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沐晓岚

3、笨蛋(1)

　　摇~摇~摇~~~~~
　　启风总觉得身边有点动静，但是床的舒适让他懒得睁眼。
　　“少……少……少爷……”
　　摇~摇~摇~~~~~
　　启风越来越觉得晃动的频率很适合入睡，这是谁？真应该表扬一下她催眠的能力。
　　“……起……起床了……”草珊带着哭腔憋出了这句话，国王陛下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好不好，不要这样折腾我好不好，你不怕旷课我可是要考勤分的好不好。
　　草珊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启风却越睡越沉。
　　原地转了两圈，草珊依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便转身在启风房间门口探头探脑。仆人们都各自忙碌着，完全没有人在意她的怪异举止。
　　草珊没办法，只好又转头回到启风床边继续发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啊~不知道……
　　草珊苦恼地望向四周，唔，先把窗帘拉开好了。
　　湛蓝色的窗帘，轻轻拉开，透亮的落地窗。草珊被阳光刺痛了双眼：“啊……”声音很轻，回过头，看着阳光洒落在启风的床上，他动都没动，看来是一点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叹。草珊觉得有些无奈，双手不自觉地轻轻搭在了玻璃窗上。窗外的风景跃入眼帘，绿叶成荫，金色的阳光下，清风拂动着一片绿意，白色优雅的秋千轻轻摇动，好像在向人发出邀请。真美，草珊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呼，不知不觉间打开了落地窗，任阳光自在地洒落房间，连草珊脸上那道恐怖的伤疤似乎都泛出了金色的光。空气流动，草珊禁不住想在阳光里跳个舞……
　　“你在做什么！”柔软的声音中显出了阴沉的怒意。
　　草珊一惊，扭回身，却因为姿势太怪异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谁让你把窗子打开的！”声音中的怒火升级了，这笨手笨脚的女人！
　　草珊匆忙地回过脸，果然，是启风，他醒了，坐在床上，盯着她，眼中的怒意不言自明。
　　“对……对……”对不起……
　　“对什么对！你难道还觉着自己做得很对么！”启风本来只是有些起床气，另外对草珊突然打开窗户有些反感，但是看着她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这下真的惹毛他了，“谁让你进我的房间的！出去！”
　　“起……”
　　“出去！”
　　“起……”
　　“出去！！”
　　“起床……”
　　“叫你出去听不懂么？”
　　“……上……”
　　“你听不懂中文啊？！叫你出去！”
　　“……课……”
　　启风真的怒了：这人真听不懂中文啊，跟她说了那么多遍出去，一直只会站在那里！不仅听不懂，连说的话都磕磕巴巴都无法让人理解：“把王叔叫过来！”
　　“少……少爷……先……先起床……”草珊木讷地重复着，呆滞地站在原地。
　　“我让你叫王叔过来？！听懂了吗？王叔！！！”启风见她痴傻着没反应，气得自己叫了起来。
　　草珊木木地伸出手，想要帮启风从床上起来。
　　启风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别碰我！”
　　“少爷。”王叔总算听到这里的喧闹声，匆忙赶过来，垂首在门口立着。
　　“王叔，你来得正好，哪来的这么个野人，完全听不懂人话，一点事情都做不好，开除她，马上！”启风忿忿地拍着床。
　　草珊一听到“开除”二字，顿时惊慌失措：“不……不……对……对不……对不起……”
　　“你看看，一句话都说不清，王叔，你怎么会把这么个人雇进来的！”
　　“对……对……不起……但……但是……”草珊语无伦次地想表达着什么，可是脑中一片浆糊。
　　“少爷，您忘了，这位是您的同学，林草珊，昨晚孙少爷介绍来的。”王叔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孙少爷？孙潜江……启风更生气了：不说则已，越说越气，潜江这个混蛋，莫名其妙的就把这个女人带过来，说让她照顾自己，说自己最近太忙，怎么能就这么把自己塞给这么一个头脑不清的人！孙潜江，连你也终于觉着我麻烦想甩掉我么？
　　“什么同学？我不认识她！”这句话启风倒是没有说谎，班上除了潜江，他真是谁都没记得过，更别提认识了。
　　“少爷，孙少爷也是为您好，孙少爷他毕竟有自己的事业，找个同学随时照顾您，我也会比较放心。”王叔语重心长地劝道。
　　“放心？你看看她这么个人，哪里让人放心了？开除她！快点！”启风瞪着完全搞不清状况的草珊，越看越气。
　　“少……”王叔正张口想要继续说什么，屋子里突然听到一声咆哮：“起床！！！”
　　王叔张开的口被惊得合不拢了，启风也怔怔地看着草珊，呆掉了：这声吼居然是面前这个连话都说不全的女人发出来的？！
　　雷鸣般的吼叫，震得草珊自己耳朵都疼了：好像真的叫得太大声了，但是，国王陛下真的很奇怪啊，为什么一直不起床啊，一直说一直说，嘴唇一直一张一合的，先起床好不好，就算要开除，也先换衣服下床再解约啊，浪费时间很可耻的！说这么多话的时间可以用来上课，可以用来打工，可以用来赚钱的啊！
　　启风和王叔被草珊的叫声震得完全回不过神，草珊自己倒是被自己吼清醒了，安静地伸出手把赖在床上的启风拉了起来。
　　不知道启风是不是被草珊的那声可以称为尖叫的“起床”给叫丢魂了，竟很配合地让她把他从床上挪到轮椅上。
　　王叔奇怪地看着他俩，见启风没有再发话，也悄悄从房间里退出去，自个儿忙乎去了。
　　草珊帮启风梳洗完毕，静静地将启风推出了卧室，然后示意候在房间边上的佣人可以进屋清理房间。
　　草珊将启风推到餐厅，佣人送来了早已准备好的早餐，王叔将早餐一一端上桌。启风默不作声地吃着，草珊站在一旁却开始坐立不安。
　　边上的王叔看出了草珊的焦虑，把她拉到了一旁：“草珊，你怎么了？”
　　“王……王叔……”草珊一着急，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王叔看着有点心疼：“孩子，别着急，你慢慢说。”
　　“嗯……嗯嗯……王……王叔……我……我……是……不是……要……要……被开除……”草珊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王叔悄悄瞄了一眼启风，见他正淡定地吃着饭，便悄声道：“别怕，少爷刚刚说的只是气话……”
　　“谁说我说的只是气话。”
　　启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草珊害怕得一抖，头发都差点竖了起来。
　　“少爷……”王叔刚想劝说些什么，却被启风打断了。
　　“王叔，你别说话。”启风放下碗筷，用纸巾擦了擦嘴，将轮椅旋了过来，面对着草珊的方向。
　　盯——
　　继续盯——
　　草珊觉得背后阵阵恶寒，她知道启风在盯着她，可她全无勇气回转身跟他对视。窗外明明是阳光灿烂，她却冷得想发抖。
　　正当草珊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光的时候，启风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个谁，你打算这么一直背对着我么？”
　　草珊整个人都已经完全呆掉了，启风说的话她不是没听到，只是明明每个字她都听懂了，可是连成一句话的时候，她却完全无法理解了。王叔在边上一着急，轻推了草珊一下，她一惊，回了魂似的，赶忙转过了身，面对着启风，垂着头。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脑袋啊？你再不过来，我今天可就不去学校了。”
　　啊，对了，要上课了。草珊心里想着，脚下一慌，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还好王叔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启风看着草珊的动作，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说，你到底有多笨啊？王叔，你就找这么个笨蛋来照顾我？别到时候反而要我照顾她啊！我可不想找麻烦！”
　　启风边说，边自己调转轮椅，向更衣室去了。
　　草珊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王叔看着她的样子，又可气又可怜：“你还愣着，还不追上去？”
　　“喔……”草珊似乎被点醒了一样，匆忙追了上去。
　　王叔看着草珊的背影，总觉着她下一秒就要在平地摔得四仰八叉：哎，这孩子，真是笨手笨脚，难怪少爷会生气啊！若不是孙少爷力荐，凭她的资质，绝对无法进入连家当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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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飒大学教学区。
　　一辆加长轿车平稳地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
　　“嘭。”一声头骨与车顶撕心裂肺的撞击声。
　　草珊几乎是抱着头滚下车的，她蹲在路边，抓着头，缓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
　　在草珊疼得满地打滚的当儿，启风早被看不下去的司机抱下车，放进了轮椅里。当草珊回头想要找启风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到达了教室。
　　“草珊？”在草珊羞愧得觉得自己没能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时，潜江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
　　草珊一抬头，见潜江从教学楼走了出来，正往她这儿来。
　　“你怎么了？怎么没跟启风一起进去？”刚刚启风又自己撞到了门上，潜江便帮他进了教室，开口问他，草珊去哪了的时候，启风一副臭脸，完全不理他。潜江有些担心，便出来找她。
　　“我……我……不……他……”草珊支支吾吾地想要叙述事情的经过，上课铃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草珊一着急，更说不出话来了。
　　潜江看着她，无奈地说：“没事的，我们先去上课，一会再说。”
　　草珊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就匆匆向前跑。跑了几步，又觉得自己跑掉不太合适，回过头，原地踏着小步子，等潜江。
　　潜江看着草珊呆傻傻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趣，玩心忽起，用最快的速度跑过了草珊身边，冲进了教学楼没影儿了。
　　这下草珊可愣住了：他，跑得好快喔……
　　啊！不对，没时间乱想了，上课上课，草珊慌乱地转身180°，急急忙忙向教室冲了过去。
　　到了教室，还好，教授还没开始上课呢。
　　草珊跑得有些喘，便在教室后门顿了顿，推开门，想偷偷溜进去。
　　“嗵”的一声，草珊被高出一截的台阶绊了一跤，整个人砸在地上，门牙都差点被摔断了。
　　唔，全班人都回头看着她，耳边传来教授略带不满的声音：“迟到的同学就安静点坐到座位上，其他的同学认真听课。”
　　天啊，为什么总是这么糗，明明是想要偷偷进来的啊。
　　草珊轻轻地爬起来，猫着腰，挑了一个靠近内侧的座位悄悄坐下。
　　“笨蛋。”
　　一句似有若无的嘲笑有意无意地撞破了草珊的耳膜，她的头一偏，看到了身边竟坐着启风。
　　“对……对……不……起……”
　　原来，是想说对不起啊。启风又好气又好笑地想起了早上那一句磕磕巴巴的“对……对……”，心里虽然理解了，但脸上却依然没有表情。
　　草珊见他没了反应，慌里慌张地拿出了课本，埋下头，假装看书，用刘海遮住了脸，还有那个几乎占了半张脸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