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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一九一二年,某偏远村落病魔肆掠。一行人护送神官,从锁龙道入关,下阙临地反弓,弃车步行,沿途神官听闻村落早年有煞鬼出没,此地阴气聚集极容易反噬,但因龙喉口窄小,村中阳气旺盛,不易受阴气入侵,然而这一年村中几名孩童在黑水潭捞起一件血衣,第二日发现孩童们在家中被窝里死去了,死时皮干肉绽,面容呈青灰色。
      夜晚红雾升起,沾染上红雾的人都染上怪病,命在旦夕,村中大夫也束手无策。不出一月,所有人染上怪病,受尽了病痛折磨。
      神官入村,只盯着村口的木水车,河中污水不断翻搅,轴筒中间表皮脱落留下一块白影,透过红雾看去,如一女子斜坐在上面转动运行水车。
      随行之人纷纷大惊。
      细细回想从入村到脚下所立之地,足足四十九步,此乃四九撞煞,需上香叩拜驱散煞气。
      进门一炷香,正目端容,屈指扣响村口白石,弹约三寸之地,声响仅此二分半,示意不请自来需要借道……
      一九七五年,新城区四合院。
      左奇端着一盘蛋炒饭出来,坐在流花台上,从兜里取出竹筷往地上一笃,倒过来插进饭粒里。
      刚一动作,领口有些松散,左边肩骨下方有一块形如梅花的伤疤。他几天前刚来这里,对这块地还不太熟悉,至于吃饭为什么不在屋里,是因为有不方便的原因。
      对面屋里出来一个八岁的孩子。
      这回是左奇看走眼了,这孩子名叫康源辞,山高水长也不辞,源源不绝福安康,这是曾祖父对他的祝福。可这孩子却承不起福气,长到十岁依旧瘦小,看上去跟八岁孩子一样。
      康源辞倒是不怕生,坐在地上,抬着小脑袋望着左奇。“为什么你老是鬼鬼祟祟进出我小叔的房间?”
      左奇面色平静,回头望了屋子一眼。
      “你小叔?那个躺在床上的病秧子?要不是还有呼吸,这会儿应该拿席子一卷,刨个坑直接埋了。”
      “小叔没死,他只是病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康源辞摇着头。“父亲说小叔得了怪病,治不好,可我总觉得小叔很快就能痊愈了。”
      “你想错了,你老子说的才是对的。”
      “放屁!”
      左奇嘴角一抽,扬手把碗一摔,蛋花和葱花糊了康源辞一脸,黄绿相间,夹着淡淡炒饭香味,把康源辞肚子里的馋虫都快勾出来了。
      他轻轻松松揪着衣领提起来。“小孩子要有礼貌,叔叔不介意亲自教教你。”
      回应他的是一声“咕噜”。
      康源辞没忍住,伸出舌头在唇角边一舔,卷了几颗饭粒吃进去。
      “饿了?”
      “嗯。”
      “等着。”
      他撂下两个字就走开了,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馒头,一看就是从厨房里摸来的。“给,拿着。”其中一个馒头塞给康源辞,另一个自己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大夫每次进小叔屋子里的时候,你躲在哪里了,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见你?”
      “没躲,我是变戏法的,大夫一来,我立马隐身,自然谁也看不见我了。”
      “真的?”
      “假的,小傻子你还真信啊,我躲床底下呢。”
      “如果真的有隐身术就好了。”
      “怎么?你活的不开心啊?”
      “要是像小叔那样也好,虽然不能吃东西也不能起来跑跑跳跳,但是可以一直睡觉,不用面对不想见到的人也很好啊。”
      “有人欺负你吗?”
      “……”康源辞捏着小半块没吃完的馒头,低头不语。
      那表情闷闷不乐,和外面其他同龄的孩子不一样,他似乎有着自己的苦恼。
      “源辞!”苍老的声音,如黄钟大吕,从门外传来。
      康源辞飞快抬起头,并且一扫之前的阴郁,他朝门外喊道:“爷爷,我在这里!”
      他刚站起来,发现左奇早就躲起来了,无奈撇撇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呢,也有好多小叔的事情想说给他听,可惜这次没机会了,下次吧,下次晚上再来找他好了,还可以看一看小叔,好久没见到小叔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憔悴了。
      “源辞。”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来,瞧见康源辞站在院子里发呆,有些不喜,于是又唤了一声。“你怎么来这里了?”这个院子哪是小孩子能进来的啊,万一被传染上怪病怎么办?
      “爷爷,我想小叔了。”
      “你小叔有大夫照顾,不用你担心。”
      康源辞闷闷不乐低下头。他咬着嘴唇,按捺着不哭出来。每次提到小叔,大家都会这么说,实际上小叔只有大夫们照顾,父亲母亲都不去看望小叔,就连爷爷也不管不问,小叔真的好可怜啊。
      “小叔的病会好起来吗?”
      “嗯。”敷衍的回答。
      康源辞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挤出一抹笑容,扬起脸天真地笑着,问道:“爷爷找我有什么事呀?”
      “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冰棍,你快吃吧。”
      白糖冰棍是每个孩子童年最爱的零嘴,冰冰凉,周身散发着白白的寒气,不用吃,光是拿在手上就足够神气一整天了。
      以往康源辞每天都会很高兴,但是这一次他实在高兴不起来。他接过冰棒,“哦,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吃。”声音听着没精打采。
      “不要等会了,再等冰棒就成冰水了,哪还能吃啊。”
      “那、那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
      “我去找同学玩。”
      “啊,是跟同学一起分享冰棍吧,真是乖孩子,去吧,和同学们好好玩啊。”
      “我知道了。”
      康源辞紧紧握着,手掌贴着油纸袋上,被寒气冻得通红都快没知觉了,他也没吭声,甚至没想换到另一只手上。
      那个小小的身影,就那样跑着,在夕阳余晖里穿过宅门、穿过珠帘、穿过游廊,跑出大门穿梭在弄堂里,一次也没有停下过。
      左奇坐在屋檐上静静地看着。
      在这里“隐姓埋名”居住一个礼拜了,说是“隐名埋名”倒不如说以“潜伏者”的身份进到这里更准确。听上去像是不法分子,虽贴切他此时的身份,但他从未想过在这里犯罪。
      住了一个礼拜,大致也弄清许多事情了。
      这家姓康,四合院是康家祖宅,房子大,人丁不多,共三房。除了健在的老太爷,还有三兄弟,现在康家由大哥康启明当家,他膝下仅有康源辞一子。康家老二康友志,今年二十有五,思想激进派,当过几年留学交换生,见过世面,所以性子高傲,甚至有些目中无人。
      接下来是老三,不知是植物人当久了还是怎么回事,几乎没人在屋里谈起过他的事,导致左奇并没有收集到自己“邻居”半点有用的信息,所以对他不甚了解。
      一连七天在宅子里四处游走,神出鬼没也撞见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这所宅子里每个人光鲜亮丽,实则经不起把心剥开。
      左奇回屋,把木柜里发霉的棉絮拿出来,抖了抖,灰尘伴着霉味在屋内传开。他耸着鼻子,竭力适应空气带来的不适应感,把被子一扬,稳稳盖在床上毫无反应的男人身上。
      过了两日了,没有大夫来看望。
      之前那老大夫还很负责,天天过来观察男人的情况,还会给男人把脉,掀开眼皮看看,这一切都落在床下的镜子里,左奇不吭声,藏在里面安静看着,然后等人一走,他才爬出去。学着老大夫的动作,也去翻看男人的眼球,不过他不懂医理,啥也没瞧出来。
      或许是老大夫家里有事无法抽空来一趟,左奇倒是接连两天都没有往床底下钻过一次了,这两日晚上睡觉,穿上鞋子跳到床上和男人挤着睡了一夜。
      实在不好欺负病人,于是好心没有挪动他,自己睡的位置很狭窄,挤了两晚难受得要命。今天白天想活动筋骨,趁着厨娘不在,偷溜进去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饭,结果被康源辞出现一搅和,没控制住脾气亲手砸了。吃了一整个馒头,嚼着无味也无妨,只是一个没能吃饱,夜里又偷了一碗冷烫,喝了之后果然半夜腹胀,更难受了。
      第三晚,这夜,难受加上睡姿不对,致使他难以入眠,起身靠在墙上盯着窗外月光,约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睡意。最后抱着男人,竟然睡着了。
      翌日起来,坐在床上发呆。
      明明男人病了很久很久,不吃不喝,跟活死人一样,身材消瘦得厉害,抱起来也磕碜。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有一种神秘的魅力,像是藏着巨大的秘密,不断释放出诱惑自己的信号。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他在意呢?
      突然好想他醒过来,看一看他的眼睛,听一听他的声音。
      这只是他打发无聊的想象罢了,毕竟他不是真的希望男人醒过来,尤其是这时候,万一醒过来把自己当贼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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