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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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兰城的清晨时光总是最忙碌的，每当日头刚悄悄探出头，伴随着鸡鸣，勤劳的百姓便在路边支起了自己的生计摊子。整条主街氤氲着温暖的食物香气。小商小贩的吆喝声，孩童们拿着玩具嘻嘻哈哈跑在街头巷尾，年轻的妇人挂着菜筐，柔声细气的与菜贩讨价还价。黄髯垂髫的老人，便在吐露新芽的老树下支起了象棋局，泡着滚烫又清冽的山泉茶水。
伴随着春日的第一缕阳光，热热闹闹的早晨开始了。
春和就在这样温暖的清晨一身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突然睁开了眼睛。慌忙坐起身来，先跑到矮脚镜子前瞧瞧，用力掐着自己的脸，疼的发出“嘶”的声音。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确定自己是真的又回到了十岁的年纪安下心来。
看着自己清透的眼眸，吹弹可破的脸。她终于安下心来，捋捋梨花白色的寝衣的褶皱，终于放下了精神上放松了压力，长叹了一口气。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小姐？小姐，您醒了没有？小豆子给您梳妆了。”
“好，你进来吧。”杜春和挂着温润的笑容，端坐在梳妆台前。
“小姐，您怎醒的这样早？”小豆子是热闹的性子，又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一边又干脆利落的挽起飞仙髫，插上了鎏金银镶玉步摇钗。
“这还是老爷上次托刘大人从西域带回来的呢，小姐还一次没有戴过。”
小豆子赶忙又说：“小姐您今日要是去跟老爷上值，您能不能去稻香楼给夫人带点桂花米糕回来。”
“你这小丫头，就是惦记着糕点。”春和弯着眼角笑出声来：“肯定会给娘亲带的，哪次我出门没有买呀？还有你最爱吃的豌豆黄，芸豆卷。也得多买一点。”
“嘿嘿，奴婢就知道小姐是最好的了！”小豆子听着小姐还惦记着自己，眼角眉梢都透露出喜悦，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春和瞧着特别亲切。
“娘亲今日如何？还很难受吗？”春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是有些熟悉的妆扮，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也不加多想。
“夫人近几日没什么胃口，昨日晚膳也只进了一点点。奴婢有些担心夫人的身子，还想着要是咳疾加剧了，跟老爷问问，寻个别家的大夫。张大夫都看了三年了，没什么改善。”
小豆子拿着黛笔细细的描着春和的眉毛，一丝不苟的样子。
春和却暗暗思忖着：张大夫？前世似乎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可听着小豆子说三年毫无改善，其中必定有异。
“小豆子，一会儿换完衣裳，我去看看娘亲。”春和皱着眉轻声说道。
走过前廊，看见府内的小厮一个个忙碌的样子，小厨房的人来回搬运一大堆食材，婢女们都有条不紊的擦着各处的灰，虽然是日日都要做的活儿，可今日却尤为认真仔细。门房正在往门旁贴对联，上面风骨挺拔的字迹一看便是杜清之的。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春和喃喃的念着，往母亲的屋子里走去。
母亲郑有荣院子里原本有五六个婢女，却因老夫人借口她身前不够伺候，调走了两三个小丫头。现眼前也只有小豆子，和橘儿两个个能贴身的。
春和走进屋子，屋子摆设朴素，堂中间供着一尊玉观音，慈眉善目，香火缭绕。
看见母亲正依靠着床前的锦缎方枕，橘儿正缓缓的喂着药。那药汁似乎是苦涩，呛的郑有荣直咳嗽。
“夫人，您再不喜欢喝药也要忍上一忍呀。”橘儿其人和小豆子不同，面庞消尖，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显出了一丝俏丽感。春和不喜看她的丹凤眼，很像是顾三娘的模样。
“母亲不想喝，你便拿下去吧。”春和走近了母亲，对橘儿有些冷淡的说道。
“可是大小姐，这是张大夫新开的药方子，说是效用更好的呀。”橘儿对着春和说话，有些急急的语气配上她上扬的眼睛，让春和感受到一丝不正常。
“你出去吧，我和母亲有事要说。”春和睥睨了她一眼，橘儿见劝说无用只好一服身，慢慢走了出去。
“春和怎得过来了？今日不是要同你父亲上值的日子么？”郑有荣还在咳嗽，用帕子也难掩憔悴的面容，脸上净白没有妆，更显得脸色苍白，血气不佳的样子。
“我听说娘亲今日没有食欲，便来看看您。”春和一脸担忧的看着母亲，探手拂去母亲额头上的冷汗。
“小豆子这孩子又在同你告状了。”母亲虚弱的笑了笑，“对了，再过三日便是你祖母的生辰宴，你可有准备好礼物？”
“我。。。”春和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上一世自己是准备了什么礼物来着？
“看你这模样就是还未准备，赶紧想想吧，不要误了日子，惹得你祖母不痛快。”
母亲轻轻的用手摸着春和的头发，“春和，母亲便不留你了。怕过给你病气，你赶快随着父亲上值去吧。”说完，又开始咳嗽。
“母亲不用担心，女儿想着祖母礼佛，便绣寿经祖母应该最是喜爱了吧。”春和恭敬的给母亲行了个礼，“女儿回家给您带您爱吃的桂花米糕，城东那家铺子的。母亲也赶快休息，春和这就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好孩子，听你父亲的话，在外面端庄一些。”
春和便转身离开了母亲的屋子，刚打开门，看见橘儿未曾离去，正愣愣的站在墙根下。
“你在做什么？”春和看着她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压抑着不快的语气问道。
“奴婢。。奴婢在给墙角除草”，说罢蹲在地上用手抓起了一小撮野草，冲着春和心虚的笑笑。只见大小姐面容冷淡，虽是平日里也没什么表情，可今日去看着有些让人胆颤。
见大小姐盯了自己一会便走开了，橘儿便弯腰张望四周，见四下无人。用衣角擦了擦手上的尘土，急急的往二房的院子里跑去。
春和彻底收拾好，在前门遇见了父亲。此时的杜清之正是二十几岁意气风发之时，玉般清雅的面容端的就是文人清贵。官袍加身，更显出尘的气质。腰间还别了母亲给绣的兰草荷包。
“春和，不要磨蹭了，时间快迟了。”杜清之抱着春和上马车。
马车里的空间还算是大，端放着一个檀木小桌，腿部几处暗格，放的都是圣人诗文。杜清之拿出一本看到一半的书册，也仔细地看了起来。春和恭敬守礼的端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卷《女戒》。却也怎样都看不进去了。
这是他们父女俩独特的默契，在读书时不喜言语。
自小起，春和虽然是个女孩，杜清之却认为读书知礼，无论男孩女孩都应该多学习，这样才能保持不卑不亢的端庄心性。
春和开口打破了安静的空气：“父亲，昨日我们都离去之后，祖母单独跟您说什么了？”
杜清之眼睛从书册上移开，叹了一口气，“你祖母说，你三叔最近又去赌坊了欠了两百两银子。他已经毫无办法，央求我借他银子，日后慢慢偿还。并且保证日后不再赌了。”
春和此时才了然，原来陷害是假，讹银子添账才是真。三房费尽心思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竟是为了银子。
看着春和沉默的神情。杜清之说：“春和，爹也知道你昨日受了委屈，爹很是自责。也深知这些弯弯绕绕。可是你祖母发了话，爹就算再埋怨，再厌恶三房兄弟的行径，也不能发难于他。不过我也同你祖母和三叔说清楚了，不要事情没调查清楚就责怪孩子，你又是何其无辜。”
“爹，春和清楚这些。我昨日也没收到什么委屈，您不必自责。”春和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父亲，哪里都好，就是一辈子都被家里人捆绑着，不懂拒绝，也只能听老夫人的话。好在父亲眼里自己和母亲是最重要的，这些年母亲生病，父亲也没有听他人纳妾的话。
可是一些事，一些人，是时候好好想一想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