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枫林》艾琳Eileen

9、爆发

　　那天之后，我没再见过枫，仿佛一场梦，他匆匆地走进我的世界，又再一次匆匆离去。
　　这些日子，小雨走了，我又变成了一个人，每天捧上几本书，游走在寝室、自习室和图书馆之间。报了门英语考试，然后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每天把大量的信息硬塞进脑子里，生活，原来也可以这样充实。
　　姚露说我瘦了很多，我没感觉出来，只是一直没有胃口，东西吃得很少。偶尔，我也会一个人走在那条枫林路上，大连的冬天来得晚，十一月的枫叶已经开始渐黄，凌凌落落地铺了一地，踩在厚厚的枫叶上，会发出枯叶折碎的声音，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心里有种东西也在心里一点一点破碎掉，就像脚下的落叶，再也无法重回生命，再也无力殷红如初。夜风吹过，温柔地拂过我的脸颊，我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飞扬，一丝凉意从衣领钻入，一直沁入心里，凉凉的，没有温度。昏黄的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斜斜长长，我才发现，那道影子很瘦弱，很单薄，透着说不出的寂寞。
　　我抽抽鼻子，淡淡的微笑，对着枫叶，也对着自己。
　　为什么不能放手呢？为什么还在执着着回忆？爱也好，恨也好，都已经过去了，有些迹团既然解不开，又何必再去徒劳地耗费生命？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只是想看到他，现在，我至少知道他过得很好，记不记得我有什么关系。
　　抬起头，透过稀松的枫叶仰望星空。今晚的星星特别的多，特别的亮，仿佛也在冲我眨着眼睛，一闪一闪，满天的星芒，黑亮，温柔，带着一点邪气。
　　叹了口气，今晚无心看书，于是抱着书走向公寓，幽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过来，我一怔，那么柔弱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似的，那是乔恩。
　　这个蝴蝶般活泼美丽的女孩，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儿，没精打采的，以前，她一定老远看见我就会大叫着学姐，然后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可是今天……
　　“乔恩，你怎么了？”我走上前去，爱怜地摸摸她的头。
　　不对，她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平日里总止不住话的嘴，今天却紧紧地咬着，一副委屈受伤的表情，钻石般的大眼睛里含着大颗的泪珠，却倔强地死死咬住嘴唇，不肯让自己崩溃。
　　“乔恩，你说话啊。”
　　她恍惚地抬起头，眼神空洞，仿佛没有认出我来，就这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用力把我推开。我在毫无意识地情况下支撑不住，倒退几步，险些跌倒。
　　可是，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乔恩，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艾琳，你的学姐啊，谁欺负了，你告诉我啊。”我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
　　她的眼睛里突然闪出恶毒的目光，有那么一秒，我真的以为我看错了，这不是我认识的乔恩，那么小巧可爱的蝴蝶般美丽的女孩。
　　“你想知道是谁欺负我吗？好，我告诉你，就是你，是你！！”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再一次走上前想要安慰她，“乔恩，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怎么可能欺负你呢，我是你的学姐啊。”
　　当我的手还没有碰到她时，她用更大的力气猛地把我推开，这一次，我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感觉到手掌传来一阵刺痛。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别假惺惺的了，亏你还知道你是我学姐，哼，什么学妹啊，我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罢了。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我学姐？”
　　我勉强撑着站起来，手掌已经擦破了一大块片，有粘着大片血丝的肉翻出来，我忍着痛，疑惑地看着乔恩，不只为她说这些话的原因，更为她的变化感到震惊。
　　“没话说了吧？你不就是这样的女人吗？你明知道我喜欢尹杭，还利用我来接近他勾引他，对不对？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女，还勾引小男生，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啊？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尹杭的，我不会让你这个狐狸精得逞的，要不是你，他不会不要我，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才是一对，你凭什么跟我抢，凭什么？”
　　眼前的乔恩完全换了一个人，她喊得声嘶力竭，眼睛里放射出仇恨的目光，像要把我一口吞下，脸涨得通红，咆哮着，那一刻，我心中那个天使彻底死了，原来眼前的这个人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看见乔恩那曾经可爱的小嘴一张一合，不断有不堪入耳的话从里面射出，一句句，向子弹般击中我的身体，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血流如注。痛，铺天盖地，身体里的某个位置仿佛破了一个洞，汩汩地涌出乌黑的浓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发现自己一个人怔怔地站在路中央，乔恩早已不见踪影。
　　夜幕下的校园冷冷清清，只有昏黄的路灯下我斜长的身影，寂寞，单薄。夜风吹过，任凭那深秋的凉意钻进衣领，沁入心里。地上的枫叶被夜风吹起，翻涌着，袭卷着，然后，狠狠地撞在地上，树干上，砸在我的脸上，身上，刀割般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原来越信任一个人就会被她伤得越重，枫是这样，乔恩是这样，还有多少人要离开我，背弃我？甚至，没有一句解释的机会，其实，已经不需要了，不是吗？
　　枫，你告诉过我，永远不要期待别人会像自己对他一样对你，我记得当时我还嘟着嘴，老大不高兴，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只要真心付出，就一定会感动对方，一定会得到同样的回报。我搂着你的脖子撒娇，“你是说，你不会像我对你这样对我吗？”你宠溺地笑，用手指刮我的鼻子，“我不是别人，我会比你自己更爱你。”午后的阳光在你的身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晕，你的眼睛在阳光下明亮而温柔，闪着神秘的光环。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相信，那是你在太阳下的承诺，是一辈子的承诺。
　　风越来越大，枫叶在风势的鼓励下越发肆虐，夹杂着地上的小石子和碎砂一次次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手上。干枯的叶片生硬而尖刻，划在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痛，然而我已经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我只觉得脑子很乱，很多支离破碎的片断和话语不断在我的眼前和耳边浮现，快要我的脑袋炸开了。
　　狂风在耳边呼啸着，有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仿佛，老天也在为我流泪。
　　我艰难地迈着步子，不想回去，在这样的夜里，我竟然无处可去。
　　我踉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才走出校门，却又突然分辨不出方向，雨越下越大，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