要这样。”百合用自己最后的理智把可书推开。

　　可书盯着百合，满脸的疑惑，“我是不是伤害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可书说着，倒退了两步，心里那种挫败感又紧紧的包围了她。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一时间百合不知道怎样向可书解释。“我还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在学校有没有女朋友呢。”百合随便的找了个理由。

　　“我已经把我的情况早就告诉你了啊，这些日子以来，我以为你已经很了解我了。如果你觉得还是不够，那好，我现在就补充得彻底一些。”可书停了停，他看着百合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说：

　　“我以前是交过几个女孩子，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如果你想知道得更详细，我愿意把所有事都仔仔细细，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

　　“不，不，不，你不要说。”百合跑上前，用手堵住了可书那说得滔滔不绝的嘴唇。心里有一种犯罪感，“我没有向你刨根问底的意思，我只是……”

　　“不要再‘只是’了”可书说着，再次把百合搂进怀里，他低下头，在百合的耳边温柔的喊着，“百合，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打从第一次见到你，就不能自拔的爱上你了。”

　　“我真的可以接受他吗？”百合心里挣扎着，身子却无力的倒在可书怀里，她听到自己和可书的心都在砰砰直跳。

　　可书伸出手，捧住了百合的脸，他像是在感受一颗上天恩赐给他的果实，慢慢的将他的嘴唇和百合的紧紧黏在一起。他富有弹性的舌尖温柔的吸允着百合湿润的双唇，他搂着她，搂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百合闭上眼，任由可书那烫烫的唇印到她的额上，眼上，再一路吻到了她的唇上，这是百合的初吻，她不懂得怎么去回应可书，她微微颤抖着身子，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可书的脖子，任由可书的舌在她的嘴唇里温柔而又肆意的侵略着，热望伴随着阵阵晕眩，迅速的传遍了她的全身，体内奔腾的血液，像一道落差汹涌的激流……

　　“不，不……”百合猛的推开可书，喘息着说：

　　“我们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

　　可书松开手，也喘息着说：

　　“百合，我要用我毕生的力量来爱你。”

　　百合美丽湿润的眼睛，闪着喜悦的泪水。

　　“我知道现在就向你保证这个，你肯定觉得我很不靠谱。”可书说着又在百合的额头亲了亲，才又继续说：“但是时间会证明我的决心，只要你给我时间让我证明我自己。”

　　“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我还能相信人间有真爱吗？”百合抬起头看着可书，“就像父亲和母亲，眼看着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难道还能兑现他们曾经许下的那些爱的誓言吗？”

　　“你的父母？或许他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所以……”

　　百合用手捂住了可书的嘴。

　　“你错了，我的父母是历经几番波折，甚至是生死考验才结成夫妻的，”

　　可书愕然，却没有说话。

　　百合走到窗前，向可书阐述了一个遥远的爱情故事。

　　“我爸爸从小就是个孤儿，在一家福利院长到八岁，后来被南京的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领养，那对夫妇领养了爸爸后，居然生了对双胞胎儿子，于是他们又把爸爸送回了福利院，而我妈妈当时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外祖父做丝绸生意挣了很多的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外祖母生了我妈妈以后，就再也不能生养，妈妈是家里的独女，自然是外祖父母的掌上明珠。”

　　“你爸爸和你妈妈的身份悬殊这么大，他们又怎么会认识的呢？”可书听得入神，却还是忍不住问百合。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因为，我爸爸当时正好是我外祖父公司里的一名小打杂的。”百合说：

　　“有一次，爸爸到我妈妈家里来给外祖父送样品，就和妈妈彼此都一见钟情。不久他们的恋情就暴露了，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想尽了各种办法，实施了万般残酷的手段试图来拆散他们，都无济于事。后来我外祖父设计偷偷的把爸爸送到杭州的分公司，然后对妈妈谎称，爸爸是去杭州结婚了。妈妈信以为真，就在自己的卧房里割了腕，幸好爸爸从杭州逃了回来，他冲到外祖父家里誓死要见妈妈，家里的人这时才发现妈妈已经割了腕。”

　　“经过这事，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可书说，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幅感动的画面，一对痴情的男女为了爱情，他们不畏强权，不怕艰辛，誓死反抗着，他一度以为这样强烈的爱情只有小说里有，现在想来，小说取材于现实，是完全有道理的。

　　百合摇了摇头说：“不，我外祖父只同意给我爸爸一个机会，那年正好是1977年，全国恢复了高考，我爸爸也参加了，后来爸爸被浙江大学录取，妈妈则在家里一心一意的等着爸爸学成归来。爸爸毕业后被在安排在外祖父的公司里，外祖父为他们举行了很隆重的婚礼。就这样，我的父母经过了六年的苦恋，终于才终成眷属。”

　　可书从百合的身后轻轻地拥住了她，“你告诉我你父母的事，告诉我这么凄美的一段爱情，你让我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还告诉我，身份，地位，金钱通通不是爱情的隔河，充其量只是绊脚石而已。什么门当户对，都是鬼话而已。是不是？”

　　百合回转身，轻轻地推开了可书的手。“你还没有把故事听完，你为什么不问，我的父母经过了那么多的煎熬才走到一起，为什么他们现在又会闹成这样？你不要光捡好的听，因为爱情，远远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般美好。”

　　可书愣在那，再次无语。

　　“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哪里还有半点恩爱的样子？我爸爸其实没有去外地，那是我骗你的话，也是骗宝宝的话。”

　　百合说着抽了张纸巾，因为她的眼眶里已经有眼泪在闪烁。

　　“我爸爸工作很上进，没几年就成了我外祖父最得力的助手，他和妈妈婚后的日子也很幸福，爸爸为了不让外祖父失望，所以每天都很拼命的工作，妈妈不用上班，她乐于在家里做个相夫教子，温柔恬静的严紫琳，直到我九岁那年，爸爸和外祖父驾车外出时，出了车祸，外祖父毕竟年岁已高，出院后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两年后还是病逝了，我外祖母是个没有什么主见，一生都以丈夫为天的女人，送走了外祖父后，她勉强撑了半年，也跟随外祖父去了。”

　　百合的眼眶蓄满了泪，她接过可书递过来的纸巾，却忘了擦。

　　“对于那场车祸，人人都说是爸爸故意安排的，妈妈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妈妈在短短的半年之内痛失双亲，脾气就变得越来越暴躁，性格也越来越敏感。爸爸接手了外祖父创下的丝绸进出口公司，在工作和家庭之间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那时金融危机正袭击着整个亚洲，那段时间他们开始了吵架，因为爸爸经常忙到半夜才回家，而妈妈的孤独寂寞，使她变得多疑，多虑。她甚至开始模糊地相信那些谣言，怀疑爸爸对她的爱或许真的是有目的的。妈妈开始了和爸爸分居……

　　直到，有一天，爸爸跪在妈妈的面前，因为，他说，他不能骗妈妈，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有了女人”可书惊愕地重复着。

　　百合点点头，说：

　　“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妈妈也不敢相信。直到我和妈妈亲眼看到那个肚子已经凸起的女人，妈妈的骄傲，尊贵不容于她和一个姿色平平的小工人共有一个丈夫，妈妈自觉羞愧难当，整天寻死觅活。爸爸守在妈妈身边寸步不敢离开。

　　后来，爸爸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那个女人拿了钱，也同意把孩子流掉，谁都以为，这件事情应该是过去了，经过这件事，妈妈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开始学会了克制自己的脾气，爸爸的脸上每天都带着笑，他常说，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恋爱的时候。有一天，妈妈发现自己居然怀了孕，爸爸就更乐了，他对妈妈几乎是一千一万个顺从。

　　妈妈怀孕才三个多月，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原来她舍不得打掉孩子，所以随便嫁了个追求她的四川男人，她生下儿子后，那个男人把爸爸给她的那笔钱也挥霍完了，没有了钱，男人就变卦了，整天对他们母子拳打脚踢的，她忍无可忍才带着儿子又跑回了苏州。爸爸做不到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顾，不管不顾，更何况已经两岁的浩浩又黑又瘦，还浑身是伤疤，爸爸心疼不已，就给他们在苏州买了一套商品房，安顿了下来，爸爸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却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就在那一天，妈妈对爸爸的信心几乎一下子瓦解得干干净净了，妈妈又开始了和爸爸分居，万念俱灰的妈妈开始了酗酒，抽烟，爸爸越是劝她就喝得更厉害，有时就醉醺醺的昏睡上一天一夜。

　　宝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降生的，医生说可能是妈妈的酗酒才导致宝宝患上癫痫的，妈妈很后悔，从此妈妈滴酒不沾，却也挽不回宝宝的健康，妈妈越是后悔，她对爸爸的恨就越深。他们的感情也就这样越走越远。”

　　可书听完，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百合。”可书喊着，“听了你父母的故事以后，只会让我更爱你，更怜惜你，更笃定了我要呵护你一生一世的决心。”

　　可书说着，便伸手握住了百合的手。

　　百合震动了一下，便轻轻地把手抽了回去，难过的低下头。

　　“怎么了，我不足以让你相信，是吗？”可书的心有些受伤。

　　“不，不是这样的。”百合的眼里又重新蓄满了泪，“不是你的原因，而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可书追问。

　　“因为我妈妈。”百合说。“我妈妈认为自己就是一个以身作则的榜样，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从我十七岁开始，她就这么教我了，她认为爸爸爱她是因为看上了外祖父的事业，后来背叛了她，是因为爸爸已经完全得到了一切。所以……”

　　“所以，你只能找一个有钱，有身份的富家公子，对不对？因为只有像我这般穷困潦倒的人，才会带着满身的目的来骗取你的感情的，是不是这样？”可书说着，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好几步，他终于了解了初次见面时，严紫琳那种冰冷态度的缘由了。

　　“这些时日，你妈妈能够放任我接近你，大概也是你向她保证了些什么吧？”

　　“是，你那么聪明，我什么都瞒不住你。我答应了妈妈，永远不会和你发生感情。”百合上前抓住了可书冰凉的双手，“请你谅解我，给我时间，我也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啊。”

　　“你要我怎么谅解？”可书注视着百合，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你明知道我们是如此的不般配，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为什么不逃得离我远远的呢，像我这种人是有毒的，全身都中了钱的毒，会把你这样的千金小姐给毒害的。”

　　可书全身的自卑感都被唤醒了，百合的话像是一头闷棍打到了他的头上，他痛苦的吸了一口气。

　　“就算是宝宝喜欢我，你也不必陪着啊，你不知道我一开始就喜欢上你了吗？你不知道我就是因为自卑，曾经拼命地使自己忘掉你吗？”呵，呵，呵，可书冷笑了几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百合说着，更多的泪爬上了她那苍白的脸上，可书凝视着百合，只见百合临窗而立，身上自有一股高贵与清丽，他经常性的被这种清丽给吸引，此刻也不例外，只是他不敢再冒犯，只是痴痴的注视着她。

　　窗外的雨已经下得很急，无数的雨点从窗外漂了进来，两个人默默地站着，谁也不再说话，他们都感到惆怅满怀，体会着情和爱被现实所带进来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