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人设岌岌可危》四季奶糖

2、第 2 章

　　要说这杜威着实惹眼，身量高大，一双鹰眼灼灼，长腿一迈，走路带风。尤其他肩上还站着一只健壮的雪雕，那猛禽撑开双翼能挡住杜威半个身形。这一人一雕走在靡靡秀丽的京都街头，到哪儿都被观望。

　　韩祎心里头那叫个有压力，有负担。

　　可他啥也不敢说，毕竟杜威厉害他是领教过的。

　　于是俩人并着一只雕，一前一后站到了那家“阳关问柳”门口。

　　韩祎眯着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瞧了个遍，琢磨出个不对劲来：“杜大哥，杨老板这是要买什么？我看这店里卖的，好像不是一般送的礼。”

　　三进三出的门面，入目可见琳琅满目的瓷器、漆器、竹器……凡是能用手造出来的东西都摆在了屋子里，或是单独成画，或是三两成景，横看成岭侧成峰，错落有致，意趣盎然。饶是韩祎这种门外汉，也能发觉这里边的匠心独运。

　　“杨老板眼光真不错。”
　　韩祎又夸赞了一句，抬脚就跨进了门槛。杜威紧随其后，竟还有点紧张。

　　老板都得礼让三分的人，不知道究竟是何种面目。

　　店里只有伙计在，眼下时辰尚早，客人不多，他正陪着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客挑礼物，见着有人来，也只能赔笑：“二位客人对不住，小店今儿只有我一个，您二位稍等，坐着歇歇，喝口茶，等会儿我再过来。”

　　韩祎也是乐意的，横竖他不着急，便笑笑：“小哥儿忙您的，我们随便看看就成。”

　　没想到，竟还有人胆子那么大，不怕杜威这个阎王长相的。看来，店主一定不是个俗人。

　　韩祎心里又赞许了几分。

　　杜威却觉得情理之中。

　　嗯，江子维这种教导有方的，才配得上是老板的师兄。

　　伙计得了回答，满心欢喜继续去跟另一位贵客谈生意，不想，对方的目光却落到了杜威那只雪雕上。

　　他幽幽地开口问道：“你肩上那只鸟怎么卖？”

　　“嗯？”
　　此话一出，在场几个人都愣了下，杜威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和自己说话。

　　“问你话呢，你那只大鸟怎么卖？”
　　对方不急不恼，声音好听，语气轻慢，算不上颐指气使，可就是让人不舒服，尤其他身边围着的那些狗腿，扯着嗓子在那儿叫唤：“问你话呢！你那鸟儿怎么卖？聋了还是哑巴了？”

　　杜威这才明白他的所指，就干笑一声：“我这可是百里挑一的大雪雕，不是什么小鸟儿，这位公子，您买不起。”

　　“你开个价，我买。”
　　对方冷着一张脸，下巴微微抬起，杜威不屑：“您看着也算个矜贵人，怎么尽做些讨人嫌的便宜买卖？不觉得掉价？”

　　韩祎眼珠子转转，心说这杜威不愧是杨老板的手下，阴阳怪气讽刺起人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那人闻言，冷淡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薄薄的怒意：“你知道我是谁吗？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呦，您哪位菩萨下凡？？”
　　杜威乐了，他家老板可不是吃素的，怎么着都不能被这种强买强卖的小白脸欺负了去。

　　“我说这位公子，您买您的东西，我逛我的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雪雕，不卖！”
　　杜威说着，长腿一跨就坐在了店里的长凳上，对方身边带着的一个小厮先嚷嚷了起来：“你这狗眼不识泰山的东西！知道我家相公是谁吗？得罪了他等于得罪了长公主，你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韩祎心下一怔，我的亲娘耶，这热闹大了去了！他索性也跑到杜威旁边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喝。

　　就听杜威嗤笑：“原来是一吃软饭的，就你这种货色，也敢和爷爷我叫板？”

　　“你胆敢羞辱我？”
　　那白面相公涨红了脸，杜威看着稀奇：“怎么，我说错了？哦对，你们京都这儿不叫吃软饭，叫面首。我一粗人，不懂这些规矩，面首大人莫怪啊！”

　　韩祎闻言，乐得嘴角快咧到天上去，寻思着这里就应该摆点瓜子点心什么的，好让他看热闹看个痛快。

　　那面首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身边一盏梅瓶就要砸过去，被伙计连忙劝下：“这位相公，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家的物什吧！”

　　“就是，有本事和我打一架，赢了我这只雪雕白送你！这生了气就摔东西，软饭吃多了手脚没力是吗？”
　　杜威眼神犀利，简直要在对方身上戳出好几个窟窿眼来，那面首想也知道，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气急败坏之下骂道：“你，报上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杜威，就住在东街的长安花尽，有时间来我家喝茶！”
　　杜威爽气，又赢了他风头，心里正高兴，没成想，对方却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个龟公啊，呵，那烟花柳巷的腌臜地方，我丢不起这人！”

　　“你再说一遍？”
　　杜威素来不介意别人如何评价他，可听不得烟花柳巷几个字，这是连带着侮辱了他全家老小，胸中火起，竟生生一掌拍碎了身边的茶桌。

　　“哗啦啦——”茶盏杯子碎了一地，韩祎手里还端着一个，赶忙往旁边让了让。

　　那白面相公知他是个不好惹的主，却死鸭子嘴硬：“你耳朵聋了？还要本相公再说一遍？”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拇指来粗的木屑携着劲风自他耳侧擦过，当即见了血，倒刺扎进肉里，疼得他直冒虚汗。

　　“这就不行了？”
　　杜威站起身，肩上的雪雕也适时展开双翼，伙计心疼，呜呼哀哉：“小心我家东西，老板可是要扣我工钱的！”

　　“无妨，回头我家赔给你。”
　　杜威笑着，两步并作一步走到那白面相公跟前，单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现在肯道歉了吗？”

　　“大胆！”
　　他身边带着的那些狗腿子见状，一窝蜂拥了上来，杜威哂笑，竟是单手抡起那相公，“哐当”，砸倒一大片。

　　那白脸儿当即吐出一口血，趴在人肉垫上大声哀嚎，杜威一脚踩住了某只多出来的手：“知错了吗？”

　　“这位壮士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
　　那白面相公许是娇养惯了，不怎地会求人，面色煞白，语气僵硬，杜威懒得和他计较，拎小鸡似的将人丢出门外：“滚吧。”

　　吃了一嘴灰的男人逃出生天，却转头恶狠狠放出了话：“你等着！”

　　言罢，他就被那群狗腿扶着，一瘸一拐走了。

　　门口围了些看热闹的路人，见了杜威那凶神恶煞的样子，都识趣三三两两散去。

　　韩祎笑问：“你打了长公主的面首，回头杨老板真会为你兜底？”

　　“老板要是听见他说我们那边是烟花柳巷，一定把他腿打断，我这都是轻的。”
　　杜威叉腰，魁梧奇伟，惹得不少行人侧目。

　　阳关问柳的伙计也追过来，问道：“二位爷需要些什么？”

　　韩祎见他不卑不亢，说话还有趣，就试探道：“今天给你们惹麻烦了，对不住。”

　　“这有什么？”伙计不以为意，“那人狐假虎威惯了，只是稍微受了长公主青睐，却又不是最得宠的那个。今天估计就是想要了您的雪雕，去博得长公主欢心呢。”

　　“原来是这样。”韩祎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莞尔，“杜大哥，你这雪雕生蛋吗？能生的话咱给长公主送一只去？”

　　杜威睨了他一眼：“公的，生不了蛋。”

　　“唔，那就可惜了。”
　　韩祎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进了店，说想定制点东西。

　　伙计也聪明，问道：“这位爷真是慧眼识珠，我们家的宝贝都是老板亲手做的。要说我们老板，那可是一等一的，”

　　他忽然顿了顿，“手艺人。”

　　韩祎笑问：“那你家老板在吗？可否一叙？我家这笔订单比较贵重，怕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

　　“好嘞！您稍等，我马上请他出来。”
　　伙计喜上眉梢，看样子是觉着能接到一笔大生意，韩祎见他脚步轻快地往后院跑去，就笑了笑：“这小哥儿还挺会来事。”

　　杜威难免眼皮一跳：“是啊，很会来事儿。”

　　好像哪里不对劲？狐狸这么早就出洞了？

　　杜威可不觉得那位江师兄是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