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春风》苏飞言

9、第 9 章

　　在外人看来，此时的西门吹雪毫无异常之处,身上的衣衫依旧雪白而柔软,一如既往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孤寒气质——
　　只有西门吹雪明白自己每时每刻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唐婉碧的剑法不怎么样,用毒却实实是造诣颇深的.即使是百毒不侵的西门吹雪,也没有躲过这最后一击.
　　西门吹雪双目中古井无波,他的剑法锋锐犀利，出手无情，就跟他的人一样，从不替别人留余地。
　　一个人若是从不肯为别人留余地，也就等于也没有为自己留余地。他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眼神丝毫未变。
　　也许从他当初拿起剑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所以他现在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而已。
　　只是…未能死在剑下…
　　遽然间，风舞白裳，西门吹雪只见眼前白衣猎猎，耳边响起了两声尖锐的破空之声。

　　苍林翠绿，四周的景物正快速的向后掠去。
　　言笑足间轻点，急速从林间掠过。
　　他实在没有想到唐婉碧竟然会在死前向西门吹雪下那种药,即使西门吹雪百毒不侵,也难以抵挡那种东西.
　　要是西门吹雪死了…
　　言笑一想起这点就浑身冷汗直冒。
　　西门吹雪的死活他不在乎,但是他没记错的话,后面的剧情里,陆小凤和花满楼可是好几次都是被西门吹雪救下的.若是少了西门吹雪……
　　言笑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能加快速度，同时在心里不断地祈祷。
　　西门吹雪啊，我知道你的抗毒性很不错，这回可一定要挺住啊.你不是一直在找好对手么，后面还有个叶孤城呢，你可一定要等等我啊…

　　夜已很深，二月的晚风中还夹杂着一丝冬夜的寒意。
　　忽然间，言笑眼前一亮，左足轻点，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目所及处，言笑便已打出了两枚石子,迅速封了西门吹雪几处穴道,好减缓血液流动,阻止毒发攻心.
　　怎知言笑冲刺的速度太快，最后收发不及，待到言笑反应过来时，已撞上了西门吹雪的胸膛。
　　本就被剧毒折磨地奄奄一息的西门吹雪,再承受了这意外而来的撞击后,终于华丽丽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恍惚间，他只觉得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稳稳地搂住了他的腰，使他靠在了来人的胸前。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西门吹雪最后看到：
　　一双透过黑暗凝视着自己的眼眸，晶光璀璨，带着欣然的愉悦。

　　千里之外
　　漆黑的车子。漆黑的马黑得发亮。发亮的马车上，也缀满了五色缤纷的鲜花.上官雪儿道：“我们的公主就在马车里等你你，你上去吧！”
　　陆小风道：“上车去？”
　　上官雪儿道：“恩！”
　　陆小风道：“然后？”
　　上官雪儿道：“然后这辆马车就会把你带到，个你从来也没有去过的地方去，我保证你到了那地方后。绝不会后悔的”
　　陆小风道：“我当然不会后悔。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去。”
　　上官雪儿又瞪起厂眼睛，好像很吃惊，道：“你为什么不去?我们会送很多很多金子给你！”
　　陆小凤笑了。
　　上官雪儿道：“你不喜欢金子？”
　　陆小风道：“我喜欢金子，却不喜欢为了金子去拼命”
　　上官雪儿眼珠子转了转，悄悄道：“车子里很安静。我们公主又是个很美的美人，这段路也很长，在路上说不定会发生很多事的.
　　陆小凤微笑道：“这句话好像已经有点让我动心了！”
　　上官雪儿眼珠子又转了转，道“为了花满楼你也不肯拼命么？”
　　陆小风道：“花满楼？”
　　上官雪儿悠然道：“我想你总该认得花满楼的，他现在也就在那地方等你，你若不去，他，定会觉得很失望”
　　陆小风道：“他若要我去，自己会来找我。”
　　上官雪儿道：“只可惜他现在不能来”
　　陆小风道：“为什么？”
　　小文孩道：“因为他现在连一步路都没法子走。”
　　陆小风道：“你是说他已落在你们手里？”
　　上官雪儿道：“好像是的”
　　陆小风突然大笑，道：“你们若能制得住花满楼，天下就没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到的了，又何必来找我？”
　　上官雪儿淡淡接口道：“你这人的确不太笨。可是也不太聪明”
　　陆小风道：“哦？”
　　上官雪儿道：“你若真的聪明，就早应该明白.”
　　陆小风道：“哦？”
　　上官雪儿淡淡接着道：“你应该明白，花满楼跟你不一样。”
　　陆小风道：“他比我聪明！
　　上官雪儿道：“但他却是个好人。”
　　陆小风道：“我不是？”
　　上官雪儿道：“就因为你不是好人，所以才不容易上别人当，但他却对每个人都很信任，要他上当。就容易得多了！”
　　陆小风看着她，谈淡道：“既然你说我不是好人,就应该明白，像我这种坏人，是绝不肯为了朋友去拼命的，随便为了什么样的朋友都不行”
　　上官雪儿瞪着眼，看着他，道：“真的？”
　　陆小风道：“真的。”
　　陆小风已坐在马车上，马车已启动。
　　车厢里也堆满了五色缤纷的鲜花，丹凤公主坐在花从里，就像是一朵最珍贵，最美丽的黑色玫瑰。她的眸子也是漆黑的，又黑又亮。她还在看着陆小风。
　　陆小风没有看她，他已闭起眼睛，好像准备在车上睡觉.丹风公主忽然笑了笑，柔声道：“我刚才还以为你不会上车来的。”
　　陆小风道：“哦？”
　　丹风公主道，我刚才好像还听见你在说，你绝不会为了任何朋友拼命“
　　陆小风淡谈道：“我本来就不会为了朋友拼命，但为朋友坐坐马车总没什么关系的。尤其这个朋友还是花满楼.”
　　丹风公主又笑了。她向你笑的时候，就仿佛满园春花忽然在你面前开放。
　　陆小风的眼睛刚睁开，立刻又闭了起来。
　　丹风公主柔声道：“你好像连看都不愿看我，为什么？”
　　陆小风道：“因为这车厢很小，我又是个禁不起诱惑的男人.”
　　丹风公主道：”你怕我诱惑你？“
　　陆小风道：“我也不愿为了你去拼命。”
　　丹风公主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要你去拼命的？”
　　陆小风道：“因为我并不笨。”
　　丹凤公主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我们这次来找你，的确是为了要求你去替我们做一件事，可是我并不想诱惑你，也不必诱惑你。”
　　陆小风道：“哦？”
　　丹风公主道：“因为我知道有种人为了朋友是什么事情都肯做的。”
　　陆小风皱着眉道：“花满楼真的在你们那里？”
　　丹风公主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反正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陆小风道：“他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十里外的危险，他都能感觉得到。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落人你们的手里的。”
　　丹风公主道：“因为他是个好人，又是个男人，一个好男人若是遇见了个坏女人。就难免要上当。”

　　陆小风苦笑道：“我已想通花满楼是怎么上当的了。”
　　丹风公主道：“他虽然在我们那里，但我们还是很尊敬他，那不仅因为他是你的好朋友，也因为他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陆小风道：“他的确是的。”
　　丹风公主道：“你跟他，还有朱停，是不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认得的”
　　陆小风道：“你对我的事好像知道得很多？
　　丹凤公主道：“花满楼对你很特殊？”
　　陆小凤道：“不止。”
　　丹凤公主道：“花满楼和你其他的朋友不同？”
　　陆小凤道：“当然不同。”
　　陆小风道：“如果是我,绝不会从花满楼处下手.”
　　丹凤公主道：“因为他是花家的公子?”
　　陆小风道：“不,因为他有一个极为护短的朋友.”
　　丹风公主笑了笑，道：“你说的是那位言笑公子.”
　　陆小风叹了口，道：“拜托暂时不要让我听到这个名字。你既然知道他就实在不应该动花满楼。”他见丹凤公主露出迷惑的样子，就又解释道：“言笑那小子心眼极小,天下入得了他的眼还能被他言大少爷放在心上的也就一个花满楼.这番若是伤了花满楼一分一毫,他必定不会放过我的.”
　　丹凤公主道：“可我听说这位言公子是位文弱谦和的君子?”
　　陆小风叹了口气道:“相信我,如果说女人是天生的魔鬼,那言笑绝对是魔王级别的祸害.”
　　丹风公主柔声道：“我们要求你做的事虽然危险，可是我相信你，定能做到。”
　　丹风公士垂下头，迟疑着，道：“我们并没有想要伤害花公子.”
　　陆小风叹了口气道:“女人发起脾气尚且不讲道理,何况是言笑那祸水.”
　　丹风公主微笑道：“每个人都有弱点的，若是言公子真如此了得,或许我也该想个法子请到他.”
　　她将手里的一朵鲜花送到陆小风面前，慢慢的接着道：“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花满楼，再加上你，若是再算上你所畏惧的这位言笑公子，世上若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六个人做不到的，那才真的是怪事。”
　　车窗外已经有乳白色的烟雾升起，车厢里的灯光更柔. 陆小风凝视着她手里的鲜花，花虽鲜艳，她的手却更美,此时这双纤秀柔柔的手，轻轻的将这朵鲜花插在陆小凤的衣襟上.
　　车马前行，冲破了浓雾。雾虽浓，却是晨雾，漫漫的长夜已经结束。
　　陆小凤斜倚在车厢里，似已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