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无》闻七书

2、展像

　　第二日一大早，千飞摸摸疼痛额的后脖颈，千池正在酣睡，千飞气不过，照着千池的那张俊脸就是一巴掌。

　　顺便挨了顿打。

　　穿过院子，正碰上两个眼眶乌黑的七弦，换了身衣服还人模人样，就是两只眼睛黑的太突兀，千飞跑到水缸边照了照，和自己差不多，就是七弦腮帮子没肿。

　　两人对望，唯余惆怅。

　　“七，七弦是吧，你怎么也被打了？”千飞只动嘴皮子，以免牵动肿了的脸，他记得千池只是踹了一脚而已，难道踹脸上了他没看清？

　　“嗯哼。”七弦摇头，并不想说话。

　　千飞切了一声，不说他也懒得问。

　　正在这时，三无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朝这边走来，七弦看着三无，吸吸鼻子，两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千飞退后一步，看着三无和千池，指着地上的人，“这，这这可不是我打的，我没动他，他看见老大就自已晕了。”

　　“本座知道。”三无看看自己未收起来的刀，地上的人眼圈都黑到了脸上，昨晚应该就是七弦没错了，那么他做的那些事，七弦也都看见了。没被吓走，也是个胆大之人。

　　“带上他一起，今日本座不易杀生。”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三无不能杀生，却又和雇主约定的日子重了，所以只能带七弦去。三无将刀给了千飞，算是体谅，七弦就由千池来背。

　　到了雇主家，千池硬是把七弦给拍醒。

　　“兄弟，醒来开工了。”千池把刀递给七弦，“拿着。”

　　“这……”七弦接过大刀，一脸懵，刚刚这把刀还在三无手里，他看见三无冲自己来了，难道三无不是来杀他的，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画面，只觉得毛骨悚然。

　　“杀猪，快去。”千飞提醒。

　　一只猪正被按在木桌上，吱吱哇哇的乱叫，踢子不听话的乱蹬，七弦不明所以的看着三无，杂耍团还干这？

　　“为了贴补家用，不得不做些与杂耍无关的事，本座今日不易杀生，他们二人不会，就由你来。”三无解释道。

　　以前接的是杀手的活，铲奸除恶之类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不知是雇主没说清楚，还是千飞没听清楚，就接了个杀猪的活，再后来，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杀猪杀挺好，就从杀手，变成了屠夫，意思都差不多，就是杀的东西不一样。

　　七弦苦着脸，这还不及胸口碎大石。

　　拿着刀绕着猪走了三圈，为了留下，算是拼了，看着三无的眼色，在猪肚子上比划两下，三无摇头，在猪脑袋上又比划两下，三无还是摇头，然后就拿着刀一招一式地比划起来，还有模有样。

　　千飞摸着下巴，撞撞千池的胳膊，“你说，他这个样子咱是不是见过。”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熟悉，像……六百年前的七……”千池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看向三无，差点说出了禁词。千飞差点跳起来，他就说咋那么熟悉，“还真是。”

　　“不要乱说，那位已经去了好几百年了，历劫十世，现在估计还没完，完了也不一定能回来，我们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千池压着声音，嗡嗡道。

　　千飞狂点头，小命要紧。

　　“你们也看出来了？”三无走近千池，幽幽地问，吓得二人慌忙抱在一起，千飞舌头打结，“老大您缩，说什么？”

　　“你们也看出来，他和七弦上神很像？”三无重复道。旁边的二人脚下一软，这问题他们可不敢答，谁答谁丧命。

　　六百年来，死在三无手下的已经不少了，都是回答了三无的这个问题，然而他们说是的都不是，被三无捏碎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眼前的这人也就名字一样，有些行为像而已，但要回答是不是，恕他们还没活够，不敢答。

　　三无叹气，想想应该也不是，历劫十世，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生老病死，鳏寡孤独，众叛亲离，哪能说完就完。半天七弦也没下得去手，三无手下一转，大刀带着七弦，直奔猪脖子，“嗤”的一声，鲜血溅了七弦一脸，猪疼的一阵乱叫，滋滋啦啦叫了半天，哼哧哼哧几声便没了声音。

　　七弦拔出被鲜血染红的刀，这个画面，似曾相识，脑子里忽然跳出一阵断断续续的记忆，一刀一个，杀的是什么？有人尖叫，场面混乱，一张熟悉的脸闪过。声音嘈杂，七弦被吵的蹲在地上，“啊，滚出去，我叫你滚出去啊，啊……”

　　三无见状况不妙，上前一掌劈晕，揽进怀里。七弦的喊叫吓到了周围的人，雇主以为是七弦第一次杀猪被吓到，连忙多拿了一份银子，“这孩子第一次杀猪吧，难怪会被吓到，这银子，算是补偿，回家得多陪陪他，别让他做噩梦了。

　　“谢了。”三无收了雇主的好心，抱起七弦就走，他也感觉像，可又不像，因为他还没有拼凑完遗骨，怎么可能回的来。嗤笑一声，六百年都等了，还在乎剩下的几十年嘛。

　　千池千飞迈着小碎步，一声不吭跟在三无身后。千飞又忍不住心里的小问题，“这位七弦又是怎么了，杀个猪就吓成这样了？”

　　“你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千池压低声音，警告千飞。

　　“哦。”千飞自己捂着嘴，忍住不问，不过过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又问，“这位七弦和那位七弦，是不是有着什么联系？”

　　“不知道，你别问了，死别拉上我。”千池恨铁不成钢，快步甩开千飞，免得拖累了自己。

　　三无并不知道七弦为何突然成了这样，一时半会儿，好像也醒不来，也无从问起，便只能等着。

　　不过这一等，就是好几日，虽然按理说，七弦与三无毫无瓜葛，可以放着不管，可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留下千飞千池照顾七弦，自己得回趟魔族。

　　六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因一位上神的死亡而起，说来话长，不过两界可记得清清楚楚，那位上神也是天界重要人物，刚好和天界的天尊说到了魔族的问题，那位上神觉得，那时三无刚刚继位，趁着魔族衰退，一举拿下，统一仙魔两界。

　　天尊心里自然清楚，六界相互依存千百万年，怎能说打就打，便一口回绝，说了句：想打你自己去。

　　结果，那位上神气性太大，二话不说提着刀便去了魔界，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天尊一句话，先权当这位上神脑子不好使。站在魔尊殿外，大吼大叫了三日，三无实在受不了，两人就打了起来，三无没个轻重，没注意就给打死了，嗯，没错，三无打死了一位天界上神。

　　天尊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断送了一位上神的命，捶胸顿足了许久，终于，一挥手派出了三万天兵，还是对魔族下了手。

　　然后就打了七天七夜。

　　刚开始打的那日，就是人间的七月初一，三无从初一开始戒杀生，是因为初七要回魔族举行祭祀，那场大战三无杀了不少上神，罪孽过重，他的兄长才每年举办一次祭祀，算是让三无赎罪，毕竟魔族不入轮回，受不了十八层地狱的苦。

　　回趟魔族用不了多久，大概两日就够了。仪式三无已经滚瓜烂熟，跪在祭坛上，心里想的也不是什么悔过的话，十万遍都是希望那人早些回来。

　　魔族长老见三无跪的很虔诚，甚是满意，魔族因为那场大战，损失了不少魔族子弟，要是照三无这样悔过，过不了多久，魔族自会回到巅峰。

　　跪完以后，三无向兄长道了别，二话不说回了人间。

　　三无飘然进门，毫无声响，千池和千飞都抱着胳膊，摸着下巴，正看着床上的人。

　　千飞摇摇头，有些不信，“他都睡了七日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死了吧。”

　　千池探了七弦的鼻息，退回来就给了千飞一巴掌，“闭上你的乌鸦嘴，人家还活着呢。啧，不过也是，脉象正常，身体也无异样，怎么就是醒不来？”

　　“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什么病？”千池挑眉，他还没见过得病能睡这么久的。

　　“猪瘟。”千飞时常语出惊人，这话说出来，基本是正常操作。

　　千池翻翻白眼，脑子不好使，几百年了也没有长进，“出去吧，等老大回来再说。”

　　“你就是……咦咦咦老大，您何时回来的？”千飞一转身，三无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愣是把说千池的话给咽了回去，脚下一软，整个人挂在千池身上。

　　“你们说话的时候。”三无面无表情道。千池也吸了一口凉气，那不是全听到了，“老大您回来就好，这位七弦还没醒，您看看，我们就先出去了。”千池不给三无说话的机会，拉着千飞就跑了出去。

　　三无顾不得千飞二人，他这几天心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祭祀一完就回来了，走近床榻，忽然飘出一股异香，床上的人，和脑子里的一个身影无限重合，三无四下看看，再认真嗅时，却又没有了，床上的人，还是那个七弦。轻叹一声，过渡紧张，竟然出现了幻觉，给七弦掖掖被子，转身离开。