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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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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轮游戏又开始了。
玩了大半个钟头,有选真心话的,也有选大冒险的。选大冒险的,陈以澜就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签子给她抽。
上面的内容五花八门,皆是经过班长大人的精挑细选,确保不会过度,又能让人感到老脸一红。
被抽到的最刺激的冒险,也就是模仿猴子在深山老林里荡秋千吃香蕉。
猴子同学兢兢业业,在座椅间荡来荡去,顺便趁众人一时不察夹走了桌上最后一根烤羊排。
气氛异常活跃,项叶却低着头,生无可恋地拿筷子继续戳碗里的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视线仍是落在陈以澜身上。
陈以澜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长颈玻璃瓶,里头装着的液体清润透亮,胭脂一样的暖红。
项叶嗅了嗅味道,闻着应该是酒。
“班长。”她见状很是震惊,瞬间脱离残念状态,双手叠在桌上,将下巴垫在上面,小声叫她,“哪来的酒啊?”
她记得群里给出的菜单上没有这玩意。
“是果酒,我刚自己去前台买的。”陈以澜解释,“这是店里老板娘酿的,我以前喝过,味道挺好的,你喝吗?”
项叶却很犹豫。她喝不来酒,一沾就上脸的那种,虽不至于直接跳上桌发酒疯,但也相去不远了。
“有点想尝尝……”她老实道,“但我容易醉。”
陈以澜笑了:“那就尝一点点,要是醉了,我负责看着你,把你送回宿舍。”
项叶看着她那与酒液一般清亮的眼神,呼吸微滞,当即色令智昏,豪气道:“那就倒一杯吧!”
陈以澜还真的将身子斜倾过来,握着那玻璃瓶的瓶颈,伸长手给她倒了足足一杯,又问身旁的谭黎濛:“你要么?”
“不了,等下还要开车回去呢。”谭黎濛头也不抬的,视线黏在手机屏幕上,也不知看什么东西看得那么入神。
她是班上唯一 一个不住宿的女生,至于具体住哪里,项叶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本地人,家境好像还很不错,这才大一,就有通勤专用的小轿车了。
陈以澜闻言不忘老妈子似的叮嘱:“那你等下回去注意安全,天黑开车要小心。”
“嗯。”
项叶听着她俩的对话,注意力则都在那杯果酒上。端起来饮了一口,舐一舐嘴唇,浓烈甘甜,味道确实比她以前尝过的那些啤酒白酒要好些。
她小口小口地啜着,不自觉就把这碗喝光了。起初倒觉得没什么,只是脸有点发烫。
她揉了揉脸,边吃东西,边留神身侧的动静,用余光偷偷打量着陈以澜喝酒的模样。
看得出她是习惯喝酒的,大半瓶下去,也不见她脸红,眼睛依旧清明,偶尔弯起来,笑着回应对面同学跟她说的话。
她最喜欢的,就是陈以澜的这双眼睛。
睑裂窄浅,双眼皮并不明显,但眼睛的轮廓很好看,笑起来更是。眼珠颜色也淡,偏棕色,看人时总是很认真,足以将人的倒影清晰映在她的瞳孔里。
项叶每回和她对视,都忍不住留意下她眼睛里的自己,究竟有没有失态,有没有表现得过于局促。
打量着打量着,渐渐出神,不禁有点苦恼起来。
她不太喜欢喝酒的人,若是以后同居,回到家中想亲热时却闻到浑身的酒味,实在扫兴。
但,如果对象是陈以澜,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可能还别有趣味。
喉头一动,脑中不自觉就浮现出了对方举着酒杯,对自己含情脉脉说“Honey,让我来灌醉你吧”的画面。
她猛地低下头,嘴角却不禁往上勾。
还没来得及脑补出更多的画面,身侧突然啪的一声,惊得项叶下意识转头看去。
原来是谭黎濛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发出的动静。她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乏似的,揉了揉鼻梁两侧,跟陈以澜说:“刚在社团群里吃了个瓜。”
“什么瓜?”陈以澜问。
“社团一学姐告白成功了,要给我们发零食庆祝。”
“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
谭黎濛拿起筷子,看着一桌的菜停顿片刻,又放下了手,“就是她买了近千块的零食,结果下单时选错地址,寄回老家,被她老妈没收了。她在纠结要不要重新买。”
陈以澜失笑:“那得看她母上大人的意思了。不过弄得这么隆重,看来她确实很喜欢对方了。”
“嗯,追了整整三个月。”
“你见过她对象?”
“统计学院的一个研究生学姐,怎么说呢,人挺严肃,半个月不见她笑一回。”谭黎濛仰头思索了会儿,“可能我那学姐就喜欢严肃的吧,追人的时候还找我做过参谋。”
本来耳朵还有些嗡嗡响的项叶听见这话,眼睛都直了。
陈以澜却顿了顿,似是被呛到了,声音压低了些:“同性恋?”
“很奇怪?”谭黎濛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我们学校应该挺多的。”
“不是很奇怪,就是有点惊讶……”陈以澜摇了摇头,沉默片晌,又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不是。”
说完,她抬手继续给自己倒酒,动作却忽地一停,没倒完,转而看向项叶,笑问:“你还要吗?”
项叶将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她,瓮声瓮气道:“够了。”
陈以澜见她这副模样,伸手过来探了下她的额头:“该不会是醉了吧?”
项叶没吱声。
陈以澜又说:“那你趴会儿,等会我带你回去。”
项叶这才嗯了一声。她缩了缩脑袋,这下眼睛也一并埋进臂弯里,整个人跟鸵鸟一样趴在桌面上。
可能是酒意上来的缘故,头脑发热,连眼皮都烫烫的。心口堵着什么似的,牵扯得喉咙发涩,叫她连骨头都软了下去,动也不想动。
朦胧间听见陈以澜问:“干嘛去?”
谭黎濛的声音听着有点哑:“去外面吹吹风,里面太闷了。”
“一起吧,我喝得也热起来了。”
要是平时,项叶早就屁颠屁颠起来跟着陈以澜一块走了,眼下酒意上头,暂时没有动静。
趴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觉得心口稍微舒服些了。抬头看看,左手边的两个位置空空荡荡,人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撑着额头,想了想,还是起身,重新绕上围巾,步履虚浮地朝包间外走去。
外头挂着的液晶电视里,那个选秀节目已经放完了,换成了一部看两眼就能让人头大的狗血家庭伦理电视剧。
天色愈晚,食客不减。进门来的人身上都带着冬日里的寒气,和她擦肩而过,冷得她一个激灵。
她以为她们在饭店外面的街上吹风,出门往四周望了一圈,却不见她们的身影。
项叶有点诧异。按理说陈以澜是这次活动的组织人,她绝对不可能提前回去或者离开太远的。
眼珠子一转,回头,看向了饭店最里侧的那道玻璃门。那处灯影阑珊,但不难看出,玻璃门后面还有一片空间,似乎是个院子。
既然不在外面,那么应该就在那里了。
她默默往那道玻璃门走去,酒意熏得她人有点飘,脚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费了点力气才将门打开。
入目的果然是一处院子,围墙上攀着斑斓的彩灯条。墙下种了一圈花圃,即使有灯条照明,周围的光线却仍是黯淡不已。
院内还摆着几套桌椅,可能是店里坐不下就安排客人坐外面吃用的。
但这肯定是夏天才用得上的安排,眼下太冷,不会有人愿意在外面边吹冷风边吃饭。
项叶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反手把玻璃门关上,走进院子里。
只两步,她便停住了,怔怔望着不远处那个背对着她的修长人影。
女人站在墙角,身形几乎被阴影吞没,只能隐隐约约勾勒出个轮廓,但她头上戴着的那顶显眼的鸭舌帽,还是清晰地表明了她的身份。
项叶看着她的背影,从围巾里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明明,方才一路上情绪都还算平静的。
这下猛不防撞见对方,她不知为何,竟觉得有点委屈,连眼眶都跟着微微湿润了。
这半年来的辗转反侧、悸动不安,在这短短一瞬里,倏然化为翻腾的沸水,在心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已然感觉到某种一直被自己勉强压抑着的情绪,经过酒意的熏染,几欲迸发出来。
说出口的话,应该会被讨厌吧……
就算不讨厌,疏远也是肯定的。
但是永远不说,永远压抑着,得到的结果又能比被疏远好到哪里去呢?
她静站许久,还是往女人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好想,好想离她更近点……不想再以所谓的同学、朋友之名待在她身边。她想再了解她一点,她想和她在一起。
大脑昏昏沉沉,嘴巴里本能地分泌出唾沫,弄得她不得不咽了好几下口水。
“班长。”这声从喉咙里挣扎出来,却细如蚊吟,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项叶觉得脸更烫了。
或许,她其实是在做梦吧。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安静的场景,只有她们两个人在的场景。
那么既然是梦的话,说什么都可以被原谅的,不是吗?
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闭上眼,将那句话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班长,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其声音之洪亮,气势之壮阔,脱口而出的瞬间,连她自己都被吓得猛地清醒过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退。
时间就这么短暂地停滞了一下。夜色晦瞑,站在阴影里的女人同样一动不动,似乎也被吓到了。
好半天,项叶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唤道:“班,班长……”
这时她才注意到,对方正举着手机贴在耳侧,看样子是在接电话。
而在她唤完这一声后,女人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转身,向前走了一步。
只用一步,就足够围墙上缠绕着的那些彩灯照亮她的脸了。
“很抱歉。”女人幽幽道,“我不是班长哦。”
她看着她,唇角却突然勾起,露出了一个弧度很淡,却显得极为恶劣的笑。仿佛发现了什么能让她捉弄取乐的东西一般,连眉毛都微微挑了起来。
而当项叶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寒风萧瑟中,她僵硬着身体,缓缓地,缓缓地石化了。
骗人的吧……
眼前这个人居然是——
谭黎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