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入江湖》麻瓜J

3、初遇

　　大头一离开，我就背上包袱走了，此时不甩掉这个尾巴，更待何时？

　　一路上很宁静的，除了鸟语花香，除了包袱重了点，走得慢了点，其他还好。我一边走一边吃，既减轻了包袱的重量问题，又解决了我的体力问题。更重要的是，没有秦大头跟着，真好。

　　到了老人山脚下，我稍稍休息整合了一下包袱才开始爬山，山腰是我的终点站，那里两面是连绵的大山，一面是一个颇高的悬崖，另一面是风景极佳的连级小瀑布，汇集在半山上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水潭。从地形看，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山谷凹地，但由于海拔较高，所以，爬呀爬呀，还是累死人了。

　　刚选好营地准备放下包袱，就听见呼呼的风声中伴随着一些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我警觉的一抬头，旁边悬崖上正急速的坠落着什么，那东西时不时撞断一些岩上的小树和石头，引得山谷震动异常。

　　越来越接近地面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对，就是一个人，一个穿青衫的人。

　　他其实并不是无意识的下坠，他似乎还有意识的在保持身体平衡的情况下下坠。通常来说，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这么长时间的下坠早已经产生晕眩或者无知觉了，但他似乎没有，而且我甚至怀疑刚才的石头和树枝都是在借力使力。

　　我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声响。

　　顾不上我的安营扎寨，赶快赶过去查看情况。刚跑半路上，就听见天空中响起了人的嚎叫，也许是太远了吧，听到我耳朵里只剩下了“人，人，人见人，活，尸，见尸，尸……”

　　这是一个应该长得十分硬朗帅气的人，虽然脸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且鼻青脸肿。

　　这是一个应该身材很好的男人，虽然全身已经被白布裹得像木乃伊似的恐怖。若要问我怎么知道他的身材，扑哧，不好意思，本人好歹也是穿过来的，色女本色啊，早就把他看光光了。

　　盯着他的俊脸发呆，突然，他的眼睛就睁开了，不给我缓冲的时间，也不给我自言自语的时间，他立刻想坐起来制住我。

　　我条件反射的一躲，才发觉其实没那个必要的。

　　我看着他挣扎了一下又倒回了床上，脸上显出扭曲的疼痛表情，心里尽然有些得意，对他说：“不要动啊，你的腿已经断了。”这只是告诉他最能一眼明白现今状况的事实，如果他够聪明就该知道他现在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拿我没辙。如果他够识时务，就该立即发现即使腿没断，这一身粽子装也不可能让他能够灵活自如，更何况，他全身都是伤。

　　他无限清明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身影，没有恐惧，没有惊慌，没有意思。

　　我小心的把旁边的药端了过来，开始喂药。

　　“这位公子，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感谢我，也不应当吓我啊。”一勺。

　　“小女只是乡野粗人，偶遇你坠崖，见死不救的话回去我爹会打死我的。”两勺。

　　“这里很安全，你已经昏睡三日了。”三勺。

　　“你不用谢我，医治你的钱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四勺。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五勺。

　　“大夫说你至少还需休息七七四十九日才可下床，你好好休息吧。”六勺。

　　他一句话也没说，喂给他的药倒是吃了个干净。

　　我回给他一个满意的笑，装作十七八少女的天真样，端上碗出去了。

　　出来后才觉得一身冷汗，干这事果然是后怕。我不该救他的，真不该多管闲事的。

　　他原本不会伤这么重的，只是最后下落的地方没有东西缓冲，着陆时运气不太好。

　　只断了腿算是幸运了，严重的是他身上的剑伤，整个上衣都完全湿透了。等我赶到时他已经昏迷，这里荒山野岭的，无医无药，是弃？是救？

　　也许他是一个坏人呢，被人追杀，走投无路被逼跳崖，死了活该！

　　但万一，万一他是好人呢？

　　从他的面相上，我选择了这万分之一的机会，我总觉得这样的一张脸，应该不是那种不可救赎的人，除了十恶不赦的人，谁应当被剥夺生存的权利？只是，老天似乎是想向我证明，万分之一这个概率确实是太小的，对待普通问题上我们还是应该相信大概率事件。

　　拿出为这次野外露宿准备的匕首，我砍了几支茂盛的树枝做地毯，硬是把他拖下了山。这实际上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援助行为，所以，我当时拖着他走过凹凸不平的小路的时候特别坦然。当大夫忙乎了一上午后安慰我说总算救过来了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挺佩服他的。

　　从他身上的伤看来，这人绝对涉及江湖恩怨，除了身上的擦伤多是坠崖或拖回来时留下的，其他的伤口都是利器所伤，最严重的就是腹部的一个洞。我从他身上搜到了三样东西，一个玉佩，一个小暗器，一两银子。

　　在路上好心人的帮忙下，终于把他送到了离老人山最近的一个小镇上。确定他暂时无碍后，我拿了他身上的东西，义无反顾的去了当铺。

　　这几天心里一直不安宁，虽然这事情现在看来风平浪静的，但总觉得人放这里不安全。

　　不行，这里不能久留。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即使他是闭着眼的，我总觉得他其实是醒着的。

　　刚走近他轻轻推了推，他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公子，能起来吗，这里总归是别人的屋子，还是回我自己家方便。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我小心的询问，他从醒了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防备得很。

　　看了我很久，然后他沙哑的喉咙里说了一个字：“好。”

　　我到镇上租了个马车，敞篷的，同这户农舍主人一起把他移了上去，随意盖了点衣物，便驾车告辞了。

　　农户夫妇都是老实人，一直游说我们多休息几天在走，我借口我家夫君心念家里，虽然路遇匪类伤得如此严重也一定要回老家看看，我实在是拗不过他了，塞给他们五两银子做为谢礼，走了。那玉佩能换三百两银子是我没想到的，不过直觉那东西留不得。

　　路上，我在前面驾车，他躺在车上一动不动，这画面有些静得可怕，虽然一路上轮子和马蹄声不绝，但我还是觉得静，让人心里不安宁。

　　“公子，我住在小山村里，那里的人都是些老实人，而且那里很穷，我把你送到前面的县城里吧，那里的大夫医术更高明些。”原本我是想把他带回秦村的，不过突然我改变主意了。

　　没有人回答。

　　我接着说：“你的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但我真的已经出来很久了，必须得回家一趟，可能不能照料你了。”

　　没有人回答。

　　我又接着说：“我会找个人照料你的，不用担心。”

　　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的。

　　“不要。”

　　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这几天都没有发声的缘故。

　　我有些讶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仍然躺着，便又转回头驾车。

　　“你终于说话啦。”我开心的笑着。

　　“你是什么人？”沙哑的声音道。

　　我没有回头，老实的回答：“乡下人。”

　　“你太镇定了。”

　　我知道他一定会起疑，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你前几日一直昏睡着，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

　　“不用装了。”

　　我一听，转头又瞥了他一眼，这人真麻烦。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公子，单凭我这几日的照顾还不够吗？你我原本只能算是路人，我只是好心。”

　　仍旧是沉默。

　　我执起鞭子很抽了马屁股两下，顺着大路旁边的树林，冲了进去。

　　大约走到了树林深处，我停下马车跳了下来，感觉自己真像劫匪。

　　“这位公子，我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目的、地点、原因统统在你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都告诉你的，你如果怀疑我另有目的，好，这里看来也挺安全，我就留你在这里，好人这名声我就半途而废了，反正我一个乡野粗人，也不在乎这些虚名，如何？”

　　他眼里显出凛冽的凶狠，立现杀气。我心里有些害怕的，但转头一想，如果他真能怎么我，我早就没命当下了，何必只是眼神威胁？

　　于是笑笑又靠近了些，与他对视：“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知你是好是坏，也不想知晓你的身份秘密，救了就是救了，没啥目的原由的。待你伤好，你走你留与我无关，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小女不求你报救命之恩，只求你不杀人灭口就好。你看如何？”

　　过了半响，他眼中的杀气渐灭，口中轻道：“好。”

　　我暗里鄙视他，一个砧板上的鱼肉还挺拽的，我也不奢求什么了：“那还请公子多多配合！”我起身给他作揖。

　　上车，往这里最大的市镇桃园县去。

　　这里，离秦村挺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