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械十九

1、袁六娘-1

　　人间 八月十五

　　这一天是广寒宫最忙碌的日子，不单单是因为这一日太阴真君值守期圆满，按照星轨当返回广寒宫休养生息，更重要的是这一日是凡间百姓朝拜太阴真君的大日子。

　　小兔子！

　　对！它是广寒宫里最小、法力最低微的那只兔子，平时除了洒扫清洁，修剪桂花枝叶，还要在八月十五这一日，准备迎接太阴真君回归的事宜。

　　那些比它年长，比它资历深厚的大兔子们早就忙的团团转了。

　　它们首先要摆上香案，香案上摆着一只白玉蟾蜍香炉，香炉上点着三根香烛，香烛之上冒出阵阵青烟。

　　小兔子曾经问过大兔子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兔子们的解释是：太阳与太阴两位真君的行程布线都是按照星辰君的星辰图排布好的，绝对不能差错分毫，若是差错了分毫，那么天上的星辰运转都会跟着受影响！故而在太阴真君回归之日，广寒宫率先点起香烛，防止真君的座驾走错路线，出了大麻烦就不好了。

　　小兔子点点头。

　　广寒宫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

　　实际上整个仙界都没有时间的概念，大家都是不老不死的，所追求的便是与天地同寿。

　　这一日正是人间的八月十五。

　　太阴真君的那辆六驾虬龙宝车跟着香案上散发出的青烟堪堪落在了广寒宫门前。

　　大兔子率领众兔子、吴刚率领力士及侍卫们、仙奴们齐齐跪拜于地。

　　太阴真君从宝车上走了下来。

　　对最大的那只兔子说道

　　“今年还是循例吧。”

　　“是！”

　　大兔子恭敬地回答，点了几名力士，来到了宝车的后方，只见宝车的后方勾着一只一人多高，
　　四五人合围的大斗，打开那只大斗里面满是五颜六色的灵光。

　　大兔子一抬手，两名力士一人一边双手放于大斗之下，然后齐齐发力将那只大斗抬了起来。

　　两名力士抬着那只大斗飞到早已准备好的高脚铁架子前，将那只大斗放了上去。那高脚铁架高越三丈，铁架子由四条制成龙形的铁轨支撑着，在正对着斗嘴的地方是一只大铁盆，大铁盆的周围早就有数十只头上扎着头巾，身上扎着襻膊的兔子严阵以待，只待大兔子爬上铁架子，将大斗的斗嘴取下，立刻有无数的灵珠就从那大斗中涌了出来。

　　那灵珠涌出来之后就掉落在那大铁盆里，那数十只兔子立刻登上楼梯站到那大铁盆旁，从中寻找自己所负责的那种颜色的灵珠，有些兔子负责蓝色，有些负责黄色、有些负责红色，它们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灵珠之后，将之放在身旁那条龙的脊背上，灵珠立刻就从轨道向下划去，滑下去的灵珠又从龙嘴之中滚出，早就有小兔子拿着一部小推车等在那儿，只待收集满了一车的灵珠，就往广寒宫飞奔而去，下一班小兔子立刻推着小推车接力而上。

　　待到了广寒宫，最艰难的任务来了。

　　太阴真君平日里事务繁忙，好不容易有一日歇假，便想着处理凡间信众的愿望。

　　兔子们知道太阴真君的一片苦心，是以对此都很上心，它们将寄托着凡人愿望的灵珠按照颜色，分别放进不同颜色的箱子里。

　　其中尤以红色、蓝色最多。

　　红色代表：男女思慕之情，但求良缘，携手共度一生。

　　蓝色代表：阖家团圆，一家子平平安安、身体康康健健。

　　黄色代表：求财。

　　无数只小兔子处理着这些灵珠，忽然最小的兔子手里一滑，一颗白色的灵珠居然摔在了地上。

　　小兔子吓了一跳，赶忙去捞，没想到那珠子竟然咕噜咕噜滚出去一路，那小兔子顿时着急，两腿一蹬，也跟着跑出去好远。

　　眼见那灵珠就要滚到台阶下去的时候，小兔子奋力一蹬腿，两只爪子猛地往前一扑，顿时，整只兔子因为惯性的原因，收不住力道，反倒是自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小兔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从外人看来就是一只肥兔子像只球一般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待到小兔子缓过神来的时候，四处寻找那只灵珠，找了好一会，才发现灵珠被地上的树叶盖住了，小兔子扒拉开那片树叶，只见灵珠上赫然有一条裂缝，怕是方才和小兔子一起摔出去的时候摔坏的。

　　小兔子用爪子扒拉着那只灵珠，不光眼角眉梢都耷拉下来，连两只耳朵都没精打采地垂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一声唱喏声

　　——太阴真君 升帐~~~~~~~~~~~~~

　　糟了！

　　闯大祸了！

　　小兔子看着爪子下的灵珠，顿时觉得它就是个滚烫的铁块，将自己的爪子烧得透透的。里边有一只小灰兔跑了出来，冲小兔子喊道

　　“小黑！干嘛呢？真君升帐了，还不归来速速迎接！”

　　小兔子虽然是白色的，但是，它叫‘小黑’。

　　小兔子捂着那灵珠，纠结了很是一会，一咬牙，将珠子藏在自己的肥肚子下面。别看小兔子是广寒宫里最小的那一只，可是肚子上的肉却是层层叠叠，颇为可喜。

　　小兔子一步三挪地走回了广寒宫。

　　太阴真君端坐于上方，大兔子已带着力士们将已经按照颜色分类好的灵珠奉于真君面前。

　　小兔子只能捂紧肚子上的肥肉，生怕被人发现那颗已经裂缝的灵珠。一旁的小灰兔好奇地看着弯着腰的小白兔，询问道

　　“你干嘛呢？”

　　“肚子疼！”

　　“要紧吗？”

　　“不要紧！”

　　“想吃苜蓿吗？”

　　“不想！”

　　小灰兔心中顿起怜悯，这小胖子看来肚子疼得不轻。

　　…………
　　…………
　　…………

　　凡间

　　长安

　　贞观

　　袁家六娘子的阿翁年初甫升任太史局太史令，这一日是中秋，按照往年的惯例，阿翁早晨先是进宫向圣人问安，并接受圣人问询，以示圣人夙夜忧心天下，无嬉戏玩耍之心。到了未时与众臣工退出光明门，大家各自寒暄一番，袁家阿翁又受了几位大人委托，请他替自家的子弟们选定下聘纳吉之日，接着又是一阵寒暄。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坊间都开始敲警鼓了。

　　阿翁笑眯眯地从驴身上拿下小孩子们爱吃的酥糖，雪饼，一众孙子辈围在阿翁跟前要糖吃，只有最小的六娘子站在一旁。她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年初的时候，跟着阿翁去弘富寺听大和尚讲经，讲经结束后，阿翁与大和尚聊天，其他的六娘未曾听懂，其中一个故事让六娘很感兴趣，这个故事说的是‘小儿辩日’。（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一儿曰“日初出时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出自《列子》）

　　六娘心道：这两个小孩说得都挺有道理，可是，乘坐马车该走多久才能到太阳呢？六娘子继而又一想：“太阳太热了，万一把我烧化了，可怎生使得？”

　　忽然，她又想到了：“可以去月亮，听阿嬷说：月亮上有广寒宫，有玉兔，有桂花树。可是乘坐马车究竟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广寒宫呢？”

　　这是六娘从弘福寺归家之后，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也曾问过阿娘，可是阿娘笑着点着她的脑袋道：傻丫头，这哪里是咱们女人该想的事儿？

　　她又去问阿嬷，阿嬷常年礼佛，一听她问了这话，二话不说，拉着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佛龛中的菩萨直磕头，口中念念有词：“菩萨恕罪！菩萨恕罪！”

　　六娘没办法只能去问阿翁，阿翁笑眯眯地指着天上的月亮说

　　“此乃神仙宝地，非吾等可攀登。”

　　六娘顿时有说不出的失望，阿翁忽然冲她扮了个鬼脸，神神秘秘站了起来，从书架最里端抽出一帛书，六娘才满五岁，识字不多，这帛书上五个字倒有三个字她是不认识的。

　　“张丘……算……算……”

　　“这个字读‘建’，这个字读‘经’。”阿翁指着帛书上那两个字，认真地教六娘。

　　“张丘建算经！”阿翁又连着读了一遍。

　　“张丘建算经！”六娘乖乖跟着阿翁读了一遍。

　　阿翁摸着六娘圆圆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这里是前人算数的法子，虽然咱们不可上天宫，可是，若是会算数，也许就能算出来了。”

　　阿翁说得肯定都是对的！

　　六娘摸着那帛书，决定试一试能不能算出从自己家到广寒宫的路程。

　　从那一日开始，那一坊的左右邻居都知道袁家出了一个‘怪’姑娘。

　　别人家的孩子启蒙是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只她一人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三五一十五，四五是二十……”

　　别人家的小娘子玩的是投壶，绣花，或者再风雅一点今儿举办个诗会，明儿办个花展什么的。
　　只有袁家六娘，坐在一众闺秀之中，认真说道

　　“你的诗词有误，‘十二月夜勾陈七’，勾陈只有六颗星。”

　　那家小娘子顿时冲袁六娘翻了个白眼。

　　从此以后，各家的闺秀就不大于袁家那位‘奇怪’的小娘子结交了，愁的袁六娘的母亲夜夜不得安枕。

　　袁太史令倒也洒脱，每日里除了点卯，闲暇下来就是领着小六娘读书，画着一些奇怪的星宿图案。

　　有时候，袁六娘的阿爷也会参与进来，那乐子可就大发了，父女两个对着一块龟片写写画画的，甚至忘了吃饭，急得袁六娘的阿娘有好几次险些冲进了书房。

　　后来，阿翁给六娘出了一道题目：问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出自《孙子算经》）

　　袁六娘拿着石墨在背板上写写画画了一会，就回答道

　　“有鸡23只，兔12只。”

　　“甚好！”

　　袁太史令抚掌哈哈大笑，当天都比平日多吃了两碗饭。

　　那一年，袁六娘六岁。

　　也是那一年，皇帝陛下决定替最小的公主选择伴读，城中但凡有年纪相仿的世家纷纷向宫内推荐自家的小娘子，小娘子们之间也是暗潮汹涌。只有袁六娘并不在意，她一心一意地想要知道：从她们家长安城坐马车到达广寒宫一共需要多长时间？

　　王家姐姐平日里端庄温厚，只比小六娘大两岁，是袁六娘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听说她也要参选，袁六娘有些困惑。

　　“阿姐平生夙愿便是游历天下，这一入了宫，阿姐就出不来了。”

　　袁六娘非常认真地提醒王家姐姐，谁都知道公主的伴读之后就有可能是某位皇子的正妃或者侧妃。

　　王家姐姐蹙眉擦着手中的横槊，忽而一展眉问道

　　“你可算出若乘坐马车从长安城出发需要多久才能到广寒宫？”

　　袁六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涨红了面孔。她还记得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

　　王家姐姐只是摸着六娘的脑袋，默不作声。

　　那一日，大明宫大开，内侍令领着一队人马举着象征皇帝的仪仗一路从东门飞驰而出，那队人马就在王家大门前停下，王家家主早就收到了消息，领着全家并王家大姐儿静候在门口。

　　内侍令宣读完圣人的旨意，笑眯眯地说道

　　“令家的小娘子仪表非凡，有天人姿，以后可有大造化。”

　　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了。王家上下顿时喜上眉梢，只有王家大姐儿低下头抿住了嘴唇。

　　及后，内侍令还去了萧家宣旨。说了一遍同样的话。又收获了个不小的乾坤袋，和王家那个不相上下。

　　王家姐姐进宫那天，袁六娘只能站在坊门看着马车远去，王家姐姐从马车里丢下了一样东西，袁六娘就觉得那是给自己的，不管阿嬷的阻拦，从地上捡了起来。

　　那是个锦帕，锦帕里包着一样东西。

　　“是浑天仪！”

　　袁六娘还未认出那是什么，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就站了个小胖子。袁六娘狐疑的看着小胖子，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小胖子咬了一口胡饼，缓缓说道

　　“我见过这个。在太史衙门内。”

　　袁六娘看着眼面前小小一个圆球。这个小圆球是用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铁圈圈组成的，大铁圈圈里套着小铁圈圈，每个铁圈圈都是能展开或闭拢。小胖子指着一个大铁圈圈道

　　“这是紫微垣”

　　又指着一个小铁圈圈道

　　“这是子午圈。”

　　袁六娘见小胖子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便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
　　“我自然是知道的。”小胖子骄傲的一抬头。

　　“你师从何人？”

　　“广寒宫！太阴真君！”

　　袁六娘一转头就跑了，边跑边想：“哪家小郎君，神志如此不清醒？”

　　小胖子……不！白兔小黑口中含着半块胡饼，眼睁睁看着那小娘子一溜烟的跑了，实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难道是因为吃胡饼没有分她半个的缘故。

　　小兔子颇为舍不得看着自己手中的胡饼，这是它最后一块胡饼了。

　　袁六娘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小黑只能带着一肚子委屈眼泪汪汪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黑因为不小心打碎了那颗灵珠，生怕太阴真君怪罪，故而私底下求了星辰君解开灵珠，星辰君功力高深，一施法，那灵珠立刻显出一行字来：

　　从长安城乘坐马车需要多久才能到达广寒宫？

　　星辰君看了顿时笑了出来，以为是小兔子们玩闹。哪里知道那小兔子异常认真询问是何方人士求问。

　　星辰君再一查，便告知它：是长安城太史令袁府六娘。

　　小兔子知道之后，忙不迭地道谢。趁着太阴真君再次上岗值守的时候，悄悄溜下凡间。

　　其实，它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这小娘子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实在是让它心中不安。

　　其实，它也问过星辰君，这凡人乘坐马车需要多久才能到达月宫？

　　星辰君听了哈哈大笑，rua着小肥兔毛茸茸的脊背道：“功力高深者一弹指间便可上天入
　　地。”

　　小黑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于是下了凡间，准备告知那袁家六娘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哪里晓得……哪里晓得……长安街市上好吃的实在太多了，等到小兔子吃到第六家胡饼摊子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下凡是要干什么的。

　　于是，小兔子蹬着小短腿飞速往袁家六娘跑去。谁知人家小娘子只当它神志不清根本不搭理他。

　　小兔子只能带着困惑和一肚子好吃的回到了广寒宫，继续每天的洒扫清洁工作。

　　…………

　　又是一年中秋

　　太阴真君再次回到了广寒宫。

　　这一年小兔子官升一级成为了可以穿襻膊的兔子。于是，小兔子卖力的在一堆灵珠里翻找，终于找到了那颗白色的灵珠，小兔子有预感，一定是那六娘的灵珠，趁着所有人不备，小兔子藏起了那颗灵珠。

　　当它叼着灵珠，找到星辰君的时候，星辰君心情不错，小兔子变回肥肥胖胖的原型，星辰君看了顿时大喜过望，抱着小肥兔rua来rua去。一边念叨着

　　“果然……小动物……就是要胖胖的，才可爱。”

　　之后，星辰君为它解开了灵珠。

　　灵珠上显示：斗转必星移，太阴回宫过紫垣。

　　这文字一出，星辰君吓了一跳，把怀中的小肥兔都给抖下去了。

　　小黑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厉害之处，只能寄希望于星辰君为它解惑。

　　“你……可是对凡人——泄、露、天、机了？”

　　小黑别的没听明白，‘泄露天机’四个字明明白白，当即吓了一跳，跪趴在地上，高声道

　　“小的怎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星辰君想了一想，觉得这小兔子除了肥胖，哪儿都没看出智慧和胆量，借它一百个胆子，它都不敢。

　　那么就是这……凡人……自己推算出来的？

　　“真有意思！”星辰君忽而微微一笑。

　　小肥兔整个就不明所以，但是，方才的话着实吓着它了，于是趁着星辰君推算星盘的时候，趁机悄悄溜走。

　　他又下界了。

　　这次，袁六娘八岁，跟着阿翁在拜月宫。

　　阿翁随机给几个孙子出了几道题目，除了大孙儿袁横对答如流，其他孙儿表现平平，阿翁突然使了个坏，问道

　　“你们心算一下：围猎周四百五十二里，一百八十步布围兵，十步一人，今欲缩令通神得地四尺问围内缩防何？”（出自《张丘建算经》）

　　众孙儿们抓耳挠腮，平日这群孩子都是拿着算盘计算，今日忽然要心算，这可难倒他们了。孙子们一个个抓耳挠腮的，使出浑身的力气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好在袁六娘刚拜完月宫仙娥，被奶嬷嬷领着走了过来，见兄弟们抓耳挠腮的，便脱口而出道

　　“三十里，五十二步。”

　　阿翁哈哈一笑，将自己用惯的紫檀木算盘给了六娘，这紫檀木算盘还是先头太上皇赏给他的。家里大小兄弟们见阿翁居然将如此有意义的紫檀木算盘给了六娘，心中难免不服。

　　六娘不知这紫檀木算盘的故事，只当是个普通的好算盘，立刻双手接过，笑着说

　　“多谢阿翁，孙女儿喜欢。”

　　不过，她兄弟们可不高兴了，二郎撅着嘴巴说

　　“小娘子当贞静贤淑，男儿的事情你插什么嘴？”

　　袁六娘浑不在意道

　　“你连女子都不如，何当如丈夫？”

　　当下把袁二小郎君气得仰倒。指着袁六娘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他们的娘亲赶忙过来打圆场，袁家阿嬷更是将袁二小郎君搂在怀里，好一顿哄。

　　袁六娘浑不在意。她昨日刚刚测算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是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有规律的变化的，随着北斗七星的变化，月亮的变化也是有规律的，或者，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

　　阿翁看着袁六娘第一次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和自己的儿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可惜不是男孩！

　　袁六娘八岁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小胖子，这次小胖子看见她，第一时间从怀中掏出一块胡饼递给她，袁六娘非常冷静地观察了一会，决定接受这份好意。

　　两个小孩第一次达成了一致。

　　“你还在算那道题目吗？”

　　“是的！”

　　“我听见你哥哥们在骂你。”

　　“我知道！”

　　“他们嫉妒你。”

　　“我知道！”

　　小兔子第一次认真打量袁六娘，这小娘子个头小小的，脸孔圆嘟嘟的，好像块大雪糕。小兔子想了想说

　　“你今年的推算是正确的。”

　　“嗯？”袁六娘转过头，盯着小胖子，这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到认同。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今年的推算是正确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找天上的星辰君问过了。”

　　“你真是住在天上的？”

　　“真的！”

　　“那么乘坐马车从长安城到达广寒宫需要多久呢？”

　　小胖子看着袁六娘热切地目光，忽然想到当日星辰君严厉质问它是否‘泄露天机’？

　　小胖子犹豫了一会，终于说道

　　“天机不可泄露。”

　　袁六娘顿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忽然，她又来精神，高兴说道

　　“我自己算出来的，那就不算‘泄露天机’是不是？”

　　小胖子点点头，袁六娘掰着手指头，说道

　　“我今年八岁，只要我天天算，月月算，年年算，总有一天能搞明白从长安城坐马车需要多久才能到达月宫。”

　　小胖子忽然说不出话来，明明她比她的哥哥们都要厉害，都要聪明，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呢？

　　“喂！那我每年中秋都许愿告诉你我的答案，你会下凡告知我是否正确吗？”

　　小胖子为了长安城的美食，也会说：“那是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