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人设岌岌可危》四季奶糖

6、第 6 章

　　接下来的日子也算平安无事。
　　除了韩祎隔三差五要去“阳关问柳”催一下订单进度，回来憋个几天闷气之外，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杜大哥，韩先生没事吧？这段时间怎么感觉愁眉苦脸的？”
　　王毓端着盘新鲜荔枝，跟在杜威屁股后头叭叭个没完，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吃这么多荔枝，小心上火。你呀，要是没事，厨房、前堂，哪儿有活就去哪儿帮忙。”

　　“我今儿要陪彩衣妹妹买胭脂，马上就走，不劳您费心。”
　　王毓摇头晃脑的，好不得意，他甚至冲着那只雪雕吹了声哨子，“羡慕吧？要不要我去堤上挖一些活蚯蚓给你尝尝鲜？”

　　“快滚。”杜威终于回身给了他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肩头，“这天哪来的蚯蚓？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踹江里去？”

　　“我不怕！我找小师父捞我去！”王毓做了个鬼脸，那雪雕也朝他扑了两下翅膀，对方大笑：“杜大哥，你瞧它还应我呢！想是大鱼大肉吃惯了，央着我给他弄点零嘴呢！”

　　杜威抬脚要踹，王毓一闪身，溜得老远：“好弟弟，等哥哥陪你姐姐买了胭脂，就给你弄两条新鲜的鱼儿来！”

　　“杨显！快把你家这个小畜生给老子弄走！”
　　杜威叉腰在院子里大吼，杨显还在给郑念哀的小药园子浇水，压根儿没听见。

　　韩祎就站在二楼，倚着栏杆看他俩笑话，长叹：“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啊。”

　　转眼间，日子就到了小世子满月那天。

　　韩祎一大早就去“阳关问柳”提货，也不知道那江子维什么毛病，明明前三天就做好了，硬是要他当天去取，害他要起个大早。

　　“哎，你爷爷我来了，快把东西交出来。”韩祎揣着一叠尾金，就等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孰料那伙计却说道：“韩先生，我家老板说了，吉时未到，还请您稍等。”

　　“嗯？”韩祎简直匪夷所思，这前边也没见他多讲究，怎么最后跟他玩起这出来了？别是故意拖延时间，害他误了正事吧？

　　“我可不记得江老板是个讲究人。”
　　韩祎脸色很不好。

　　伙计讨好地笑着：“韩先生，就一炷香时间，忍忍，别为难我们这些跑腿的了。”

　　韩祎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一炷香的时间？那这时间可不吉利，是大凶啊。”

　　“这，”伙计有些局促，“老板说吉利，我们哪有反驳的道理？”

　　韩祎心中古怪，但算算时间，也确实还来得及，就没有再多有责怪，老老实实往人家店里一坐，喝起了茶。

　　等到江子维出来，韩祎已经无聊到开始玩他放在店里的棋子。

　　“这局黑子处下风。”

　　韩祎正思考着下一步落子，冷不丁听到江子维在他身边叨叨，手腕一顿，两指夹着那颗棋子狠狠按在了棋盘上。他收手，状似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瞥，就瞧见了对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江子维今天明显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天青色圆领袍，绘着烟雨行舟，外头罩了一层轻透的薄纱。

　　令人生厌。

　　韩祎神色微妙：“穿成这样，相亲去啊？”
　　这老祸害下山，准没憋什么好屁。

　　“有约。”
　　江子维如实答道，韩祎一个没忍住，放声大笑：“有约？什么约？这穿得跟开屏的孔雀似的，你总不能告诉我是要去谈生意吧？”

　　“确实。”
　　江子维倒是好脾气地承认了他这个说法，韩祎觉着无趣，垮着一张脸，将一叠银票往桌上一扔：“这是尾款，快些把订单上的物什抬上来吧，我好早些了结这桩差事。”

　　“巧了，我正要去见你东家。”

　　韩祎闻言，立马琢磨过来：“跟我家老板有约？”

　　“是。”江子维笑眯眯的，“我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赶上有时间，回去叙叙旧。”

　　青年知道自己八成是不受待见的，可今天说不定有热闹看，他怎么都得找个法子过去瞧上两眼。言罢，他还不忘礼尚往来，“顺便去向她讨教讨教，是如何将您这位得力干将收入麾下的。”

　　韩祎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合着江子维是在这儿等他，心中积攒的郁气登时冲破了他的天灵盖，“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想给我使绊子，趁早，别偷偷摸摸想损招，当我怕你不成？”

　　“我怎么会给你使绊子呢？念在昔日同窗之谊——”

　　“啪！”
　　韩祎猛地砸了下桌子，站了起来，“谁和你是同窗？”

　　江子维哑然，不作声了。

　　韩祎不想提那些陈年旧事，就挥挥手：“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东西交我，咱们就两清了。”

　　江子维也没有多说什么，见好就收，从中抽了一张银票，交给伙计：“去把箱子抬上来吧。”

　　“这些都是你的。”韩祎指了指桌上剩下那沓。

　　“我知道，但今天是个好日子，给你们打折。”
　　江子维笑笑，也算得上朗月清风。

　　韩祎看着虽说来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身上还有担着大老板给他分派的任务，不好再跟这人硬碰硬。

　　“行，我回头给我东家美言几句，让她多多照顾你生意。”
　　韩祎将那银票塞回荷包里，权当偃旗息鼓了。

　　江子维说道：“谢谢。”

　　对方怔了怔，多年来的习惯导致他嘴动得比脑子都快，顺着杆儿就往下爬：“倒也不必谢，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照应你一下，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江子维嘴角上扬：“那就请韩先生多多照料，小人还指望着多来几单，撑起这家小破店呢。”

　　“啊，你这店，一般般吧。”
　　韩祎扫了一眼，也不多说，江子维见状，默默松了一口气，笑着：“那请韩先生指点一二？是风水不好，还是装饰不好，又或者其他高见？”

　　“没有。”
　　韩祎很干脆地回了两个字，江子维轻笑：“既然没有，那就是我这家店还不错，入得了韩先生青眼了？”

　　韩祎闷声吃了个憋，心想这姓江的是铁了心要和自己过不去，一时没好气：“我可没承认，少给我下套。”

　　就这会儿工夫，伙计就将一个大箱子抬了上来，放在地上，江子维亲自打开：“你点点，有没有缺斤少两？”

　　韩祎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友好态度，选择退让：“不用了，我信你。”

　　江子维有些高兴：“多谢。”

　　韩祎眼一横：“你今天跟我说了两次谢谢。”

　　他晃晃悠悠竖起两根手指，“可以啊，江子维，知道放低你那无用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了？

　　他原是想讽刺对方几句，不想，江子维却很认真地说道：“是我年轻的时候倨傲怠慢，与您多生嫌隙，还望您不计前嫌，今后多提携我一二。”

　　“我确实不计前嫌，但若非必要，你我不要再有交集。”
　　韩祎摆摆手，就招呼着自己带的人进来，让他们将这口箱子抬到车上。

　　“走了。”
　　他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江子维垂手站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祎按时回了“长安花尽”，给杨青苑交差。

　　“那江老板说今天日子好，给我们打折，这是剩下的银票，您点点？”

　　杨青苑闻言，放下手里的账本，笑笑：“辛苦韩先生走着一趟了，既然日子好，那这剩下的钱就都给先生，做辛苦费。”

　　“还有这种好事？”韩祎那叫个美滋滋，看来江子维也不全算个灾星。

　　“当然有这种好事。”杨青苑也在想，师兄啊师兄，我可这是在给你行善积德，你将来可千万别看热闹不嫌事大，记得帮衬帮衬师妹我。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韩祎也不客气，反正大老板有钱，不差这点儿。

　　“今天还要劳烦先生替我看店。”

　　“没问题，”
　　韩祎做了保证，就高高兴兴下楼去了。

　　杨彩衣这才和杨青苑说上话：“老板，你说江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说打折了呢？”

　　“我不知道。”

　　“啊？您也不知道呀？”

　　“我当然不知道了。”杨青苑说得理所当然，“我师兄那一肚子坏水，我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早就被淹死了。”

　　“哈哈哈……”
　　杨彩衣直笑，杨青苑催她：“快些给我梳头吧，不然怀明得着急了。”

　　“他急什么？我猜老板娘现在正被陆叔按着头去搓澡呢！”

　　“他很爱干净的好不好？别说得他很邋遢一样。”
　　杨青苑嗔怪着，杨彩衣笑得可开心：“这不是日子好嘛，总得里里外外重新捯饬捯饬。”

　　“说得也对。”杨青苑打趣她，“新买的胭脂好用吗？”

　　“好用，回头我再给郑姐姐带点儿，她最近侍花弄草的，都不陪我玩了。”
　　杨彩衣完全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杨青苑只好笑了她一句“傻丫头”，便接着梳妆打扮了。

　　晏怀明那边，有些手忙脚乱。
　　他不习惯待在恒王府，却又不得不按照礼节，在这里等着宫里来人宣旨。

　　想他已经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屋外都去不得，理由是会弄脏下摆。

　　“真累。”
　　晏怀明有点憋屈，他已经两个时辰没有见到杨青苑了。

　　正想着，晏随缘从屋外进来：“小叔叔。”

　　小少年就是好，可以肆无忌惮地跑东跑西，晏怀明有些羡慕，笑了笑：“缘儿，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要去见弟弟了，有点紧张。”
　　晏随缘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晏怀明理解了，这孩子从小养在宫里，十年来，这一辈也就他一个，眼下要做哥哥了，难免紧张，不适应。

　　“那你和小叔叔玩棋吧。”
　　晏怀明提议。

　　“好。”
　　晏随缘很赞成，“我最近跟韩先生学了好多，一定能赢。”

　　“先别大言不惭，我也是和韩先生对弈过的人。”

　　“可是韩先生说你一局都没赢过他。”

　　“那你就赢过？”

　　“那也没有。”

　　一大一小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就找出棋盘，无聊地打发起时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