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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一章 泗墨(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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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
日子在虚老夫人的臭脸色和虚瑜络的好脾气中,不知不觉已夏逝秋来。这个秋季,虚瑜络的咳嗽没有犯。
崔缇产期日近,虚瑜络不再让她下厨,有空就陪她在院中逛逛,偶尔到她住的小院里坐坐。虚瑜络曾有过妻子,虽然她和崔缇是那么的不同,但虚瑜络似乎又拾回了那种告别多年的感觉。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触坏了这错觉的幻象。或者说,他还没有想好是否要靠近,她们毕竟是那样的不同!
这日,虚瑜络刚从崔缇院中回到书房,虚老夫人怒气冲冲的声音就从屋外传来:“络儿,听说你让孙管家去找稳婆,还让王妈准备婴孩用的东西?”
虚瑜络闻声抬头,虚老夫人已步入房中,重重坐到椅上。虚瑜络不出声,低头泡茶,虚老夫人接着道:“络儿,为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和崔缇走得太近,她是虚家的耻辱!”
虚瑜络淡淡道:“母亲,无论崔缇的过去怎样,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虚老夫人重重一拍木椅扶手起身咆哮道:“混账!把他人之敝履当宝贝,虚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都因你而蒙羞!”说完还嫌不解恨,抓起桌上的书狠狠往地上掷去。
虚瑜络神色平静:“母亲若觉不便,请到妹妹府上暂住几日。”
虚老夫人大步走近虚瑜络,右手食指直指他鼻梁道:“你小子反了是不是?竟为了崔缇的野种把老娘赶出家门!你是狗还是苍蝇?哪臭往哪翁!之前看上个低三下四的也就罢了,如今竟变本加厉迷上个残花败柳!你是瞎了眼还是猪油蒙了心?”
听到“低三下四”这个词,虚瑜络忽的紧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再睁开时,目光竟变得犀利而愤怒,咬牙道:“我不想让阿棠的事再发生一次!母亲若觉得儿子这样做是造反,那儿子只有带着崔缇到崔家去了。”
虚老夫人抖得比虚瑜络更加厉害:“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被那破鞋的几碗迷魂汤灌得...灌得...” 虚老夫人已找不出足以表达自己愤怒的词语,只能改找家伙来打死这不孝子。
正闹得欢腾,孙管家同伺候虚老夫人的两个婆子赶了过来,连哄带骗、连拖带拽的把虚老夫人送回了房。虚瑜络瘫坐到椅子上,感觉自己又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是他第一次顶撞母亲。
说来也巧,虚家上下正为这残局该如何收场而犯愁,次日清早,三小姐虚瑜纤就在丈夫渠咫的陪伴下回娘家来了。
虚老夫人对儿子管束严格,对女儿却是万般依顺,重话都不曾说过半句。渠咫是泗墨御史的长子,才思敏捷,幽默豁达,虚老夫人很是满意这门亲事。是以虚瑜纤夫妇一来,虚老夫人的火气瞬即熄了个没影,喜滋滋的拉着女儿女婿的手嘘寒问暖。不过火气虽是消了,委屈却也升了上来。话过半旬,虚老夫人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女儿女婿诉起苦来。
虚瑜纤边给母亲抹泪,边说些宽慰的话;渠咫则用调侃的话语把虚瑜络夫妇臭骂了一顿,待把虚老夫人逗笑,又旁敲侧击的劝她放宽心,也放虚瑜络夫妇一马。
吃过午饭,渠咫陪着岳母说笑,虚瑜纤则借故溜到了崔缇院中。
虚瑜纤边笑嘻嘻道:“嫂嫂可吃过了?”边走进房中,崔缇忙起身看座看茶。
崔缇曾在泗墨贵族小姐的聚会上见过虚瑜纤几次,那时虚瑜纤的举手投足、谈吐做派便给崔缇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是以此番才敢下这求援碟。
“实在是抱歉,急急忙忙冒冒失失的请了妹妹妹夫过来。”崔缇双手递过茶杯。
虚瑜纤接过茶道:“嫂嫂客气了,即是一家人,家里的事便自然该分担。母亲脾气不好,让嫂嫂受累了。”
崔缇听她此番,更觉愧疚惶恐,但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和满脸温暖的笑容,又稍稍安了些心。
虚瑜纤继续道:“我和夫君会接母亲去家里小住一阵,嫂嫂安心生产便是。我看嫂嫂气色不好,得用些补气血的东西,我生第一胎的时候……”
虚瑜纤同崔缇闲话了一阵,觉得崔缇已宽了心,遂起身告辞。临出院门时突收敛了笑容,拉着崔缇的手语重心长道:“嫂嫂要好好和哥哥过。”说毕转身去了,崔缇依稀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泪光。
看着虚瑜纤的背影,崔缇心中的感激和温暖自是不必说。虚瑜纤最后一句话里藏着的过往崔缇不知,但她这番话的意思,崔缇却是领会了。
“是啊,要好好过。”崔缇喃喃自语道。
翻过九月,崔缇终于迎来了孩子的诞生。待产房诸事完毕,虚瑜络进屋抱过婴孩给躺在床上的崔缇看,微笑道:“这是虚家的孩子,叫虚离如何?”
“虚离……”崔缇轻轻重复道,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幸福将她层层包裹。
“是啊,要好好过,以后会有很多孩子围绕在我们身边。”崔缇暗下决心。
虚离诞下的第四日,朝中的公公便带着圣旨来到了崔缇床前:“泗墨虚家,世代忠心;泗墨司徒虚瑜络,恪尽职守……今封虚瑜络为’静安伯’,妻崔氏为’静安夫人’,赐黄金五……”公公还未念完,崔缇一把抓过圣旨,不知哪来的力气,把那明黄的锦帛撕成了两截,鲜血顺着裂痕往下流。屋内所有人都被惊得两眼直瞪瞪的望着崔缇,宣旨的公公双手还保持着拿圣旨的姿势。
崔缇把撕成两截的圣旨往地上一掷,厉声道:“回去告诉王炙,不必用什么’静安’来警告我,管好他的脑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