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小郎中》顾一砚

66、幻月圣女

　　十年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对世俗中的凡人而言，十年光阴足以让一个懵懂无知的幼儿成长为顶天立地的青年。
　　对修真界的众人而言，这十年期间，也因着一连串的变故，对他们的修行之途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十年前，上京中仙界阵法开启，先帝靳珏舍去性命遮蔽了天机，延缓了仙界通道的到来。临危受命的靳小竹虽然一身修为被废，却励精图治，在众朝臣的辅佐下将卫朝治理地井井有条，更是有传闻说他自创修行法门，将一身天子气运融入术法，修为不退反进。
　　上京的仙界通道被天机遮蔽，仙界并未放弃试探，十万大山中的千万邪灵更是挣脱了屏障，眼看便要进入世间，归藏阁一众长老入世，以莫大神通再次拘禁邪灵，避免了世间的覆灭。
　　与此同时，仙界再次通过各种法门，试图从南海、西域、北极、东山等地入侵此界。镜缘公子、李青弦、机巧将军无零等顶级修士纷纷出手镇压。
　　但随着仙界与修真界的联系不断加强，彼此之间的屏障愈发微薄，恐怕终有一日，仙人便能亲自降临此界。
　　为此，修真界达成了共识，集合各个门派之间了最顶尖的资源，用以培养各个阶段天资最高的修士，希冀着能有绝世天才横空出世，与仙人相抗衡。
　　此番“拔苗助长”下，当年还仅是初境巅峰的平山榜一众修士都纷纷破开了瓶颈，晋升灵境，其中数人更是达到了灵境巅峰，只消某个契机，便能踏入止境。
　　除了原本便在榜单前十的范黎、江清羽等人，还有一人也受到了各门派的一致青睐，便是正一派的褚清明。
　　这位原本在平山榜中排名二十开外的小道士，因着在仙界碎片中阻止了仙界阵法的开启，得到了诸多门派的好评，他本又天资聪颖，在倾泻的资源堆积下，短短十年，便晋升入了灵境上阶。进入灵境之后，他便主动请命前往北方极地，终日与仙兽搏杀，让同辈修士敬佩不已，更是得到了年轻一辈修士们的钦慕，隐隐有种正道小魁首的感觉。
　　他今日奉命离开北极，前往上京，主持新一届的山海大会。
　　十年一度的山海大会再次开启，相较此前繁杂的步骤，此次一切从简。止境修士均镇守一方，灵境修士也在各地应对邪灵或仙界祸患，故而仅有初境修士参与山海大会。
　　原本花样繁多的平山榜评选已经被废弃，天机阁和天衍处武断地给出了排名，让入选的三十位修士前往上京，接受前辈的指点，以及进行珍珑局的历练。
　　由于仙界近来动作频频，此次前来指点的前辈仅有褚清明一人。他虽不是灵境一辈中修为最高、战力最强的，却是名声最盛、最受青年弟子崇拜的。
　　褚清明早就将平山榜的三十位青年修士的生平打听得一清二楚。
　　平山榜榜首是幻月派的圣女。幻月派曾是与云剑山齐名的绝世大派，两个门派之间更是由于常年联姻而密切非凡。可惜幻月派数十年前曾遭受过一场劫难，几近灭派，直到近年来这位圣女的展露头角，才重新在世间露面。
　　平山榜榜二，是机巧坊的拾壹壹。这也是近些年横空出世的绝世天才。机巧坊的九大序列传承了千年，期间由于仙界祸患，第八序列的机巧术士被逐出了门派，数年后，竟然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弟子，史无前例地建立了第十序列机巧魂师。
　　据说这位年轻修士将魂魄与机关傀儡精妙的融为一体，创造出来的傀儡，几乎已经与生灵无异。
　　平山榜第三名，是露白书院许雍之的关门弟子。这位弟子年纪尚未加冠，却已熟读百家经书，更是精通数理，三年前参加科举，便连中三元，一举夺魁。连当朝另一位三元、首辅叶道远都感慨自己年轻的时候差这位小弟子远矣。
　　这一届平山榜的前三名，无一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将其他后面众人拉开一大截的距离。
　　褚清明抱着交好的心态，对他们分外热络。
　　几位年轻修士也是表现得分外崇拜，传闻中一向清冷的幻月派圣女解了面纱，捧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褚清明，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他的经验分享。
　　许是目光过于关注与灼热，向来不近女色的褚清明心底都有了些异样的骚动。因着修行功法的缘故，幻月派圣女的面容影藏在薄雾当中，看不真切，乍一看似是清纯无知的少女模样，再一瞥又是媚眼如丝的倾慕神情，端详久了，又变成了羞涩含笑的大家闺秀模样。
　　待得众人散去后，幻月派圣女却驻足未离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即便是忸怩的模样，也让褚清明心旌摇曳。他干咳一声，道：“圣女有何赐教？”
　　幻月派圣女垂下眼帘，未出声，脸颊却染上了一丝绯红。
　　“清明道长……您十年前于山海大会的仙界碎片中力挽狂澜，阻止了仙界阵法的开启，如此壮举，我听师长们说了无数遍，对您仰慕许久，如今见到您真正，更是欢喜万分。不知您今晚是否得空陪小女子小酌一杯。”
　　绯红攀上了她的耳尖，声音愈发轻微：“如能听您当面讲述当年之事，我便是三生有幸了。”
　　自褚清明成名之后，并非没有女子向他抛出桃枝，正一派也不禁止道士结婚生子，但他胸有沟壑，对儿女情长向来不屑，故对这些女子以礼相待，并不刻意亲近。
　　可如今见到幻月派圣女这样的绝世天才仰慕自己，又生的沉鱼落雁，他再拒绝，就显然不是个男人了。
　　他温和道：“圣女相邀，贫道必然不敢推辞。”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晚间皇宫举办的宴会上，褚清明以清修为由，提前告退。回到住所，屏退左右，褪了道袍，换上一身华服，悄然出门，来到了白日里与幻月派圣女约定的酒楼中。
　　幻月派圣女早已等候多时。
　　白日里的轻纱素衫替换成了红绸粉纱，年方二十的圣女显然经过了精心打扮，见到褚清明，眼中泛起光彩，正要起身相迎，似又觉得不够庄重，便中途拿起了酒杯，替褚清明斟了一杯酒。
　　酒水入喉，清冽爽辣，褚清明有些口干舌燥。
　　他一向清心寡欲，在见到幻月派圣女后却总是春意萌动。向来警惕的他，也不知为何全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异样。
　　推杯换盏之后，幻月派圣女便缠着他讲述当年仙界碎片中发生的事情。
　　真正经历过当年一切的修士中，只有褚清明一人还活着。
　　当年他早有准备，暗自修行密法，短期之内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因此骗过了镜缘和其他大能事后的审查。
　　记忆恢复之后，最早的那几年，褚清明还担心楚拙和朱砚会突然重现人间，因此忧思缠身，经常从梦中惊醒。后来见始终没有二人的消息，心中不安稳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心思豁达之下，修为反而一日千里。
　　这些年来，他将口中的故事翻来覆去地向众人重复了千百次，自己私下里又再三琢磨，在最初版本的基础上，填补了一些疏漏，又做了些修饰。
　　最后的版本里，就变成了朱砚和楚拙奋勇牺牲，他褚清明也同样力挽狂澜。
　　故事的起承转合，每一言每一字都生生镌刻在他脑海中，此刻佳人相邀，他下意识地复述起了当年的经过。
　　幻月派圣女自称已经将这个故事听了无数遍，但依旧沉浸在褚清明的言语当中。
　　当褚清明说到他发现无名尸体时，圣女便面露担忧。
　　当褚清明说到白子甲舍去修为与性命逼停阵法时，圣女眼中隐隐泛起泪光。
　　当褚清明说到他发现小铜卦才是邪灵宿主时，圣女更是焦急地抓住了褚清明的袖子。
　　褚清明不漏痕迹地朝圣女身边倾了倾，幽香扑鼻，让他有些迷醉。他反握住圣女的手，安抚道：“莫要着急。”便将他随后的壮举娓娓道来。
　　圣女听的出神，不知不觉间，半边身子已被褚清明搂在怀中，她却似无所觉，仍旧沉迷在褚清明的故事中无法自拔。偏头靠在褚清明的肩膀上，柔声问道：“清明道长，小女子有一处不解，可否请道长帮忙解惑？”
　　含着梅香的鼻息扑在褚清明颈间，他有些醉了。
　　“但说无妨。”
　　“众所周知，邪灵附身之人修为顿失，那么仙界中谁炼化了死去之人身上的灵力，将其凝聚成仙气呢？”
　　“这……的确也是不解之谜。”
　　“还有，清明道长，按照您的说法，您发现无名尸体的时间与范黎师姐发现无名尸体的时间相近，小铜卦只有一个人，又能如何同时出现在两地，杀害这些修士呢？”
　　这些都是无法填补的漏洞，当年褚清明用秘法篡改了自己的记忆，躲过了镜缘等人对他记忆的核查，而后又嫁祸于机巧术士一派，才算是圆了谎。
　　因此即便此刻幻月派圣女出口询问，他也并不慌张，反而觉得怀中女子柳眉微蹙、朱唇轻启的模样分外让人怜惜。
　　他正欲回答，又听见怀中的女子问道：“清明道长，可否让小女子，一窥你当年的记忆？”
　　他迎上了圣女笑意盈盈的双眼，只觉得其中有一片浩瀚的星海，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仿佛有种魔力驱使着他，让他鬼使神差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