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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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珠一愣：“竟真的是你？”
愣神之际，大白鹅已经跑到她面前。乖巧地收了翅膀，长颈贴在她腿上亲昵地蹭了两下，旋即嘎嘎叫了几声，听着甚是委屈。
其他人听见声响纷纷回头望了望，见了这副景象皆是惊奇不已：那可是圣上当宝贝养着的白鹅，怎么会与这薛小娘子如此亲近？
严数也是看得直愣神，旁人只是听说这白鹅很得圣上喜爱。他可是亲眼见着它啄了圣上的手、圣上不予责怪，反而多喂了两碗鹅食。
薛宝珠见到自己一手养大的白鹅又惊又喜，蹲下身子摸摸它身上油光水滑的鹅羽左右瞧瞧，觉着它好似比她离家时胖了一大圈。她抬手摸摸赤橘的鹅喙，忽地发现它下颌颤颤好似是在哭一般，可爱又滑稽。
“你怎么在这啊？”
大白鹅嘎嘎叫了两声，紧接着低下脖子将小脑袋瓜搭在她肩上，亲热的就如孩童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娘亲般。
吴司膳嘴唇开开合合，震惊地喃喃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呃不对……”
这话她愈想愈觉着别扭得很，尴尬地噤了声。
薛宝珠安抚着可怜巴巴的大白鹅，回眸朝吴司膳笑道：“这鹅是我养大的，我去岁抓的鹅苗里，数它最亲人。”
“只是不知怎么到宫里来了，还被圣上养在身边。”
她低声自语，兀地想起上回阿弃代她回去看望阿娘与爹爹，阿娘给他带上了只大白鹅。
如今还不是买鹅苗的时候，家中仅剩灰灰最后一只鹅，它应该在阿弃那才对。
薛宝珠不禁蹙眉，也不知阿弃如何了……
她正想问问吴司膳灰灰是如何被带进宫中的，就见有两名内侍慌慌张张地从宣明殿的方向过来，边小跑边张望，显然是在寻什么东西。
高个内侍眼尖些，瞧见正赖在薛宝珠怀里的大白鹅惊魂未定地拍了两下大腿，劫后逢生般地哭笑着跑来：“哎哟！可找着您了！祖宗诶！”
矮个内侍跟在后面，一口一个祖宗地唤着。
薛宝珠垂眸瞧瞧灰灰那双绿豆眼，竟莫名觉出几分不耐来。
高矮两名内侍噗通一声跪在薛宝珠跟前，感激得涕泪横流：“多谢这位小娘子，您就是小的们的再生父母。”
咚咚的磕头声吓得薛宝珠一愣，半晌才想起来去拦：“别别别，我什么都没做……”
“小娘子您不知道，这鹅甚得圣上宠爱，圣上每日批完折子必会亲自拿着食碗逗弄上一阵，若是今夜没见着它，小的们怕是小命不保。”
薛宝珠睨了眼怀里的鹅：还挺得圣心？如此也挺好的，起码不会被宰了。
高个内侍取出一条镶玉的金链子，伏身正欲拴在鹅腿上，却不料白鹅猛地朝着他头上叨了两下，吧嗒两步躲在薛宝珠身后。
他疼得龇牙咧嘴，当场给鹅磕了两个头：“鹅祖宗，您就跟小的回去吧？”
“灰灰要乖哦！”薛宝珠转身想将它抱回至内侍手中，不成想白鹅一头将自己埋进她的臂弯，不情愿地嘎了半声。
众人望着这幕，都不禁笑出声来。
孔尚食掩唇笑道：“这鹅当真是有灵性，怪不得圣上喜欢。”
薛宝珠也被它逗弯了一双眼睛：“我阿娘说有的小鹅与主人待的时日久了就会将主人视为自己的娘亲，估计灰灰也是如此吧？”
两名内侍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命不久矣的绝望。他们哭丧着脸跪行着去求严数：“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严数左右看了看，也是为难。
薛宝珠摸摸大白鹅的小脑袋，心中虽有些舍不得，但仍是捡起那条金链子系在它腿上，起身对着那两位内侍脆生生道：“我替两位大人将灰灰带回去吧？它自小就倔得很，怕是不肯听话。”
两人感激涕零，又是作揖又是磕头。高个内侍抹了把泪道：“小的叫郭柳，他叫郭榆，您就是我们哥俩的救命恩人，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保证绝无二话！”
薛宝珠将二人名字在心中默念两遍，展颜笑道：“我都记下了。”
她对孔尚食等人行了一礼道：“我先将灰灰送回到宣明殿，明日再向诸位女官讨教。”
孔尚食见她知礼懂事，赢了比试也毫无骄矜之气，心中更是欣赏她：“好，我们便先回膳房，薛小娘子也早些歇息。”
“您慢走。”薛宝珠转头看向纪娘子，“你也先回去吧，小瓷小碗换了生地，许是不习惯。”
纪娘子有些迟疑：“但是姑娘您一个人我不放心。”
严数见状笑着开口：“无妨无妨，今夜不是我当值，我送薛小娘子回漱流小筑便是。”
薛宝珠本想婉拒，但想起宫外的阿弃不由得忧心。想着等会回来时人少些，或许能求严内侍帮忙，看看能不能带些吃食送出宫去给阿弃，省的他饿着肠胃当差，长此以往坏了身子。
如此想着，她便没有拒绝，笑盈盈地道谢：“那就辛苦严内侍了。”
严数摆摆手，恭恭敬敬地请薛宝珠走在前头：“可不敢说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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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不啻算算时辰，想着薛宝珠此刻应当是在漱流小筑歇息。他微微晃了下僵硬的脖领，起身欲出去走走。
“圣上要移驾何处？”
霍不啻站定眉眼微凝，心中忽有种异样情绪升起。
方才那一瞬，他脑中闪过的念头竟是要去漱流小筑看看她正在做什么，是否会记挂他。
“圣上？”
霍不啻闻声，收回眸中一缕异色沉声道：“去后殿。”
周全听了立刻着人去取那只白鹅的草料来。
霍不啻抬步，甫从殿内踏出霍然瞧见那红杏青柳般的小娘子又出现在宣明殿前。
他阵脚微乱，飞速退回将门关上，回眸睨向周全皮笑肉不笑：“严数怎么又将她带回来了？”
周全也是满面茫然，后脊梁渗出层层冷汗。他把门偷偷开了缝，往外一瞄背上的冷汗更甚：“鹅、鹅……薛小娘子是牵着您的鹅回来的！”
霍不啻面容一僵，透着缝隙望去只觉得掌心唰地一下冷了个彻底：若是她知晓我骗了她……
一身玄衣如夜空般墨色沉沉的男人一言不发，强制按捺住自己不愿再想下去。
周全觑着他晦暗的脸色急得团团转。
那鹅是薛小娘子的养父母送给圣上的，她也知晓此事。薛小娘子八成也认得那是家里的鹅。
这两边撞了个正着，圣上的身份岂不是瞒不住了？
殿内火急火燎，殿外的薛宝珠牵着白鹅倒是悠闲。
郭柳殷勤地指路：“薛小娘子您往这边走。”
“好。”她笑着应声，忽觉得后脊有些发麻，好似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一般。
薛宝珠回头张望两眼睛却是什么都未发现。
“石子路硌脚，薛小娘子您到内侧走。”
她回神，觉着是自己多想，专心随着郭柳的指引到了宣明殿后方的空地。
薛宝珠四处打量着，目光最终落在那座硕大的木屋之上，惊得瞳孔一震：这该不会是鹅棚吧？！
她过去仔细瞧了两眼，指着那由枣红色深木搭就的木屋怔怔道：“红木的……鹅棚？”
“可不？”郭柳将白鹅拴在里头，喂了些新鲜的鱼虾道，“圣上刻意着人给搭的，里面垫的草料都是宫人新晒的，每日都要换上六七次。吃的草料是上好的新鲜菊苣、苦荬菜。”
郭榆适时补上一句：“为了这鹅祖宗，圣上命人新翻了块地，专门种草料。”
严数又开口道：“那草才刚种上，它也没处溜达。圣上便偶尔牵着它去御花园走走，这祖宗糟践了不少名贵花草，圣上甚至都未责罚。”
薛宝珠看着正定定盯着自己的大肥鹅震惊得一时间无法言语：竟这般滋润？怪不得胖了这许多……
她摸摸鹅头，心底忽然升起些艳羡来：“灰灰，鹅生如此，可比做人要快活多了！当真是羡慕你。”
薛宝珠已将鹅送回便打算回漱流小筑，灰灰起初不愿她走，衔着她的衣角不放。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将鹅哄好，并答应明日再来看它这才脱身。
霍不啻在殿内默然不语，直至见她离开后才道：“等严数回来立刻叫他来回话。”
“是。”
薛宝珠出宣明殿时已是月上枝头，宫道上甚少见到来往的宫人。
她一路上都在思忖着该如何同严数开口，直至到了漱流小筑门前都不知该如何说，毕竟她与严数是初相识，现下处在深宫之中，也不知是否会犯忌讳。
严数最擅察言观色，见她犹犹豫豫不敢开口索性主动道：“薛小娘子是有何话要说？”
薛宝珠看着严数眼中的诚恳，想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在宫外有个朋友，名唤阿弃，是宁国公府的侍卫。他身世可怜，独来独往惯了更不会照顾自己，常常饿着肚子当值。以往我在时总会为他做些吃食，如今我进宫了也顾不上他。不知严内侍能否帮我想想法子，每日将我做的饭食送出一些给他？”
严数见薛宝珠神色有些急切不禁哑然。听着师父的意思，这位薛小娘子是圣上看重的人，将来没准是要入宫当娘娘的。可她却心心念念一个侍卫？
这要是被圣上知晓可如何了得！
薛宝珠见他迟迟未开口，心底满是懊恼连忙道：“若是此举不妥，严内侍觉着为难便当我从未提过。是我唐突欠考虑了。”
严数细细思量着圣上对薛宝珠的态度，默了良久道：“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繁琐些罢了。本就是请薛小娘子进宫操持国宴的，断没有拘着您坐牢子的道理，您有什么想送的东西拾掇好了交给我，我这就去给您办。”
薛宝珠先是欣喜片刻，旋即皱了皱眉：“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严数见她眉目中真真切切的担忧觉着十分舒坦，笑着摆手：“薛小娘子放心，小事一桩。”
薛宝珠欢欢喜喜地道了谢也不啰嗦，快速跑至小厨房，盛了碗饭放置食盒中，又将一直煨在火上的鱼杂一分为二，一份给阿弃，另一份给严数。
到底是求人帮忙，不好空手。
她装好后风风火火地提着食盒将其交给严数：“左边是给阿弃的，右边是给您的，还望严内侍莫嫌弃。”
薛宝珠说着，又从香囊中倒出些金瓜子来塞给严数：“给您添麻烦了。”
“这可使不得！”严数连连退拒，晃了晃手中的食盒堆着笑道，“这就尽够了！不怕薛小娘子笑话，我伺候圣上用膳时，可被这麻辣鱼杂馋得直咽口水。”
薛宝珠见他实在不肯收只得收回，弯弯眸子笑道：“您若喜欢我的手艺，我日后便多做几样给您尝尝。”
严数听闻却只敢赔着笑，不敢应声。若是被圣上知晓薛小娘子为他做饭食，怕是会扒了他的皮！
薛宝珠看着严数走远，噙着笑正欲回屋，却陡然想起忘了知会严数一声，叫他偷偷送去，莫惊动父亲母亲。
她蹙着眉，慌忙追了出去。
薛宝珠顺着方才严数出宫的方向，正寻着他在何处时，兀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两个食盒偷偷摸摸拐入小路。
瞧着方向，是往宣明殿去的。
她愣在当场不明所以：不是让他将吃食送出宫？他提着去御前做什么？
薛宝珠抿唇，鬼使神差的，她竟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多事来：那本失传已久忽然出现的《调鼎正要》、突如其来的圣旨、被养在御前的灰灰……
这些好似都隐隐约约与阿弃有关？
她与阿弃提过失传的《调鼎正要》，第二日便出现在自己跟前；
她同阿弃抱怨过有人看不上她的厨艺，第二日便有圣旨召自己入宫操持国宴；
灰灰更是阿娘爹爹送给阿弃的……
难不成……
清冷的月光下，薛宝珠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无比荒谬的想法：
难不成阿弃就是圣上？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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