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人间》棉尾兔兔

2、第二章

　　顾淮渊第二次到梦里人间是为了给蒋和渡庆祝生日。距离蒋同学上回在梦里人间喝醉哇哇大哭已经过去半年。这半年来，蒋和渡对于上回自己在美人面前喝醉还号啕大哭耿耿于怀，终于等到自己生日，说要回去找回场子。

　　顾淮渊是最后一个到的。在这之前，他去参加了一个不怎么正式的商业聚会——无非是一群公子哥把酒言欢，基本都是被自己家长辈带去混脸熟的。

　　还是老位置，他们坐在吧台。周漾正垂着头给蒋和渡调长岛冰茶，酒吧里度数最高的酒。

　　凌波支着头，懒懒散散，笑他，“可别又哭着问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啊，我可不是渊哥。”

　　向来存在感不高的李振也附和，“我也拒绝你一把鼻涕一把泪蹭我衣服上。”

　　“真不是兄弟。”蒋和渡笑骂，一边一巴掌拍人肩上。

　　顾淮渊坐在最边上，没参与旁边室友的打闹。他过来之前喝了不少酒，难得头脑不太清醒，索性要了一杯蜂蜜柠檬水，时不时抿一口。是平平无奇的蜂蜜柠檬水的味道。

　　有些无所事事，他扫了一眼吧台，祁烟不在，倒是又多了一个吧台小生。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了。凌波跟周漾闲聊，“你们这都看颜值收人啊？”

　　梦里人间的员工，颜值一个赛一个能打。

　　“啊？”周漾一下没反应过来。

　　凌波往他身后指了指，周漾顺着转头过去，是一个看起来干净清秀的少年，不太适合这里。

　　周漾笑，眼神状似不经意扫过顾淮渊，“老板带回来的。”

　　见顾淮渊自顾自喝着蜂蜜柠檬水无动于衷，他有点失望。

　　蒋和渡的蛋糕送过来的时候，祁烟正好从二楼下来。大概喝得有些多，一双眼蒙着水雾，眼尾飘红。

　　那个清秀的少年赶紧跑过去，将扶不扶。他眼里满是担心，动作却迟疑。顾淮渊看得明白，面前的蜂蜜柠檬水突然缺点东西，他想尝尝祁烟调的。

　　比起少年的迟疑，祁烟倒是干脆，她不动声色地避开那些显而易见的关心，让少年回到吧台帮忙。自己也走过去，倒了一杯温水合着吞下胃药。然后才注意到，正对面是一张清丽精致的脸。

　　顾淮渊。

　　其实，倒也不是，她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人了。今天的他很精致，做了发型，额发微微遮住他那双漂亮却淡漠的眼，和着酒吧的灯光留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神色，只觉神秘。左耳戴着一枚小小的银色耳钉，并不张扬，只是……祁烟抿了一下嘴。白衬衫黑色马甲穿在他身上，衬衫袖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好看的小臂。黑色西装外套被随意放在一边。

　　矜贵优雅的小王子，这是祁烟的第一反应。

　　驻唱换场，换下的恰好是摇钱树戚萌。她移步到吧台边上，跟顾淮渊打招呼，笑得灿烂。

　　祁烟照旧推给她一杯亲手泡的蜂蜜柠檬水，然后在她略微震惊的目光下，把另一杯推给顾淮渊，“尝尝？”

　　顾淮渊倒也并不惊讶，嘴角上扬，顺从自己的心意接下。

　　小呷一口，味道果然不一样。

　　有客人点了“梦里”，祁烟转身去了吧台另一边，周漾的戏看完了，也跟着移到另一边。

　　他打趣：“没兴趣？这可过去半年了啊。”

　　祁烟对着他微微一挑眉，回头又瞧了眼人，语气慵懒，漫不经心，“小朋友下颚线挺绝。”

　　“那—— “周漾眼神飘向不远处正偷偷看过来的许真，“怎么办？”

　　“你不可能看不出吧？”他就喜欢看祁烟为难的样子，惬意到随手端起一杯威士忌喝了一口。

　　祁烟忙着调酒，眼都懒得抬，只慢悠悠道：“工资里扣。”

　　“小气！”周漾现场表演一个一秒变脸。

　　祁烟笑着把酒递给客人，然后转过身胳膊懒懒散散搭上周漾的肩，她说：“这不是我纠结的问题。”

　　“是看他敢不敢。”

　　自信又慵懒。

　　周漾还能不了解祁烟，他知道她没认真，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可别祸害未来的花朵啊。”

　　等到祁烟离开吧台，那个面相清秀的叫许真的男孩默默靠近周漾，什么也不说，人跟着周漾动，眼神却悄悄地跟着去到卡座的祁烟。

　　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顾淮渊静静看着他，想笑。周漾呢，不忍心小绵羊被黑山老妖吃掉，发善心提醒，“你这点儿心思，她能不知道？”

　　“老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许真小声问，耳朵不自觉发烫。

　　“诶，你可别招她。”戚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旁边，端着一杯蜂蜜柠檬水。

　　“你招不起。”

　　周漾认同地点点头，在旁边附和，“你旁边这位美女就深受其害。”

　　许真不明白了，清澈的眼睛里充满求知欲，看得戚萌和周漾于心不忍。

　　“老板人很好啊，我年纪大了不能继续待在福利院，多亏了老板带我出来还给了我工作。”

　　周漾苦恼地扰头，这话也没错。

　　戚萌玩儿惯了，口无遮拦，“呸！”

　　许真被这突如其来的下了一跳。

　　“上次把姑奶奶我搞到腿丨软站都站不起来，她一脸云淡风轻地走人！”

　　这句话声音不小，可谓是平地起惊雷，旁边支愣着耳朵听八卦凌波也是听得瞳孔一震。

　　听到这句话，许真单纯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他有些无措地偏过头去看周漾求证。

　　周漾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朝着许真耸耸肩，然后点头。

　　“可是——”许真一脸纠结，我还是喜欢老板啊。

　　顾淮渊没有想到第三次见到祁烟这么快——就在他去过梦里人间的第二天下午。

　　他所就读的大学有一所附属幼儿园，就在大学边上。幼儿园小朋友放学的时间通常也是他们大学生出来觅食的时间，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因为大学生、各路豪车和家长变得拥挤不堪。

　　顾淮渊人走在中间，一左一右分别是凌波和蒋和渡。最边上的李振正在提议去新开的一家火锅店试试时，就听见异常洪亮的小孩哭声自前方人群中传来，令人不得不投以好奇的目光。

　　凌波被这战斗力十足的哭声吓了一跳，“哪家的熊孩子，哭得这么惨绝人寰？”

　　真不巧，是祁烟家的熊孩子。前面接到小孩的家长一边看着热闹一边走开，顾淮渊一行人这么好奇一望，就看到了正抱着祁烟大腿哇哇大哭的孩子。

　　那小孩儿边哭，边将鼻涕眼泪糊在祁烟价格不菲的九分牛仔裤上，一只胳膊搂着她大腿，一只手扯着她白色体恤的下摆，同样昂贵的T恤，被小孩儿扯得皱皱巴巴，到不见她生气。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垂着头，也不哄小孩儿，就看着人哭。

　　“哇！”旁边蒋和渡一声惊叹，“老板的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

　　没人搭理他，他只好摸摸自己的鼻尖来掩饰尴尬。

　　顾淮渊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裤兜里摸了摸，发现还有一颗水果糖。他觉得他只是秉承着大庭广众之下，小孩儿这样哭闹着实不雅的心态，在室友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慢慢走向了抱着祁烟大腿的小孩儿。

　　祁思思哭得其实不是很走心，因为顾淮渊弯下身把手里的糖果递到她面前，柔声说：“小朋友不要哭了，好不好？”的时候，她以令人瞠目结舌地速度收住了眼泪，只是不受控制地打着泪嗝。

　　祁烟颇为无语的望天，她不用看都知道小孩儿想吃糖。

　　祁思思没有经得祁烟同意是不敢接的，她含着一汪泪，眼眶通红，看看祁烟又看看糖，下一秒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突然善心大发的顾淮渊这才觉得自己似乎着了小孩儿的道。

　　哭是假的。

　　“说谢谢哥哥。”祁烟被祁思思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盯到妥协，不好意思地朝顾淮渊笑了笑，说：“下次来请你喝酒。”

　　“一颗糖换老板一杯酒，挺值。”顾淮渊笑着收回手站直，招呼着后面的室友，“不吃饭了？”

　　看到顾淮渊身后三个人走过来，祁烟弯下腰，伸出食指点了点被一糖哄好的小孩儿的额头，语气无奈，“这下可以回家了吧？”

　　听到这句话，祁思思一只手里攥着糖果，另一只手扯着祁烟的T恤，又开始哇哇大哭。祁烟的头疼直接写在了脸上。

　　顾淮渊见她这个样子，觉得好笑，嘴角隐隐上扬，“这是怎么了？”

　　“怕回家挨打。”

　　率先走到顾淮渊身边的是凌波，他一脸疑惑，“不是哄好了吗？怎么又哭了？”

　　顾淮渊：“要不，你们先去。”

　　后到的蒋和渡和李振还有凌波不免在心里诽腹：人家孩子哭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三人对视，眼神疯狂交换——

　　凌波：咱渊哥最近是不是没女朋友？

　　李振摇头表示，不是最近。

　　蒋和渡：去年圣诞节从梦里人间回来就再没谈过了！

　　交流结束，蒋和渡发表总结，“那渊哥，我们就先走了。”

　　陪伴他们三人离开的，是祁思思的哭声。

　　“其实——”祁烟想说，顾淮渊不必留下的，这孩子她还能治得了。

　　顾淮渊提前看出她的想法，脸上笑出小括弧，可爱得祁烟瞬间一愣。他说：“强制带回去啊？”

　　一听到“回去”，祁思思哭得更加卖力，嚷嚷着：“不回去！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