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苏李

7、思量

　　在楚文渊安插在西南的眼线里，林楷之算是最得力的一位。林楷之的父亲是太傅，便是楚文渊的老师。林楷之从小便在楚文渊身边做贴身伴读，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只是后来太子位子一度不稳，林家便也渐渐起了离散之心，与楚文渊关系日渐疏远。后来林楷之投身军中，颇多战功。几年前秦泽帅秦家军与西北党项族作战，林楷之身为昭武校尉被朝廷点派随军出征。当时林楷之手下兵士各个英勇善战，纪律严明，与一般的朝廷军队大相径庭。秦泽那时虽尚未继承爵位，仍慧眼视英，坚持将林楷之纳入自己帐下。朝廷忌惮秦家，也只能勉强答应。于是自此林楷之便从朝廷辖属的昭武校尉，一跃而成为秦泽手下的怀化中郎将。

　　林楷之有此际遇却不骄不躁。秦泽每每与其谈论兵法军事，林楷之往往简练作答，并不花哨夸张，但却精辟有理，直指核心，更让秦泽起了爱才之情。两年前由于平寇有功，秦泽又保林楷之做了云麾将军，一时风头无人能及。

　　但是秦泽不知道的是，林家当年与楚文渊交恶却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当初后宫之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楚文渊根基未稳，岌岌可危。便让自己的老师与自己假装疏远，迷惑敌人，伺机而动。虽然后来楚文渊化险为夷，平安过关，但与林家之间也是保持暗中往来。后来林楷之投军，也是太子授意，想为楚文渊在军中扶持一道力量。而且林家与太子面上冷淡，也不会惹人怀疑。只是后来阴差阳错，林楷之供职西南。再后来楚文渊与秦泽联手之后，秦泽将林楷之视作心腹，却不知林楷之与楚文渊之间秘密往来，将很多秦泽的机密要事透露给了楚文渊。

　　楚文渊回到太子府中，便开始盘算如何才能从内部瓦解秦泽。根据林楷之的情报，楚文渊将秦泽手下的将领一个一个的想了过去。林楷之是楚文渊手中最厉害的一枚棋，不到关键时候，楚文渊不想动。楚文渊又想如何才能灭秦泽而西南不乱，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是全局崩盘，满盘皆输。一时想的狠了，便下意识的轻揉眉头，发出淡淡叹息。

　　李修念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这么一副景象。不由出声打趣道：“几日不见太子，怎么今日竟然愁思若此，莫不是见了哪家名门闺秀，惹了相思不成？”楚文渊闻声抬头，见是李修念，眉宇焕然：“修念，你可来了，你还有空打趣我，我这里却有天大的难题等着与你商量。”李修念见楚文渊神情严肃，知道确是大事，便坐了下来。

　　楚文渊却一时没有开口，仿佛在斟酌如何用词。李修念却也并不着急，只是随手拿起身旁的小玉饰，细细把玩起来。李修念长身玉立，眉目英朗，俯仰之间也颇有一股君子风度。这等人才按理说应该闻名于京城才对，但是李修念名声不显，也没有几人知道这个洒脱利落的年轻人正是当今太子的首席谋士。

　　楚文渊这才缓缓说道：“父皇想对秦家动手了，这天大的责任落到了我的头上。”说完好像不堪重负似的靠在椅背上扶着额头，“父皇允诺我秦家一除便将天下托付给我。”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修念听完并不如何惊讶，只是深深地看着楚文渊，眉目中仿佛燃烧着什么。半晌，突然笑道：“这么说来，太子是准备要大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了？”楚文渊听他话中有异，这才诧异地坐直身子望向他，李修念面色并无多大改变，只是流露出一些淡淡的失望。楚文渊突然感到一阵烦躁，倏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修念你心中必然有所异议。我也明白这三年来如果没有秦泽，恐怕我这太子之位不知道动了几回。可是秦家做大，即便将来我登上皇位，也是心腹大患。即便你们要说我忘恩负义，秦家也是不得不除。这是天理命数，我也只能顺应。”

　　李修念只是看着激动地楚文渊，说道：“太子，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思量了么。又何必和我相商呢。何况若论忘恩负义，秦珑将军替太祖打天下的恩情皇上都已经不顾了，太子又哪有心力顾及秦泽施舍的小恩呢？”

　　这句话实在是十分十的僭越了，只是楚文渊竟然无言以对。恍惚之间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宫宴里来向他敬酒的秦泽。举手投足挥洒之间那股的傲然。又忽然想起来秦泽在朝堂上凌人般的气势，俯仰间不能比拟的自信。楚文渊心里有点烦乱，便对李修念说道：“修念，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太多人的生死未来。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李修念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拱手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