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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局《养女》 ...


  •   阿西进入林家的第三年,林夫人怀孕了。

      刘妈将她的房间从二楼换到地下室,顺着床顶天花板位置开了扇窗,此后经年,斑驳星月便从此处落眼。

      林家直到初中才给她上了户口:长女林西,算是真正接纳了她,但林夫人从来不唤她大名,所有人都叫她:阿西。

      “阿西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年幼的林乐安怀疑从未出现在餐桌的姐姐一定是去别处偷吃了,阿西曾耐不住她的纠缠,带她躲到地下室分食了半块刘妈烙的玉米饼,结果半夜她腹泻高烧进了急诊室,从此,林乐安再未踏入那个半明半暗的世界。

      刘妈曾问阿西:“觉得委屈吗?”

      阿西摇摇头,神色空洞的盯着悬于头顶的那扇木窗,猜不透在看什么。

      林夫人不喜欢她出现在客厅,她便习惯走后门入室,厨房成了必经之地,承蒙刘妈私下偏照,长身体的年纪也算是衣暖食饱的度过了,日子熬着熬着倒也没有太辛苦,虽然瘦弱了些,出落却婷婷玉立。

      媒人上门那年,她19岁,大一刚入学没多久。

      男人是二婚,比阿西大了15岁,林夫人中意他背后数十亿的资产,破天荒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林西,你会帮我的吧?”

      阿西木然的立于她身前,低垂眸子,林夫人抬着下巴将她来回打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有了钱,就能离开这里了,你不想么?”

      阿西未吱声,只是咬紧了唇。

      林夫人将她的房间从地下室搬了出来,刘妈将二楼的杂物间收拾好,正巧放得下一张床,墙壁一侧有扇开关失灵的窗,推开后,是一堵砖头泛黑的墙。

      夜里她看不见星光了,一睹黑漆漆的墙竖在眼前,她痴痴的望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末,男人开车来林家接她。豪华的酒店包厢和躁动的空气,她勉强抿了一口男人夸赞的红酒,又苦又涩,跟男人凑过来的唇舌一样令她犯恶。

      “你能给我多少?”

      男人将她低在床帏中蓄势待发,她却不合时宜的问道,眼神呆滞。

      “你想要多少?”

      他笑着进入那具稚嫩身·体,脸上的不屑像一把刺刀,将身下那颗冰冷的心脏穿插的血肉模糊,模糊间她感受到一股热流,缓缓的,刺痛的,从身体的角落里逃出。

      “阿西,你早该这样报答我了。”

      林夫人仍然唤她阿西,却允许她上桌同食了,她害怕汤匙碰撞的声音会令饭桌神色侧目,终日食欲索然,人越发消瘦。

      刘妈偶尔会给她开小灶,只是她胃口差时常吃不进东西,无聊的时候她会去厨房蹲着,林夫人爱喝燕窝,刘妈忙活时候顾及不到火候,她就在一旁守着,看着灶台火苗忽闪忽闪的燃着,整个人都有些晃神。

      男人来林家的频率不高,偶尔也会带她去一些私人酒会,阿西名义上是他行政助理,却从不许酒坛子借着场合随意挑拨她,他会凶巴巴的轰人,偶尔阿西会觉得他有些不一样,躲在他背后,眼见着旁人对她生出来惧意,姿态口气都变得客客气气。

      但阿西盯着他望时,他又会不耐烦的将她的脸掰过去。

      “李先生,你能给我多少?”

      床帏之前,阿西总是雷打不动的问他,有时坏了他兴致,便不肯她面对面的贴着,将她身子转了过去,压着屁股亲亲的伸手抽打几下。

      “我有的都给你,满意了?”

      阿西觉得他是玩笑话,有时想要回嘴,但他挑弄的厉害,口里只剩下凄凄弱弱的□□。

      男人在半年后给林氏投了五千万,以阿西的名义。

      林夫人略有不悦,凭空冒出来的股东,一下占了林氏1/3的股份,这是林乐安都无法享受的待遇。

      阿西替刘妈给她端燕窝时被她留了下来,浅浅舀了半勺递到阿西嘴边。

      “这是个好东西,尝尝看?”

      阿西木楞的抬头望向她,面色惊诧,身子防备似的往后一仰。

      “是吃不惯,还是平时偷吃多了?”

      林夫人笑着,脸上散着弯弯曲曲的纹路,似乎是吃再多盅燕窝也补不回来的。

      “把股份转给妹妹吧,不要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阿西仍然没有吱声,她长长久久的望着林夫人,忽然笑了。

      赠与协议很快签署,从无到有,从有到无,阿西用了不到三天。

      男人知道内情后并没有过问其他,只是从学校径直将她接走,生意是在海南谈的,他说缺个伴儿,除了晚上雷打不动的需要她陪外,其他时候都由助理带着她四处溜达。

      “我能给你的,远比你想象的多,你信么?”

      男人抵着她耳垂,亲亲咬了一口,阿西伸手钩住他的脖颈,缓缓的在他耳边启口。

      “我是不是很像那个女人?”

      男人身子一震,瞬间从她怀中抽离,眼神迷离却又惊恐的望着她。

      阿西厌倦了从他殷切的眼波下看穿另外一种情绪的日子,那双略显沧桑的眸子下,在无边黑夜里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眷恋,他的执着,他的冷酷,他的轻柔与风情,从始至终,都不属于她。

      男人一早的飞机离开,临走给了她一张卡,里头存了500万。

      阿西收下了卡,她记得林夫人说过,钱是个好东西,她这身子不算精贵,但要是付点费,倒显得还有些价值。

      海南的天气炎热,她独自逗留了三天,临走买了些贝壳饰品,没想好要送谁,只是入乡随俗,留个痕迹。

      头等舱的座位踏板可以升高,她问空姐要了一床毯子,一路睡了过去。

      男人没有再出现了,她自在了许多,可偏偏林夫人身子坏了,时常打不起精神,手脚无力,有时甚至抬不起胳膊,医院暂时找不出病因只能保守治疗,阿西给她端燕窝时,她总是脾气很差的数落,就算冷言冷语,也不像从前那般从容。

      许久未曾露面的林先生从美国回来,商量将林乐安送去美国读书,林夫人思来想去,决定跟着过去陪读,顺便在美国找专家会诊。

      可惜临门一脚忽生变故,林先生突然变卦,林乐安按原计划送去了美国,林夫人跟他却留在了国内。

      其实两人之间嫌隙已久,林夫人仗着娘家家世,一头说话两头压,林先生心有怨言却不敢摆上明面,这些年借口去国外开拓林氏版图,已经多年未曾归家。
      就连阿西变了模样,都未知半分。

      林夫人嫌弃阿西总是裙装在眼前晃悠,她知道阿西从老男人那里学了本事,明里暗里总显得邪魅,尤其这些年出落的越发水灵,前凸后翘,走起路来身姿摇曳,她瞧着心烦。

      除了医院修养外,她时时刻刻盯着林先生,哪怕他眼神在阿西身上多留片刻,她都抓狂的尖叫不已。

      林先生厌烦得厉害,一声不吭的搬去了客房。

      医生建议林夫人做个心理测试,她逆反的将医生推到在地,冲出医院大门却一头栽倒在地。

      林夫人的病情加重了,疑神疑鬼到连医院的餐食都滴水不碰,刘妈只得天天跑医院,阿西仍然按部就班的守着燕窝,一盅一盅的送到林夫人嘴边。

      她不缺人照顾,阿西觉得做再多,也不会有人领情,索性只守着厨房那一亩三分地。

      “像小时候一样喊我爸爸!”

      阿西咬着唇不说话,林先生将她深深压在身下,身子止不住的抽动。

      林夫人真的瞧见了,阿西那双朝她示威的眸子,两具空露的躯体像蚂蝗粘黏在一起,在她眼前起起伏伏,旁若无人的喘息像午后惊雷轰隆隆的闯进耳朵,瞬间炸碎了耳膜,冒出涌动的鲜血。

      她疯了似的冲进房间,拔下床头柜上的玻璃灯,一头插进了男人的脖颈,喘息戛然而止。

      林夫人彻底的疯了,她用刘妈递过去的勺子狠狠的捅刺病床的枕头,口中念念有词,“贱人,去死,去死!”

      刘妈拉不住她,值班医生喊了两个男助理才勉强将她绑在了床上。

      阿西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林夫人朝她斜眼怒视,她宛若未见。

      林先生给她办了转院手续,从三甲综合转入了精神专科。

      阿西回到空无一人的别墅,窗外那堵黑漆漆的墙忽然散发着一股微微寒意,她突然意识到,已经入冬了啊。

      刘妈在医院陪床的日子,她孤独的厉害,窄小的床铺,空寂的房间,冰冷的身子。

      林先生偶尔会陪她吃饭,但她并不喜欢,他比老男人还要年长一轮,虽然外表不露衰老的端倪,但床帏之上,竟连老男人一半都不如。

      门上长耳的林夫人倒是气坏了身子,可惜任凭她一张胡言乱语的嘴,谁又把谁当真呢。

      阿西有些厌倦了,林乐安偶尔会给她发一些国外趣文,言谈间越发开放,她给林乐安打了一些钱,叮嘱不要告诉任何人,同时又为她交到新朋友而开心,13岁的林乐安觉着,阿西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大三下半年,阿西找了实习单位,一家外资公司在上海的分部。

      林夫人病情持续进展,基本无法识人,手脚萎缩的厉害,基本已无正常模样,刘妈喂不进汤水,只能让医院输营养液吊着。阿西偶尔会去医院看她,什么也不做,就静静的坐在床边,那副模样扭曲的身体似乎经不起摧残了,阿西笑了笑,床上的人便动了动。

      林乐安在美国闯了祸,林先生连夜赶了过去,并瞒着所有人将她偷偷带了回来,阿西半夜下楼撞见了她,挺着大肚子,身材臃肿得像只发福的猪。

      阿西以前总是吃药,但林乐安没有,她入了.教,不能杀生。

      临产前,林先生喝了不少酒,阿西劝不住他,被他压在客房的床上翻来颠去,林乐安闯进来时羊水已经破了,阿西像条死鱼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任凭林乐安疯狂嘶吼,也恍若未闻。

      孩子死在了产道里,脐带绕颈三圈,浑身青紫。

      林乐安胎盘无法自然脱落,产房紧急手术,意外引发子宫出血,楞是抢救了三个多小时才转危为安。

      医生说,她堕胎的次数太多了,子宫很脆弱,以后怀孕的机率不大了。

      林先生揪着自己的头发往墙上撞,阿西立在一旁冷眼相看,不吭一声。

      在林夫人第无数次往刘妈脸上吐口水后,刘妈终于忍无可忍,她径直跟林先生请了辞,收拾好包裹遗憾的离开了别墅。

      阿西送她去了车站,刘妈临走握了握她的手。

      “这些年,苦了你了。”

      阿西摇摇头,“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没有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终究,都是为了自己。”

      送走了刘妈后,她找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从别墅搬了出来,走前,她将那扇望不见星月的窗户封死,不露一丝缝隙。

      实习的公司办了一场庆功酒会,美国总部调了新任合伙人过来,阿西借口胃痛,穿梭人群躲进了角落。

      临近散场不见合伙人踪影,众人议论纷纷。

      阿西兴趣寥寥,索性提前退场,电梯下坠到达一层,门大开。

      她微怔。

      男人神色淡然伫立于前,嗓音微凉。

      “好久不见,阿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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