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有时跳舞

7、第 7 章

　　七

　　穆，你喝多了。睡觉去吧。
　　沙加抚摸着穆的头发，劝说着。穆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发出声音来。
　　谁说我喝多了？他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嘴角有一抹自嘲的笑。他猛的推开沙加站了起来。沙加一愣，看着穆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就像狂风里的树一样摇晃着，朝着茶几倒了下去，他欠过身把他拖进怀里紧紧抱着。
　　你干什么？沙加感觉到怀中的人憋足了一股劲想要挣脱，于是他更加用力，将他牢牢困在怀里。你这个样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去艾欧里亚那里。
　　这事情明天再说。
　　谢谢了，不用麻烦你。
　　穆仍然不放弃的试图挣脱。沙加一股无名火起。
　　你给我老实一点！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说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给艾欧里亚的电话。
　　穆在他怀里不死心的想要把手机抢过来，但是却看不清楚，手乱挥着，沙加耐着性子把他按在自己身侧，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艾欧里亚么，那件事我已经跟他说了。明天早上我送他过去，可能晚一点。你们就不要派人来了……好的，再见。”
　　他终于讲完了电话，穆也终于够到了他那只拿手机的手。沙加把手机扔到一旁，把穆抱了起来。他走过地上歪斜的酒瓶，用脚踢开客房的门，把穆扔到了床上。

　　沙加，你都不喜欢我了么？
　　一边盖被子一边听到穆含糊的问，沙加停下了动作。
　　是你先不喜欢我的。你和艾俄洛斯在一起，后来是撒加。
　　穆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拉住他。
　　我喜欢你啊。
　　沙加无奈的叹了口气。穆肯定是喝多了。“喜欢你”这句话，即使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听他说过。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因为我喜欢你，但更喜欢撒加。
　　穆的神情那么虔诚，那么无辜，又那么委屈。
　　沙加摇摇头，这个人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他言语中有他人不能承受的残酷。
　　又纯真，又残忍。
　　他想挣脱，但穆抓得那么紧，就好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到底想干什么？沙加忍不住大吼起来。

　　穆被吼呆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的眼睛多么好看，碧绿清澈，还有眼泪，就好像月亮融化在了里面。
　　沙加忍不住有了些关于命运的感慨。他为什么会遇上这么一个人。
　　穆慢慢松开他的手。沙加看到他的表情那么悲伤。
　　穆的手垂落到床上，他整个人也像是坠落进了无底的深渊。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眼泪滑进鬓角。
　　他说，沙加，我都知道了，你去睡觉吧。
　　他说得极平淡，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后他翻过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穆终于老实的躺在被子里了。沙加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有一个声音大声的提醒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撒加已经死了不是么？可是另一边，还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行，不能这样，你难道愿意做替代品么？
　　他久久的站立不能动弹，穆的话一句一句响在耳边。
　　穆问他，你都不喜欢我了么？穆说，他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他不喜欢他，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穆在被子里突然动了动，好像是怕冷，整个人都缩了进去。沙加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他突然就压上去连人带被子紧紧抱进了怀里。
　　穆不解的回头看他。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沙加说。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一字一句，整个人都快燃烧了起来。
　　这一辈子里，除了你之外，我没有上过别人的床。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沙加意外的发现，身边没有人。
　　穆喝了那么多酒，难道会比他醒得更早么？
　　沙加起身，发现昨天晚上纠缠之中脱掉的衣服还纷乱的扔在地上。他几个房间转了转，没有看到穆的人影。卫生间里都没有。
　　沙加站在走廊里，看着客厅里的那一片狼藉，一种很浅的不安在上升。他沉思了片刻，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找到昨天随手扔出去的手机，拨给了艾欧里亚。
　　电话接通了，他问：“穆到你那里去了么？”
　　“没有啊，你不是说今天你送来的么？”
　　“哦，我忘了。那么一会见。”
　　挂掉电话，沙加又想了想，然后拨给了第二宫的亚尔迪。
　　“我是沙加，穆早上去你那里了么？”
　　“你找他？他很早就出去了啊。”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这一切都是穆的演技，他没有喝醉，却装出酒后吐真言的样子欺骗他让他失去戒心，然后打了个时间差，在艾欧里亚通过处女宫、还没有到达教皇厅办公的这段时间里，趁着他还在毫无防备的熟睡，离开了处女宫，飞速的穿过了前面五座宫，逃离了圣域。而之前因为并没有参加雅典娜召开的通气会，第四宫的迪斯和第二宫的亚尔迪都不知道穆如今已经身陷怎样的嫌疑之中，更不知道拘禁穆的决定，所以就放他过了。
　　沙加气得把手机砸了。

　　卡妙示意侍从给沙加倒杯茶。监察高级官员的失职，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好吧，关于穆逃掉的这件事，阁下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么？”
　　他能说什么。穆太了解他了，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也只会打落牙齿往肚里吞。难道他会申诉说，我被穆的美色所迷，糊里糊涂和他上了床，中了他的圈套，被他逃掉了么？
　　其实他到现在还不能相信那是穆的演技。穆的眼泪，穆那酒醉后悲苦的眼睛，穆对他说喜欢他，那些都那么真切，做戏能做到那个地步么，他怎么也想不出个究竟出来。
　　他一方面为自己被欺骗被利用而愤恨，另一方面却又为自己不被穆相信而难过。
　　穆选择了逃离圣域，他根本不相信他能在这场风暴中保全他。
　　这双重的背叛让他无言以对。

　　“如果阁下不愿意说，那么写也可以。”
　　卡妙把纸和笔放在沙加面前，带着监察士官离开了拘禁室。
　　沙加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阳光从装着铁栅栏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桌上。
　　原本是他要把穆送到这里来的，可是谁能想到最后他自己进了这里。

　　卡妙第二天来看了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同样没有动的，是送进来的三餐。
　　“你随便写点什么吧，”卡妙好心的提醒，“我当然知道这对你来说是耻辱，但是对别人来说，可能会有人认为你视死如归傲慢轻蔑，已经这样了，这对你没有好处。”
　　沙加眉毛也不动一下。卡妙继续耐心的劝解：“我知道你不好想，可是你看看现在是什么人当道？连教皇都死了。”
　　看到沙加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卡妙决定帮他杜撰。
　　“穆是肯定打不赢你的。你也不是故意放走他的。那么，是他骗了你，对不对？”
　　在卡妙满怀期望的视线下，沙加很勉强的点了点头。
　　卡妙又想了想：“是他在你的酒里下了药，还是直接把你灌醉了？”
　　强烈的自尊使得沙加没有任何表示。
　　但卡妙却不预备再耽误时间了。他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说：“穆邀请我陪他喝酒，我答应了，后来我喝醉了。他趁机逃跑了。”
　　卡妙写完了，自己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然后把纸和笔放回沙加面前。
　　“签字吧。”

　　沙加的处理结果很快下来了，罪名是玩忽职守。据说没有上升到窝藏包庇协逃这样的高度，一方面是因为撒加的死还没有定论，另一方面是卡妙和艾俄洛斯从中斡旋的原因。黄金圣斗士们在唇亡齿寒的利害关系中，面对外来势力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齐心协力。沙加被撤销圣域法度官的职务，由修罗接任。他的爵位从公爵被降为侯爵。处理结果下来之后，沙加离开圣域，回到了伯明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