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枫林》艾琳Eileen

12、身世

　　尹杭像个大孩子，总喜欢拉我陪着他。
　　偶尔，他会要我去看他打球，我于是抱着他的外套坐在情人椅上看他打篮球。撩人的月色下，尹杭高大的身影在球场上扯出斜长的影子，帅气的转身，精准的投篮，果断的抢断，轻盈的跳动，然后，脚尖轻轻离地，三分线外，篮球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度，稳稳地落进球框。
　　“啊！！啊！学长好棒，尹杭好帅哦！！”天啊，高分贝的噪音哦，场边这些忠实的小粉丝们真是比我还秤值，每次都会来捧场，常常惹来其他球场的关注。
　　这时候，尹杭就会借着朦胧的月色冲我的方向招招手，脸上露出调皮的微笑，“啊――”场边的女孩们发出晕厥的叫声。
　　“你们看到了吗？尹杭在向我招手耶！”
　　“你看错了吧？学长明明是在冲我笑啊，你们都没看到，你那调皮的表情，天啊，太可爱了，他怎么可么可爱呢？”
　　晕――
　　砰，砰，地面的撼动，有节奏的声音，月色下跳动的篮球，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曾经，那么迷恋枫在球场上潇洒的身姿，让无数女声倾倒的风采，阳光下，他的额角汗滴晶亮，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随意地松散在额前，被运动气息包围的他有着一种慑人心魄的美。而每当这时，他似乎都对场边的尖叫声有种奇特的免疫力，冲我招招手，露出那个阳光般的微笑。小女生似的我就会好开心好开心，因为我知道，他的眼里，只看得到我。喜欢他打篮球时的帅气和自信，喜欢他坏坏地冲着我笑，眼里带着一点点邪气。然后，我就会抱着他的外套站在场边笑啊笑，他都会在休息时接过我递给他的矿泉水，有手指点一下我的鼻尖，傻丫头，自己傻呼呼地笑什么呢？嘿嘿嘿嘿，我还是一个劲儿的傻笑，心里的甜蜜满满的。
　　眼前的这个男孩为什么总能让我想起他呢？不行，这样不行。
　　我狠狠地拍拍自己的头，不能再胡思乱想。他们是兄弟，相似之处是在所难免的，虽然，他们真的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打自己的头？头痛吗？让我看看。”
　　尹杭已经不知道什么坐在了我的身边，伸出温暖的手轻轻地揉着我的太阳穴，指尖的轻柔和疼惜延着碰触的地方缓缓地流进心里。我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
　　“干吗这样看着我？我脸上很脏吗？还是，我的汗味儿很重？”
　　“嘿嘿，没有，我在想，这么受欢迎的小帅哥是谁的男朋友呢？”我突然恶作剧地想逗逗他，果然，尹杭的脸刷的红了，扭过头不看我，嘴里却别扭着，“那是，看你敢不敢不要我，我的后备力量可是有很多漂亮的小学妹哦！”
　　呵呵，原来还是个虚荣心很强的小男孩啊。是啊，这么优秀的杭，怎么会有人舍得不要他呢？为什么在他的话里有种若有似无的委屈呢？
　　我怔怔地盯着他的侧脸，感觉他的手指离开了我的头。
　　过了一会儿，他幽幽地开口，却更像在自言自语，“你知道吗？从小，父母就很疼爱哥哥，可能因为哥从小就没了生母吧，父亲对他要求一直很严格，可我看得出来，他把所有的心血和关注都放在了枫的身上，所以才会那样要求他，什么都做到最好，什么都要学会，他是一心在为自己的公司培养接班人。而从小，我的母亲就一直偏哥哥，也许是因为哥哥太优秀了，让父母脸上有光，也许是哥哥太懂事了，妈妈喜欢懂事乖巧的孩子，也许是因为母亲觉得哥从小没了生母很可怜，所以，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哥，总是要我让着他，我的玩具，我的脚踏车，再后来，我的吉他，我的书本，只要是哥哥喜欢的，母亲都会给他，好像，哥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尹杭幽幽地望着满天星空，顿了顿，轻轻咬住下唇，努力不让我觉察出他心里的波动，然而微微颤抖的脊背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悸动和挣扎。这个带着点儿邪气的大男孩，此刻却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挺拔修长的身体却在清冷的月光中瑟瑟发抖，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竟显得那么落寞和孤独。
　　现在的尹杭从小养尊处悠的少爷，不是一直有着得天独厚优势的优秀男孩，现在的尹杭，不过是一个需要人疼爱的脆弱的小孩子。
　　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的扯了一下，尹杭的眼睛黑亮，闪着晶莹的光芒，仿佛一只舔拭着伤口的小动物，一个只是希望被爱的孩子。
　　情不自禁的，我站起身，伸出手，轻轻地揽过尹杭的头，让他靠在我的胸前。尹杭的身体暖暖的，柔软的头发随意而温顺。他没有抗拒，乖乖地靠在我的身上。
　　“我和枫的感情并不深，我们甚至从来没有在同一所学校读过书。爸爸对他寄予厚望，处处挑剔，严格要求，可是他并不理解，一直很背叛也很抗拒，总是和爸爸对着干，毕业后一个人去了北京创业。”
　　“他以前从没对你提过我，提过他的家庭，对吗？”
　　我的喉咙突然一阵干涩，发不出声音，似乎突然开始明白尹杭对我说这些话的含义。他是想问我的过去吗？可是，他也许根本不想知道吧。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只是对他的另一种伤害罢了。何况，枫的一页已经彻底翻过，我不想再提。
　　“我们，不提他了，好吗？”我小心翼翼地说。
　　感觉尹杭的头微微沉了下，然后，他的双手轻轻回抱住我的腰，“那么，答应我，以后，你的眼里，只有我。”
　　我一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是不相信他，只是，经历了那些事，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承诺，还能不能给人承诺。
　　尹杭的手臂突然微微收紧，眼睛转向我，他的眼里有着坚毅的目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想知道你们的过去，我只在乎我们的未来，我只想你能够快乐，幸福。所以，琳，答应我，不要再用过去伤害自己，不要再去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不要再去在乎不懂得珍惜你的人，从今以后，你的眼里，只有我，因为，我会让你快乐，让你幸福。”
　　有那么一瞬，尹杭认真的表情突然让我觉得，那属于一个和他的年龄不相符的人，不是出自一个男孩，而是一个男人的承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轻轻刻在我的心上，有种让人不得不信的魔力。
　　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这样的承诺并不动听，然而眼前的尹杭让我情不自禁想再一次去相信爱情。微风拂过结痂的伤口，不会痛，血迹早已干涸，我是否，还有去爱人的勇气？
　　尹杭的眼神由晶莹的黑亮缓缓转为阴沉的墨绿，慢慢暗郁起来。终于，我鼓起勇气，用小手轻轻捧起尹杭的脸，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只能用实际行动来给他承诺，给他信心。我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留下一个吻，虽然只是短暂的一触，那微凉的薄唇依然让我浑身禁不住轻颤，仿佛有奇异的电流涌遍全身。
　　感觉尹杭的瞳孔突然放大，用不置可否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我羞怯对他微笑，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再一次印上他的唇，这一次，我还来不及抽离便突然被另一种力量牢牢擒住，尹杭的吻充满了温柔，充满了深情，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砰砰的有节奏的声音，已经分辨不出那是篮球的撞击声，还是，彼此的心跳。
　　或许，在我们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结，而只有我能打开他心底的结，也只有他能慢慢融化掉我心里的结。我知道，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寂寞，我们孤独，我们都只是需要被爱的孩子，我们都只是害怕被爱人伤害的小动物。但是，从此刻开始，我们不再孤独，不再寂寞，因为，我们还有彼此可以拥抱取暖。
　　尹杭，你注定是午后那缕照进我生命里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