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反派记事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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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电闪雷鸣，一场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疯狂地撕扯着城市中心，吞噬了一颗又一颗鲜活的生命。
躲闪不及的人们只能被卷进命运的漩涡，就此失去踪迹。
室内气氛忽然凝重，压抑着、僵持着——在场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我知道你们的疑心。但我就是个随性的人，我现在告诉你我想做一件事，我会有始有终地办到。”海娜的笑意味不明，视线逡巡又回到路七白身上，“当然，相信与否还在你们，这我不能决定。”
路七白微微低头避开海娜的目光，看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
他再考虑是否应该放手一搏，去搏海娜的态度。她的身份是死刑犯，也有极强的反社会心理，她大可以拉着所以无辜的人为她陪葬。
“好，我相信你，我带你去……”路七白最终做出了决定。
情绪失控的柏川被罗宿拦在臂弯里，几乎要跪倒在地上。海娜与他郑重地道了别，和段清一前一后地跟在路七白身后。
段清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钳口不语。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换上了卡普格拉妄想症，他也不能确定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外星人冒充了路七白。
只是他在恍惚之间觉得，现在的路七白很不一样。
他倒是很想真的有人冒充了路七白，毕竟那样他就不用做出巨大牺牲。
“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件有趣的事。”海娜打破沉默。
“我不想听。”
“我说过我耐性不好，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藏不住秘密的。”
“……”
“你会想听的。”海娜顿了顿，“二十多年前，α星与β星对峙，战乱纷繁。泊沽源铁路工人大罢工，多少人从了商，趁机走私军火赚了一笔。
“也是这次，打开了城市的地下市场。”
“你想说什么？”路七白蹙眉，右眼皮跳得厉害，预示着灾难来临。
“那个时候的黑市有个臭名昭著的商人，叫钱惟庸，他是这次‘百行从商’革命的始作俑者之一。后来人类基地出兵平定了那次的动乱，钱惟庸也因此被捕判刑。
“后来的许多年里，他逐渐被人淡忘。但是你知道吗？在之后的某一年，他回来了。我不知道那是塞西涅工作的第几年，但我唯一知道的是，塞西涅早就已经遭遇刺杀了。取而代之的是钱惟庸。他窃取了塞西涅的记忆，植入自己的芯片。塞西涅死了，可他钱惟庸只不过是换了重身份，平平安安地苟活下去。”
“你怎么知道这些？”
海娜胸中释然——这个秘密迟早会被公之于众:“塞西涅是我的亲生父亲。”
“就是这件事让我丧失了对你们的信任。好人得不到好报，坏人倒是活得挺长久——也包括我自己。”
那么海娜所杀的，并不只是放高利贷的债主，而是钱惟庸的旧部。她还是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骗我……”
路七白忽然觉得这条路崎岖又漫长。
“段清，你可真是个恋爱脑。”海娜一哂。
段清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他已经把自己当成塞西涅了。强行移植记忆，他必然会遭受反噬，成为寄主。所以，塞西涅原本可以‘借尸还魂’，但却被你终结了。”
他又补充道:“你做了一件错事。”
“‘开膛手’没有办法后悔。”海娜说，“即使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
“到了。”
路七白开门进入实验室。
文鳐被静静摆放在那里，呈一个仰望天穹的姿势，代表着人类直上云霄的信念。
“她叫文鳐是吗？”
瑞兽文鳐，被人类寄予厚望。
“是的。”
路七白打开开关，躺上实验台，不多说废话地将管道直插入心口。
段清握住他的手，盯着管口一点一点没入他的血肉。
路七白唇色苍白，好似失去知觉一般，一声不吭——但他最难忍受的事物是疼痛。
能量源源不断输送进机甲，文鳐很快被充满了电量。
“接下来是你的任务了。”路七白擎着眼角的泪，被段清拥在怀里，“很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
他感觉自己即将无法呼吸，即将失去直觉。他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回握住段清的手。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我们应该能成为好友。”海娜话锋一转，企图缓解氛围，“你不怕我临阵脱逃吗？”
“是吗？”路七白虚弱地笑道，“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路七白忽然看见海娜眼里视死如归的光，他想，他们这些为正义卖命的人竟然也会片面地去看待一个人——即使是一个曾经背叛了刑、后又逃脱的死刑犯。
每个人都忽视了海娜骨子的那份勇敢。
“我开个玩笑的。”
海娜相信自己与文鳐是心有灵犀的。当她第一次触摸文鳐时，她能感受到文鳐的回应。
显然文鳐接受了海娜，海娜正式成为第一位驾驶文鳐的斗士。
段清无法登上人类基地的顶楼，去见证人类历史上的又一次壮举。他只是陪着路七白，推开实验室那扇小得可怜的天窗，望一望天空，做一只井底之蛙。
轮回历2981年11月7日0时49分21秒，注定被写进史书的一刻——曾经作奸犯科的“开膛手”海娜将功补过，驾驶机甲文鳐扶摇直上青云。
九死一生的概率下，“开天”任务以胜利告终。
人类拯救了人类，也只有人类能救人类。
空旷的城市广场迅速围聚起人群。
他们抬头就能看见曙光，他们相拥而泣，他们会更加珍惜劫后余生的幸福。
人类基地里，众人欢呼雀跃的同时，望眼欲穿的柏川接回了他的姐姐——安然无恙的姐姐。
“别先惦记着我，先把那位躺着的、正在做贡献的同志喊起来，一起庆祝。”海娜任由柏川抱着，只是替他擦拭泪珠。
可当海娜打开实验室的大门时，泪如泉涌段清正在拥抱路七白，和他做最后的道别，并说出了令所有人惊愕的一句话——
“他累了，已经安详地睡去了。”段清说，“他什么都知道了。”
正如段清所说，路七白没有溘然长逝，只是睡去。
就如同未萌发的种子还处在休眠期一般。
他需要被解除休眠。
当他梦游到了同一时刻的平行宇宙，醒来，继续一如既往自在地活着。
某一天黄昏，夕阳斜垂。余晖抚慰了整座城市。
年轻人收拾好鞋摊准备回家。
忽然，他听到一个在问他:
“请问修一双鞋多少钱？”
他把工具放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微笑，答道:
“10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反派记事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